1、文献综述

国外学者从不同角度切入，选取不同国家，将农产品大类进行细分，但对于汇率波动对贸易影响情况的研究仍然存在争议，各学者尚未得出一致结论。Kandilov(2018)通过引力模型发现，汇率波动对G-10国家的农业贸易具有显著不良影响，尤其是对发展中国家出口商的影响。S.Devadoss等(2014)通过对美中及其竞争对手的研究发现，人民币贬值在长期内会减少中国对美国某些重要农产品的进口。此外，Kohler A与Ferjani A(2018)的研究揭示，瑞士法郎的升值会导致瑞士农产品出口短期和长期均显著下降。

中国学者对汇率变动对农产品贸易影响的研究展示多元化视角。孔祥智和李圣军(2008)使用偏自相关和互相关函数未发现人民币升值对农产品贸易的显著影响。朱小梅等(2006)研究揭示J曲线效应，但该效应不显著。罗世聪(2020)发现汇率与农产品出口呈反向关系，人民币升值增加贸易压力。王玉茹(2019)认为，人民币贬值增加贸易逆差，同时使用GARCH模型和ARDL方法发现汇率波动长期内对农产品贸易具有正向影响。丁存振及肖海峰(2018)从不同角度发现汇率升值对农产品进口价格有负向作用，出口价格有正向传递效应。

国内关于汇率变动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研究起步较晚，主要聚焦单一国家，少有考虑不同经济体间的交互效应和农产品贸易的异质性。此外，学界未区分汇率水平变动和汇率波动的效应，前者影响不一致，而后者通常被视为对贸易有负面影响。因此，本文利用2003—2023年的数据，针对中国与RCEP成员国间的农产品进出口贸易，应用贸易引力模型分析汇率水平变动和波动的影响，并进行总样本与分样本回归分析，以总结实证结论并提出政策建议。

2、理论分析

2.1 汇率水平变动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机制

汇率水平变动影响贸易主要通过国内价格和进出口商品价格。汇率变动通过改变进口成本来影响国内价格，从而间接影响消费和投资，调整贸易平衡。商品价格弹性关键在于需求对价格变化的敏感度。依据马歇尔勒纳条件，如果出口与进口价格弹性之和大于1，货币贬值则增加净出口并改善贸易收支；反之，则可能恶化。贬值时，进口成本升高，导致国内物价上升，抑制消费与投资，减少进口需求，出口量由于价格下降而可能增加，改善贸易盈余。相对地，货币升值时，降低进口成本，增加进口量，可能导致贸易逆差加剧，尤其是进口农产品价格弹性较高时。因此，本文假设受国内价格和需求价格弹性的影响，汇率贬值可能使消费者和企业减少进口和生产，但国内供给不足会提升进口额。如果农产品价格弹性高，进口额就会减少，而出口额会增加；相反，汇率升值时，国内价格下降可能提升消费和企业生产，增加出口，降低进口额。如果价格弹性高，则进口就会增加，出口减少。

2.2 汇率波动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机制

风险偏好理论探讨了汇率波动如何通过市场参与者的不同态度影响贸易决策。市场参与者可分为三类：(1)风险追求者，将汇率波动视为获利机会；(2)风险厌恶者，采取谨慎策略，以避免潜在损失，可能减少出口；(3)风险中立者，在汇率变动面前保持常态，不改变贸易行为。这些风险偏好导致参与者在面对汇率波动时采取多样化的经济决策，从而影响国家的进出口贸易。因此，本文假设如果市场上参与者普遍风险偏好，汇率波动就可能增加农产品贸易额；如果普遍风险厌恶，就可能降低贸易额；若保持风险中立，则汇率波动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不显著。

3、研究设计

3.1 模型构建

贸易引力模型主要用于双边贸易量的研究，模型的基本形式如下：

式(1)描述了国家i和j之间的进出口贸易额(tradeij),G为引力常数；gdpi和gdpj分别代表国家i和j的国内生产总值；Dij为两国间的距离。本文对模型进行线性化并引入新变量，以扩展农产品的出口和进口模型。考虑到汇率变化在合同规定的固定价格和期限内不立即影响交易价格，并因信息滞后和市场调整需要时间，假设汇率水平变动和波动的影响时滞为1年，用reerjt-1和vjt-1表示。

公式(2)和(3)中，trade＿exijt和trade＿imijt分别为中国对RCEP成员国在t年的农产品出口额和进口额。模型包括滞后一年的实际双边汇率(reerjt-1)、汇率波动性(vjt-1)、人口(popjt)、GDP(gdpjt)、需求差异(dvijt)、CPI(cpijt)、贸易开放度(openjt)、地理距离(dij)、共同边界(borij)和RCEP生效标识(rcepit)。

3.2 变量及数据说明

被解释变量为i国与j国的农产品贸易额。为了分别研究汇率变动对农产品贸易进出口额的影响，本文用trade＿exijt表示中国向各国出口的农产品贸易额；trade＿imijt表示中国从各国进口的农产品贸易额。数据来自UN Comtrade，该值通过农产品HS编码加总获得。

3.2.1 解释变量

(1)双边实际汇率reerjt-1

reerjt-1计算为中国与RCEP成员国间前一期的双边实际汇率，将人民币对美元的官方汇率除以其他国家货币对美元的官方汇率得到名义汇率，再乘以中国与该国CPI的比值(欧阳海琴和凌爱凡，2022)。数据源自IMF的IFS数据库。该公式考虑了t年两国的消费者价格指数(cpijt和cpiit)及直接标价法下的名义汇率(eijt)。

(2)实际双边汇率的波动性vjt-1

同样的，vjt-1为滞后一期的汇率波动率。本文先计算出原序列中的变量vjt，再将其进行一年的滞后。本文借鉴曹伟和罗建强(2020)的做法，通过计算t年四个季度的中国与各国双边实际汇率对数的标准差作为t年的汇率波动率。

3.2.2 控制变量

(1)人口总数popjt

该值表示t年j国的总人数，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一方面，一国的人口总数越多，说明这个国家的消费者对农产品的需求越大，特别是当本国农产品供给无法完全满足该国国内需求时，可能导致农产品进口量的增加；另一方面，对出口而言，庞大的人口规模意味着该国具备较多的劳动力和更高的生产力水平和生产效率，因而可能增加该国农产品的出口。

(2)国内生产总值gdpjt

gdpjt表示t年j国国内生产总值，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GDP是衡量经济规模的重要指标，与进出口贸易密切相关。较大的GDP表明较高的居民和企业收入水平，增强的货币购买力促进农产品进口，并能提高国家的贸易地位，推动多边贸易合作。同时，经济体规模较大的国家通常具有较强的技术和生产能力，提高了农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和出口量。

(3)需求差异dvijt

该变量为中国与j国的t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之差的绝对值，计算数据均来自世界银行。当两国生产和出口的农产品种类存在显著差异时，这种差异性可能反映了两国农产品的贸易互补性，通常促使各国专注生产和出口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实现资源互换，从而互利互惠。

(4)消费者价格指数cpijt

该指标反映的是j国t年消费者购买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水平变动，数据来源于IMF。通常CPI的上升反映生活成本提高和货币价值下降，可能导致通货膨胀和消费者购买力降低，通常会使人们减少购买进口产品，但国内生产成本增加可能导致农产品供给减少，消费者转而增加进口产品购买。同时，生产成本上升也可能抑制出口，但货币贬值可能使出口增加，因为产品相对便宜。

(5)贸易开放度openjt

该指标反映了RCEP成员国t年经济对外贸易活动的开放程度，本文用一国的商品进出口总值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进行计算，数据来源于世界贸易组织与世界银行。较高的贸易开放度表示国际贸易在一国经济水平中占据重要地位。对于农产品出口贸易，贸易开放度较高的国家能够积极参与国际市场，从而增加该国农产品的出口。

(6)两国首都地理距离dij

该变量表示中国和j国首都之间的地理距离，数据来源于CEPII-BACI Gravity数据库。不同国家的地理距离会影响货物贸易运输成本，从而影响贸易流量。

(7)共同边界borij

该虚拟变量表示中国与j国是否拥有共同边界。拥有共同边界的国家相对来说能够拥有更多农产品贸易合作机会，因此对一国的农产品进出口可能有正向促进作用。本文对拥有共同边界国家的虚拟变量值记为1，没有共同边界则记为0。

(8)RCEP协定生效rcepit

该指标表示中国与各成员国签署RCEP协定在2022年1月1日是否生效。该虚拟变量用于研究协定生效前后汇率对中国同各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影响是否产生了显著变化。其中，对于2022年之前记为0,2022年后记为1。

4、实证结果

4.1 描述性统计

本文通过均值插补和前后插补法填补数据缺失，对变量进行自然对数处理。面板数据样本中，N=14,T=21，为长面板数据。数据补充后，使用Stata进行描述性分析。

4.2 平稳性检验

本文使用2003—2023年面板数据，在回归前进行平稳性检验，以确认数据无单位根，避免伪回归。通过LLC和ADF方法检验平稳性，除了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Lnd外，对所有变量都进行了检测。LLC与ADF的检验结果表明，所有变量均在1%和5%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了原假设，即面板数据均是平稳的，因此可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回归分析。

4.3 多重共线性检验

VIF平均值为3.48，所有变量VIF均低于10，说明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4.4 实证分析

4.4.1 模型效应的选择

考虑到混合效应模型能够同时处理样本数据中随时间变化的量和不随时间变化的量，因此本文采用该模型对后续的样本数据进行回归分析，优势在于能捕捉到个体内部或个体间的差异，可以允许在模型中纳入某些保持恒定不变的变量，如地理距离和共同边界，从而提升了模型的灵活性和结果的准确性。

表1 总样本回归

4.4.2 总样本回归

由表1可知，汇率变动对中国进口农产品影响并不显著，但贬值利于出口，使RCEP成员国出口额增长0.0974%，因出口农产品价格弹性高。汇率波动对进出口无显著影响。RCEP成员国人口、GDP、CPI上升，贸易开放度增加，地理邻近和共同边界均促进农产品贸易。RCEP协定生效对农产品进出口影响尚不明显，或因实施初期，潜在影响未显现。

4.4.3 分样本回归

本文通过实证分析汇率变动对我国向RCEP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出口的影响。由表2可知，发达国家汇率贬值减少农产品进口，增加出口(影响小)；汇率波动影响不显著。人口增长或减少农产品依赖，GDP增长推出口；高质量要求、CPI增长、贸易开放度影响贸易；地理距离利进口，不利出口。

为探究汇率对不同农产品类别进出口贸易的影响，本文将农产品分为六大类，并分别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分样本回归分析。

根据不同农产品类别分样本回归结果，汇率贬值对第1类和第4类农产品进口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分别在10%和5%的置信水平上显著。由于对这些产品依赖性高，消费者倾向承担价格上涨。第6类产品进口随汇率贬值显著减少。出口方面，除第6类外，人民币贬值对其他农产品出口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汇率波动仅在第6类产品出口中显示促进作用，其他类别不显著。

5、结语

5.1 研究结论

本文利用贸易引力模型和控制变量，如GDP、人口规模、CPI等，分析了汇率变动对中国与RCEP成员国间农产品贸易的影响。研究显示，汇率贬值显著促进了中国农产品出口，尤其是对发展中国家，而对进口的影响较小。在不同经济体间，汇率贬值对发达国家的农产品进口有负向影响而出口则增加，对发展中国家的进出口都有轻微的正向影响。从产品类别来看，汇率变动主要影响第1类、第4类和第6类农产品的进口，而出口普遍受到正向影响，汇率波动对大多数产品类别的进出口影响并不显著。

表2 不同经济体分样本回归

表3 农产品六种类别及对应的具体编码

5.2 政策建议

5.2.1 提高人民币结算在RCEP区域内地位

为促进人民币国际化，我国应加强与协定成员国的金融合作，建立便捷的人民币结算体系，并通过税收优惠鼓励对人民币的使用。推广数字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并通过国际论坛强化人民币的全球使用。同时，与科技企业合作，提供汇率风险防范工具，降低汇率转换成本，增强贸易伙伴对人民币的信任。此外，还应推动签订双边货币互换协议，稳定汇率，提高人民币的国际使用频率。

5.2.2 构建农产品跨境电商平台

为推动农产品跨境电商，我国可建立多语种电商平台，制定统一的电商规则，提供包括在线支付、物流跟踪及关税的综合服务。合作开展人民币跨境支付，优化国际物流链，以降低成本并保证农产品质量，缩短交付时间。增强客户服务，包括售前咨询与售后支持，提高平台可信度。同时，与成员国协商完善透明的法规体系，建立国际商业争端的高效解决机制。

5.2.3 积极与RCEP成员国进行政策协调沟通

为促进农产品贸易便利化，我国可在RCEP框架内推动农产品贸易规则、投资合作及质检标准的统一，并倡议关税减免，以简化贸易程序、降低壁垒，促进区域内农产品流动。此外，还可通过举办投资洽谈会、国际论坛和展览会等活动，强化学术交流与技术合作，打破技术壁垒，提升区域农产品技术水平，增强多方共识。

5.2.4 加强农产品的品牌建设

为维护农产品出口贸易稳定，我国应鼓励农企创新，推动农业与工业、服务业融合，建立长期战略合作。推动农产品深加工，提高附加值，满足国际市场需求，降低替代性。强化生产质量控制，推广统一认证标准，增强国际信任，提高品牌竞争力。同时，还应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打击伪劣产品，保护品牌形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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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张慧玲.汇率变动对我国与RCE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的影响研究[J].商展经济,2024,(24):3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