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200多年来，大规模的化石能源开发利用的确带来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但也由此产生了环境污染、气候变化、资源枯竭等问题。特别是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科学家意识到化石能源开发利用是引起气候变化的主要因素之后，如何实现能源的永续利用及低碳绿色转型，已成为各国面临的共同挑战。我国多煤缺油少气，这样的能源结构决定了化石能源的利用与开发难以持续，同时面对碳达峰碳中和的压力，推进能源绿色转型成为必然。近二十多年来，我国大力推进可再生能源对化石能源的替代，取得了巨大成效，能源绿色发展举世瞩目，日渐成为全球能源转型的领导者和推动者。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于2024年8月29日发布的《中国的能源转型》白皮书显示，近十年来，中国向全球提供优质的清洁能源产品和服务，持续加大科技创新力度，有力促进全球风电、光伏成本大幅度下降，为新能源大规模开发利用创造了条件。我国能源绿色发展有力地促进了全球能源转型，未来能够在全球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方面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1、中国能源绿色发展的现状和全球领先性

我国绿色能源发展从艰难起步到领先世界，从后发追赶到创新领跑，从基础薄弱到惠及全球，过去几十年来，新能源产业已经逐渐成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引擎，助推全球绿色转型。

1.1 立足资源禀赋推进能源绿色转型

20世纪80年代，全球绿色产业刚起步，我国专家就敏锐地意识到，风光发电可充分利用自然资源，一定能成为未来能源发展的方向。但是，当时发达国家在技术储备、产业链等方面占据绝对优势，我国以风光为代表的新能源产业竞争力较弱。为了推动绿色产业发展，我国坚持市场导向，充分鼓励竞争，加速引导企业创新，在市场和政策合力推动下，新能源产业发展开始进入快车道。在“八五”和“九五”科技攻关计划中均安排了风能项目。1995年，国家计委等三部门制定的《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发展纲要(1996—2010年)》中进步明确了“九五”和“十五”期间新能源发展的具体任务、目标及相关举措。随后，国家计委又出台了“乘风计划”，加大了对风电的支持力度[1]。1996年4月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力法》第5条中明确规定“国家鼓励和支持利用可再生能源和清洁能源发电”，从法律上首次明确了新能源产业发展的方向。到2000年，我国已在河北张北、江苏启东、山东荣成等地建立了25个风电场，其中山东荣成风电场成为首个安装了3台单机容量55千瓦风机的并网风电场。2009年，东海大桥风电场是我国建设的第一个商业化的海上风电项目，也是我国首个10万千瓦规模的海上风电场。在风电装备制造方面，“十五”期间也取得了积极进展。6家风电整机制造企业积极引进国外技术并加以吸收消化，先后掌握了600千瓦和750千瓦单机容量定桨距风电机组的总装技术和关键零部件的制造技术，实现了风电设备的规模化生产，为我国风电迈向商业化和规模化奠定了坚实基础。

与风电、水电相比，我国光伏产业起步稍晚。1958年，我国成功研制首块硅单晶。20世纪90年代末，我国对光伏行业的政策支持开始从科研走向具体应用。1997年，为贯彻中央扶贫工作会议精神，由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牵头制定并实施了“中国光明工程”计划。2009年，我国启动光伏产业扶持政策“金太阳示范工程”，由此带动我国光伏发电装机规模快速增长，推动了我国光伏产业由小到大、由弱到强，从过去的“三头在外”，到如今的全面领先。当前，中国制造在全球光伏产业不同环节占比达80%～95%，引领全球光伏产业发展。

在政策及示范项目的带动下，我国新能源经历从事前补贴到度电补贴，再到实施无补贴和平价上网，实现规模化、产业化和商业化发展，清洁能源发电项目已步入千万千瓦级。随着我国可再生能源产业成熟度不断提升，度电成本持续降低，已能与化石燃料发电同台竞争，经济性开始凸显。

1.2 以技术创新为着力点寻求关键领域突破

以创新为支撑，从起步到跟跑再到领先，我国已经建成了完备的风电、光伏全产业链研发和制造体系，不断拓宽人类开发清洁能源的潜力和边界。太阳能发电领域，高效的晶体硅、钙钛矿等技术转换效率多次刷新世界纪录，目前已经量产的晶体硅光伏电池转换效率已超过25%，处于全球领先水平。美国国家可再生能源实验室数据显示，2023年以来，中国科研机构和光伏生产企业研发及生产的相关光伏产品5次打破世界纪录，有7项纪录至今在榜。其中，中国企业创造的全球硅基太阳能电池效率最高纪录达26.81%。2024年6月，隆基绿能宣布其研制的晶硅-钙钛矿叠层太阳电池取得了重大突破，电池光电转换效率高达34.6%，再次刷新世界纪录。以前，我国使用的高纯晶硅的纯度只有6个“9”，现在已经可以做到11个“9”。

风力发电技术同样位居世界前列。2024年8月，全球单体容量最大的漂浮式风电平台“明阳天成号”启航出海，刷新多项世界纪录。我国单机18兆瓦的海上风电机组也顺利下线，陆上风电机组最大单机容量已突破10兆瓦。同时，我国新型储能也由研发示范逐步到商业化应用的过渡，技术路线多样，锂离子电池储能、压缩空气储能、飞轮储能等新兴技术快速发展，碱性电解水制氢技术也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在全球能源科技前沿打下了中国烙印。

1.3 扎根国内以清洁能源惠及民生

中国优质的清洁能源产品和服务让全球范围内的风光成本大幅度下降，新能源技术的加速迭代更是让新能源走进千家万户，成为普惠大众的重要能源保障。当前，我国已经建成世界规模最大的电力供应系统和清洁发电系统。其中，风电、光伏、生物质能发电规模多年位居世界首位。截至2024年6月，累计可再生能源装机达13.22亿千瓦，历史性超过煤电，10年内增长3倍。

新能源已成为我国装机增量主体，全国新能源累计装机容量突破10亿千瓦，青海、河北、甘肃等22个省份新能源发电装机占比超过30%，青海、甘肃占比已超过60%。2023年，我国新能源发电量1.47万亿千瓦时，同比增长23%，占总发电量的15.6%，进入国际能源署等机构认定的高比例新能源发展阶段。同时，自2018年以来，新能源利用率已连续6年保持95%以上，与发达国家持平。

1.4 推进合作以开拓国际市场

国家能源局的数据显示，2023年全球可再生能源新增装机5.1亿千瓦，我国占据了其中的一半。中国光伏行业协会数据显示，我国光伏组件产量已连续16年位居世界首位，多晶硅、硅片等产量产能占到了全球80%以上。同时，我国还拥有全球最完善、成本最优的全套风电产业链和供应链。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数据显示，2023年，全球有60%的整套风机是中国生产制造的，且生产了全球60%以上的风电叶片、齿轮箱、发电机等零部件。国际能源署的报告也指出，过去十年来，全球风电、光伏发电项目的平均度电成本分别累计下降超过60%和80%，很大一部分归功于中国的技术创新和中国制造。

随着全球能源转型步伐的加快，中国与世界各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合作逐渐增多，海外市场成为我国可再生能源应用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企业海外投资、海外项目建设、可再生能源产品出口日渐普遍，有效支撑了全球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的增长。国家能源集团在南非承建并运营的德阿风电项目，是我国国有发电企业在非洲第一个集投资、建设和运营一体化的风电场。水电七局在菲律宾马尼拉承建的首个海外EPC新能源项目——塔纳万和马拉贡东光伏电站，项目总装机容量128兆瓦，安装光伏板20万块，平均年发电量约19 488万千瓦时，可以为16万个家庭提供清洁电力，减少碳排放19万吨。

中国新能源产业惠及世界的贡献远不止如此。截至2023年年末，我国风电、光伏产品已出口到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累计出口额分别达334亿美元和2 453亿美元。此外，还与90多个国家和地区及国际组织建立了双边合作机制，在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能源项目投资占海外总投资额的40%以上，与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绿色能源项目合作。

2、中国缘何成为全球能源转型的引擎

2.1 树立先进理念以引领绿色转型

就我国能源禀赋而言，推进能源绿色转型困难重重，一方面是如何通过转型保障能源安全，另一方面是以何种形式推进能源绿色化发展。针对能源安全挑战，我国提出了“四个革命、一个合作”能源安全保障新战略，即推进能源消费革命、能源供给革命、能源技术革命、能源体制革命和全方位加强国际合作。针对能源绿色转型挑战，我国提出了清洁电气化、加速脱碳化、能源高效化、智慧能源化、全球一体化的能源绿色转型战略。通过加速能源绿色发展来保障国家能源安全，走出了一条符合国情、适应新时代需求的能源转型道路。具体而言，首先，树立先进理念，为能源转型的顶层设计提供支撑。我国先后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两大先进理念，加大开放合作力度，与世界各国分享能源转型成果与经验。按照共建共享的原则，与世界各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加强能源转型合作，不断深化合作机制，提高合作效率。其次，在先进理念的指引下，突出能源转型政策及规划举措的落实。自碳达峰碳中和路线图提出之后，我国充分发挥“双碳”的引领和导向作用，先后制定了能源转型的各类中期规划及可再生能源发展规划，明确了能源转型的目标、方向、路径与政策保障，坚定推进这些规划和计划的落实。同时，我国在能源绿色低碳转型中注重供需协同，兼顾公平与效率，保障了转型的有序。

2.2 技术进步为绿色转型提供了动力

在实践层面，得益于新能源技术的持续进步，推动了我国新能源产业的快速发展，也成为推动全球新能源产业发展的最大贡献者。过去二十多年来，我国不断加大风电、光伏发电相关技术、装备的研发力度，积极布局和建设光伏、风电等新能源基地，通过以技术带动发展、以示范带动推广应用、以创新促进技术和产业升级的理念，发挥了技术进步对新能源产业发展的促进作用。具体而言：第一，强化产学研协同创新。依托各类能源攻关项目、创新平台及能源基地建设等，建立以企业为主导的产学研协同创新体系，通过建立核心技术攻关计划，促进技术研发、成果转化、工程示范、生产建设的一体化发展。第二，完善协同创新的政策体系。自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先后出台了多项新能源科技创新支持计划，特别是在新型储能、氢能、能源数字化智慧化等领域，出台了很多的产业支持政策，为构建以企业为主导的产学研创新协同体系奠定了良好的根基[2]。第三，重视科技成果的转化及应用。在企业为主导的产学研协同创新体系下，依托核心技术集体攻关机制，相关技术攻关成功后立刻进入示范阶段，一旦取得实效就进入推广阶段，不断科技成果转化效率，有力促进了各类新技术新产品新模式的迭代升级。

2.3 良好的市场环境为绿色转型提供了空间

市场是产业和企业赖以生存发展的土壤。我国新能源产业的快速发展，得益于我国超大国内市场的支撑。面对全球能源转型的形势及我国能源结构带来的挑战，我国建立了有效的可再生能源上网电价、消纳保障等动态调整机制，充分发挥国内超大市场对新能源发展的引导作用。另外，我国通过出台各类优化营商环境的政策，完善开放、包容的市场环境，吸引民间资本和社会力量积极参与新能源产业，极大释放了市场活力。以光伏产业为例，民营上市公司就接近100家。

能源转型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政府要在能源治理体系完善和治理能力提升方面发挥引导作用，以此带动市场的繁荣。近年来，我国通过出台相关政策措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为能源转型创造了良好的市场环境。如建设全国统一的电力交易市场，扩大电力现货市场覆盖面；推动自然垄断领域的竞争性市场改革；等等。这些改革举措取得了显著的效果，以电力市场为例，2023年在电力市场上交易的发电量就占全社会用电量的61.4%，其中约有半数的交易量是来自新能源发电。

3、中非能源合作示范中国引领路径

2024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上确定了中非关系的新定位，能源作为中非合作的重要领域，合作的政治根基日渐牢固、制度框架日渐完善，合作的前景极为广阔。

3.1 提升中非能源合作质量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我国连续15年稳居非洲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特别是近年来，中国对非出口产品结构发生了巨大改变，之前对非出口占主导的是各类生活小商品，如今新能源汽车、光伏产品、锂电池等机电产品成为对非出口的主导产品。仅2023年我国对非出口的新能源汽车就在2022年基础上增长了291%。能源合作始终是中非合作的重点领域，在推动双边关系发展中有着独特作用。一方面通过中非能源合作可以有效缓解非洲能源短缺问题；另一方面可以通过能源合作来提升中非经贸合作的深度，提升非洲国家发展的内生力。因此，未来中非能源合作质量提升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予以推进：第一，加大对非电力基础设施建设。非洲国家电力基础设施建设较为滞后，电力输送能力较差。为此，我国相关企业要加大对非电力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力度，提升输电和分配能力，推动区域内的电网互联互通，促进电力市场的形成与发展。第二，加大对非风电、光伏等清洁能源项目建设。非洲很多国家在光热资源方面极具优势，而中国又有新能源技术和产能优势，加强中非在氢能、新型光热发电、空储风电等领域的合作，不仅能优化非洲能源结构，还能帮助其培养能源技术创新人才。第三，强化双方在化石能源及其绿色转型方面的合作。非洲的乍得、莫桑比克、安哥拉等国家具有丰富的油气资源，但其在油气开发、炼化技术、开采装备制造等领域发展滞后，未来中非应以这些领域为合作重点，依托重大油气项目建设，加大脱碳工艺应用范围，完善油气资源勘探、管道建设、炼化、工程技术服务等上下游产业链，提升其能源发展能力。

3.2 立足非洲资源禀赋强化绿色能源引领

绿色发展是当前世界的主题，中非合作的主题也应是打造“绿色增长引擎”，缩小能源可及性差距。绿色能源作为化石能源的替代能源，对于改善非洲国家能源结构和提升其能源供给能力具有现实意义。非洲具有丰富的光热资源，近年来，我国企业在赞比亚、尼日利亚等22个国家投资建设了46个光热发电项目。但客观而言，非洲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滞后，风热电场交通条件差，建设和运输成本高，无法成为短期内解决民众用电难的问题。对于非洲广大农村地区而言，发电小水电是解决民众用电难的重要途径[3]。立足非洲资源禀赋开发小水电也是中国对非绿色能源引领的重要举措。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发布的《世界小水电发展报告(2022年)》中指出，非洲小水电总装机容量仅为729兆瓦，其总潜力高达15 714兆瓦，开发率不到5%，具有巨大的发展空间和前景，非洲各国对此也有极为迫切的需求。我国在小水电发展方面成绩斐然，经验丰富，在小水电勘测、规划、设计、建设和运行管理等方面有着成熟的体系，设备制造规范化、标准化，拥有100多家水轮机和发电机生产企业，超过600万千瓦的年生产能力，能对非洲绿色能源发展起到较好的引领作用。

未来，在引领非洲国家绿色能源发展过程中，向其转移小水电技术成为不二路径。小水电技术转移是一项长期的系统工程，不能简单理解为在非洲国家建厂，培养能够生产水轮机、发电机及控制设备的技术人员，还应该包括从流域小水电开发规划和设计、经济及环境评价、小水电设备标准化、水电站施工技术、农村电网结构、电气化标准制定，以及小水电施工、建设、管理和综合利用等各个方面。小水电技术转移的关键是人才，在非洲国家培养和造就能够推进小水电发展的人才队伍，才能有效实现双向合作和对接，保障技术转移能够落地，并形成能服务于当地实施小水电开发的能力。因此，在对非技术转移中，要重视非洲当地的人才培养，推进其开发能力的本土化。

3.3 强化中非能源合作机制建设

近年来，中非能源合作机制建设不断完善，特别是在清洁能源合作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但是也应该看到，部分非洲国家政局不稳，加上能源基础设施落后，降低了中非能源合作机制的效率。作为非洲能源转型及能源绿色发展的重要合作方，中国应当与非洲各国政府、企业、科研机构、金融机构加大沟通合作力度，进一步深化中非能源合作机制建设，创新合作形式，畅通合作渠道，提升合作层次。具体而言：第一，深化政策和信息交流。中国政府、企业与非洲国家政府部门、金融机构、能源企业要积极开展能源政策交流，深化专业技术研讨，密切对接合作机遇。例如，定期举办和召开“新能源+矿业” “风电、光伏技术创新”等主题研讨会议，建立常态化的研讨机制，加大政策、信息的对接度，为深化合作提供相应支持。第二，完善能力建设合作机制。借助中非论坛等平台，中方应加大对非洲各国官员、技术人员、研究人员的培训力度，分享新能源领域的政策、技术、管理和实践经验，提升非洲国家新能源发展的内生能力，为其行业发展和人才培养提供支持。第三，建立绿色金融合作机制。无疑，非洲国家能源转型及能源绿色化发展需要大量的资金，而非洲国家公共财政汲取能力不强，政府难以拿出大规模的资金进行投资。由此，为了降低中方企业的投资风险，需要完善中非之间绿色金融合作机制，促进区域绿色金融生态系统的形成与发展[4]。一方面，中方金融机构应加大与非洲本土金融机构、国际金融组织的合作力度，就非洲能源转型及能源绿色化发展创新绿色金融产品，提升不同类型资本的参与度，降低绿色金融风险；另一方面，中方金融机构应鼓励中方社会资本积极参与中非能源合作及转型等领域，不断拓宽项目融资渠道，提升绿色技术在项目融资中的评价度，确保能源项目合作和金融支持的可持续性。

参考文献:

[1]林楚.中国能源转型成就斐然绿色引领全球新风尚[N].机电商报,2024-09-16(A06).

[2]舟丹.中国在全球清洁能源转型中发挥重要作用[J].中外能源,2024,29(6):91-93.

[3]徐锦才.基于水利新质生产力的小水电绿色发展[J].中国水利,2024(8):11-13.

[4]叶芳.新时代中非金融合作机制建设进展､问题与对策[J].经济纵横,2024(3):89-97.

文章来源:赵龙成.中国能源绿色发展成为全球能源转型引擎[J].生态经济,2024,40(11):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