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园林空间的塑造是园林设计最重要的层面,视觉空间尺度则是评价园林空间的基础。合理地控制园林视觉空间尺度,可以在设计中更好地塑造园林空间。分析了园林空间元素,总结了园林组景方法,提出以组景为核心,以空间、路径、中心、界面、节点5种元素为外延的园林视觉空间尺度在设计中的控制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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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的塑造贯穿于园林设计整个过程。“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老子在这里非常形象地提出了空间的作用及客观性,阐述了空间是客观存在的,是由物质构成且同物质不可分割,是与物质的存在和运动相互依存的。人们对于所处空间的感受来自2个方面:一是精神观念上的,二是以视觉感受为主的生理感受。而对空间的控制大多采用“尺度”为评估标准,即通过适宜的测量度揭示和把握客观物质中尺度的规律性。
在园林空间设计过程中,尺度侧重于各种构成园林空间元素的本体大小及各个要素之间相互关系,是以人的视觉感受为评价基础,带有较强的主观性。但人类视觉生理的科学结构及透视学原理又给视觉感受带来了科学分析的理论基础。这种客观性的科学分析与主观上受到心理、环境、文化传统等因素的影响而产生的视觉尺度感受,正是园林空间尺度观的“正”与“变”和“体”与“用”在园林空间设计中辩证关系的体现。
1、园林空间元素
凯文·林奇[1]将城市意向中物质形态研究的内容归纳为5种元素———道路、边界、区域、节点和标志物。凯瑟琳·迪伊[2]依据设计形态学,将景观形态分为7个组成部分,分别为:景观纹理、空间、道路、边界、中心、节点和细部。根据园林设计中各个物质构成元素,将园林空间抽象成5种园林空间元素,分别为空间、路径、中心、界面、节点[3],并逐一分析其尺度的特性。
1.1空间
空间的塑造是园林设计最重要的层面,此处的空间主要指园林空间体系中单个的独立空间,独立空间的形式需要组成空间的各个物质元素相互作用,山水、树木花草、建筑、园林小品、园路都是组成空间的物质元素。而其中的某一部分与其他部分之间尺寸的比值及这种比值带来的视觉感受,称之为视觉空间尺度。一定的空间尺度带来的视觉感受受视觉界面的影响,视觉界面提供围合感,在空间中形成“场域”,空间边界的边长、高低及复杂度起到了重要作用。而情感效应属于心理要素的范畴,根据空间容量的大小可以划分为公共空间尺度及私密空间尺度,空间的舒适度将影响到人与人的关系及人们使用空间的方式。
1.1.1视觉空间尺度的划分。
根据人的视觉生理特点,视距、视角、宽高比3个变量会对视觉空间产生重要影响,3个变量之间的关系可以形成不同的单元空间模式。视距、视角、宽高比的尺度范围及视觉特性详见表1。
表1视距、视角、D/H比的尺度范围与视觉特性
1.1.2客体空间尺度的划分。
客体空间尺度受空间功能的影响,是因为园林活动的内容和特点会影响空间规划的大小,空间界面的尺度会影响空间的容量大小。在尺度适宜的园林空间中,宽度适宜的道路,小巧的园林空间、构筑物和建筑细部,让空间中活动的人群可以在舒适的尺度之间感受到园林的温馨和亲切。反之,场地巨大的空间、尺度失衡的道路、高大的构筑物则使人感到空旷冰冷。客体空间尺度范围及视觉特性详见表2。
表2客体空间尺度范围及视觉特性
1.2路径
路径在园林中主要指线性的、运动性的空间设计,强调步行环境设计。路径有多种表现形式,如甬道、游路、庭院、广场、踏步、蹬道等,各个表现形式根据不同的环境背景及景观要素因地制宜进行选择。路径包括引导与掩映2个方面[5],路径的关键在于引导的处理,引导是一个最活跃的因素,会直接影响游人对园林的使用和感受。掩映是路径与路径所处的背景环境及相关联的景观要素之间的视觉映像,体现出各种景观要素在空间中的分布关系。
1.2.1路径的引导。
引导路线分为2种:一种是路径与视线相互融合,即空间轴线与视觉轴线相统一,如皇家园林中宫殿区的中央轴线,其在空间控制上往往与视距的尺度有着密切关系。如前文所述的视觉空间尺度的划分中视距的尺度分析;另一种是路径与视线相分离,景观风物可视而不可达,需要经过婉转曲折的道路才能到达目的地,这种方式是传统园林游览区的主要路径设置方式,“曲径通幽”“小中见大”的园林效果都与这种路径布置方式有关。
1.2.2路径的掩映。
讨论路径与视线相分离的空间尺度问题,必然涉及路径的掩映,曲径通幽的园林道路与山水、建筑、园林小品等相互掩映成趣。在现代城市公园平面布局中,公园路径的平面线形可从曲线的弯曲幅度进行分析,公园路径贯穿全园,各主要景观空间均与主路相互联系,路径或与景观空间相切,或穿越景观空间,或与景观空间相重合。路径与景观空间相切,路径弯曲尺度与景观空间尺度相关联,景观空间尺度为25~35 m时,是“百尺为形”的尺度,形态安宁、环境宜人。因此一般城市公园主要路径弯曲幅度多为25~35 m,如果空间有特殊环境要求,也可将弯曲幅度控制为35~70 m,其视景上多形成连续性的空间系统或开阔舒展的空间环境。另外,路径在竖向上变化的幅度对景观空间的塑造起着重要作用,视线随竖向的起伏产生俯仰变化,景物与路径相互掩映,构成园林空间体系。
1.3中心
空间可以描述成上、下、左、右4类,其中,心是指空间内部的中心或重心,空间中心是园林功能或园林主题的主要承担者。疏林草地、水池、湖面、活动广场等都可作为空间功能的承担者和风景观赏的客观要素,而景观构筑物、雕塑等也可以形成空间的中心主景。
1.3.1中心的实与虚。
视之不见,名曰“夷”,能实在地看到,但不能发现其本质,是老子对空间的描述,可见空间中心是视之不见而确实存在的处所,这种场所称作为虚中心。如疏林草地,边界多为树林,树木的林冠线构成优美的天际线,而树下的林缘线则框定了草坪的空间范围,在这个范围内是疏林草地的活动场所和空间开阔的自然风光。这种虚空间的尺度控制,与边界的高度、视距的距离等有着重要关系,同时,地形的变化需要谨慎分析,视角的俯仰变化可以影响空间的掩映关系。
1.3.2中心的“势”与“场”的尺度。
空间中的“势域”与“场域”可以借鉴中国山水画的理论和传统风水理论进行分析,如果将山水的形势借用至园林中,其山脉与水势以一种潜在“力”的空间结构协调着山水、建筑、树木等所有园林元素。如艺圃中延光阁与景亭的对景线、响月廊与乳鱼亭的对景线、世纶堂庭院与浴鸥小院的对景线,会在中心水面上形成一个相互交叉的势力,这种势力又与假山山势及水池水势相关联,而这种场所间“势力”的形成则依赖于视距、视角及空间的大小形态间密切的尺度关系。“千尺为势,百尺为形”的形势在传统园林尺度控制中起着决定性作用。朱光亚[6]在分析中国传统园林的拓扑性时提出了“向心性”,即空间中心势的向心力引导空间布局。“千尺”是300 m左右取势,展示了远观的整体形态,其景物组团的整体尺度应与自然环境相融合,还要将抽象的尺度赋予方向性,使其产生动势。“百尺”30 m左右取形,形态安宁、环境宜人,可以看清景物细节,各个细节之间的尺度要有内在结构规律性,如古建筑的建筑部件尺度变化规律,使其产生韵律与节奏感。
1.4界面
空间理论来源于建筑学,园林景观界面与建筑学中的界面相似,都具有物质要素的属性,是以分隔不同空间为目的的面或空间区域。与建筑界面不同的是,园林空间界面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常被人们所忽略,特别是置身其中时又对其视而不见,如疏朗的林木边界。园林界面有2种表现形式:一种是2个空间之间连锁的线形面的形式;另一种是处于2个空间之间的过渡性空间。园林界面对空间影响最大的2个要素为界面高度与界面层次,界面高度分为限制行为的开敞空间界面高度、半开敞空间界面高度、完全封闭空间界面高度,同时,界面高度与视距的尺度关系共同构成了园林空间的基本视觉体验。
园林界面的空间层次是构成游览节奏的重要因素,空间层次的大小受场地现状条件、空间功能设置、空间构图结构需求等一系列问题的影响,是整体空间布局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在实际设计中要与现状各种条件充分因借。园林空间界面有虚实之分,其漏景、透景等又是园林“小中见大”的主要实现手法,而园林景观要素相互掩映也与园林空间界面的虚实、长短有一定联系。园林景观界面具有丰富的视觉景观。在传统园林景观中,其视觉界面具有非常高的构图完成性,一方山石、几丛植物与园墙的组景,一段驳岸、几株花草与亭廊构件的细部组景,一座虹桥与亭台楼阁的组景,都可以形成完整的构图。从仰观宇宙之大,到壶中天地,再到芥子须弥,无不体现我国传统空间观念,即便是一石矶、一孔洞,也体现了神游太虚的空间观念。
1.5节点
凯文·林奇[1]将城市意向中的节点解释为城市道路的交叉口,即不同道路空间的过渡及连接部分。园林节点也可以理解为不同园林空间的过渡及连接部分,其大多数与界面同时存在,是界面中有特殊功能的一个组成部分。拙政园中部园区中,梧竹幽居与别有洞天节点就分别位于中园东西界面上,2个节点暗示中部景区的起始与结束,其与中部园区中其他景观元素与观景点互成对景或相互观照,相互之间有着良好的视距与视角关系。
2、园林组景的空间组织
整体性是园林具有艺术水平的一个基本特征和要求。整体性要求各个独立园林空间之间有着整体性的空间布局及秩序。传统园林布局在自然野趣的空间表象之中,有着精深复杂的空间构成秩序,这种秩序性起于哲学的精深理论,归于美学的精妙意境,随处体现着“天人合一”“礼序”的空间观念。现代园林景观布局,又可以有西方数理几何的严谨序列,这种园林的空间组织是由园林组景来实现的。
2.1基于“旷奥”理论的组景方式
柳宗元在《永州龙兴寺东丘记》中记载:“游之适,大率有二:旷如也,奥如也,如斯而已。”冯纪忠[7]第一次提出了以旷奥作为景观空间感受评价的标准。园林布局可以划分为“旷区”与“奥区”,应深入分析“旷区”与“奥区”的空间尺度、现状地形,两者既可相分离,也可相交错,其空间布局需要根据旷奥感受进行精细的合理布置,使其节奏适宜、韵律规整。其中,园林空间基本模数控制在“旷奥”的组景方式中,依然对空间尺度起决定性作用。
2.2基于传统模式语言的组景方式
中国传统设计在其悠久的发展历史中形成了自己的体系,这种体系来自观天授时的文化基础,符合儒家的“仁、礼、度、和”,又随处体现着“天人合一”的自然理念。其尺度、体积、重量3个单位之间可以互相推算,具有一定的内在联系。中国传统尺度的标准与自然物有密切联系[8],无论是古城规划,还是园林规划,从宏观空间、中观空间,到角度控制都遵循着一定尺度标准。如模数尺度对古城周围重要的山水节点及城市规划层面的控制,“九五”尺度比例对帝王宫城的控制,30°、60°、120°景观视角的控制等,都体现着传统模式语言在设计中的尺度控制。
2.3基于写意山水园的组景方式
在以江南私家园林为代表的传统写意山水园,将“天人合一”理念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追求是对自然附会的终极体现,是人性追求自在、自由的本性需求。传统写意山水园造园讲究“随曲合方,巧于因借”,使园林浑然天成。鉴于私家园林占地面积有限,各个景观元素的本体尺度都偏小,主要厅堂、主景假山、主要水体尺度等都比其他类型的园林同类要素小很多,基本在“百尺为形”的尺度控制之下。
2.4基于几何模式的组景方式
现代景观来源于现代城市设计,现代城市设计中空间的划分与空间的塑造都来源于西方唯理哲学的数学化秩序。在这种秩序下,现代园林景观具有几何模式的组景方式。几何模式语言有着基本的构成图形,如方、圆、三角,其构成规律遵循数学的几何构图原则及黄金分割定律。
3、结语
在城市建设快速发展阶段,大量园林空间建设出现了多尺度失衡的问题,在进入高质量发展的今天,如何更好地塑造园林空间,需要总结园林设计中基本的空间结构尺度的实际运用方法。本研究通过分析5种园林空间元素的尺度及尺度控制方式,阐述了园林空间设计中各个空间元素的控制方法,并通过组景方式使园林空间布局结构完整、序列严谨,形成以组景为核心,以空间、路径、中心、界面、节点5种元素为外延的园林视觉空间尺度在设计中的控制分析。
参考文献:
[1](美)凯文·林奇.城市意向[M].方益萍,何晓军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
[2](美)凯瑟琳·迪伊著.景观建筑形式与文理[M].周剑云译.杭州: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2004.
[3]李雄.园林植物景观的空间意象与结构解析研究[D].北京:北京林业大学,2006.
[4]刘滨谊,张亭.基于视觉感受的景观空间序列组织[J].中国园林,2010,26(11):31-35.
[5]杨鸿勋,江南园林论[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1.
[6]朱光亚.中国古典园林的拓扑关系[J].建筑学报,1988(08):33-36.
[7]冯纪忠.组景刍议[J].中国园林,2010,26(11):20-24.
[8]鲁海峰.中国古代设计批评研究[D].苏州:苏州大学,2017.
文章来源:金铄,李雪.园林视觉空间尺度在设计中的控制分析[J].现代园艺,2024,47(14):114-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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