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粮油组织(FAO)将农业文化遗产定义为:农村与其所处环境长期协同进化和动态适应下所形成的独特的土地利用系统和农业景观,这种系统与景观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而且可以满足当地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有利于促进区域可持续发展[1]。2004年,FAO启动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工程,中国被评定试点项目11个[2]。2013年,中国农业部启动中国重要农业遗产保护工程,截止目前共评定试点项目63个[3]。在以上74个项目中,涉及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主要是江苏兴化垛田传统农业系统和新疆吐鲁番坎儿井农业系统[4]。目前,国内学者对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旅游开发、农业生产和水利措施等方面,例如朱玉霞(2014)通过对江苏兴化垛田传统农业系统的研究,发现存在旅游开发与保护目标之间的契合度不高的问题,需要把盈利目的和保护垛田相结合[5]。杨贝贝等(2018)通过探寻新疆吐鲁番坎儿井农业系统的形成因素,将坎匠传统的经验与几何学和测量学相结合,找到了坎儿井暗渠坡度的几何原理与测量方法[6]。杜泽慧(2019)在分析吐鲁番坎儿井的水资源现状的基础上,以多样的水资源管理策略,重新梳理场地水资源的供需关系,重置平衡参量,实现区域生态恢复[7]。

国内学者对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研究正处于探索阶段,多集中于旅游开发、农业生产和水利措施保护等方面的研究,对遗产地及其周边的景观设计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研究视角多聚焦于保护与开发的关系,从景观设计视角进行的研究相对缺乏;研究案例地多集中于部分知名遗产地,对数量众多的普通型遗产地的个案研究较少。因此,本研究以昆明市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为研究对象,探索运用景观设计的思路进行开发保护,为我国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提供个案借鉴和素材积累。

一、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内涵和特征

在借鉴国内外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本文将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界定为:在农村与其所处环境长期协同发展和动态适应条件下,所形成的以农业生产为主导的水利工程、农业系统和农业景观[8]。具体来说,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就是以提供农业生产所需的水资源为主的水利工程(水库、水利灌溉工程等)、农业生产经验和所形成的具有一定历史性、独特性的农业景观相结合的遗产[9]。

(一)内涵构成

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作为农业文化遗产的组成部分,依据自身特性,其内涵可由物质遗产层、行为制度层、精神文化层三个基本层面构成,其中物质遗产形态是外围层,行为制度形态是中间层,精神文化形态是核心层[10]。其中,外围层是遗产表达的基础,通过对外围层的建设和塑造来体现中间层与核心层;中间层是连接核心层与外围层的关键,核心层需要通过中心层来表现,外围层需要通过中心层来表达;核心层是遗产的中心,指导外围层与中间层的形成。因此,在对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进行保护时,要对三种形态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确保遗产的完整性,避免二次破坏。

图1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内涵层次

1. 外围层:物质遗产形态

物质遗产形态部分是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外围层,主要包括两部分:一是水利工程及其附属设施,可见的水库、大坝、闸门等和不可见的涵洞、隧道、灌溉管道等;二是农业系统,主要是经济作物、灌溉水体、构筑物等以及由这些部分组成的农业景观。物质遗产形态是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中人们可以直接接触的部分,它集中表现了遗产所在地的行为制度和精神文化,是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物质形态的构成部分。

2. 中间层:行为制度形态

行为制度形态部分是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中间层,主要包括:农业生产经验、传统农业耕作方式等,水利工程的制度、规范和风俗等水工要素等。行为制度形态是结合遗产所在地的自然条件、人文条件并通过长时间的实践累积得到的,即行为制度是人们结合精神核心和长时间的实践中所形成的非物质的形态,是人们可以间接接触的部分,约束着物质遗产形态。

3. 核心层:精神文化形态

精神文化形态部分是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核心层,主要包括:遗产所在地的宗教信仰、当地文化、历史发展、民族精神等内容。精神文化形态是人们在当地的发展和漫长的时间里逐步形成的,存在于人们的脑海中,通过指导生产得到普遍适用的行为制度,通过指导生活来提升生产能力,得到帮助提高生产效率的物质遗产。精神文化形态是整个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核心层面,是促使遗产形成的关键。

(二)特征分析

1. 长期性

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由水利工程及其附属设施、农业系统和农业景观等内容组成,这些部分的形成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水利工程的兴利作用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水利工程建设初期通常规划为蓄水、发电、防洪等功能,兼顾周边的农田灌溉,这些功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经济、社会、环境的共同作用,才能开始产生预期的效果。而农业系统要稳定,同样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实践来证实可行性和适合性,才能形成一个稳定的体系进行运转,带来收益并形成稳定的农业景观。

2. 差异性

随着时代发展和科技进步,传统农业耕作技术处于不断的更新中,受到自然环境和人文条件等影响,传统耕作方式在思想、制度等方面产生很大的不同,使得农业系统和农业景观也随之产生非常大的差异。而各地水文资源和国土资源的差异,也让水利工程从规模、形式、类型等方面产生巨大差别,从而表现出在思想、制度等方面的差异性。

3. 传承性

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是古人结合当地自然条件创造出的农业耕种方式,这些蕴含着古代农业和水利智慧的耕种方式,除包含传统农业与水利知识外,还蕴含着当地的宗教信仰、历史文化、民俗风情等内容,并通过言传身教、书籍记载等方法传承下来,具有典型的传承性特征。

二、昆明市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的发展现状

(一)遗产概况

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是指位于昆明市富民县罗免镇罗龙公路两侧呈带状分布的苹果传统种植区域,总面积约96.18公顷,距离罗免镇镇中心约6.25公里,仅有一条罗白公路连接,距离京昆高速罗免出口约8.68公里。该区域的苹果具有因苹果果核部分堆积果糖而形成透明状的独特现象,其成因是由高原气候温差较大、独特的种植方式和较长时间的综合作用所致。冰糖心苹果由于具有在树上时间越长糖心越明显、口感越甜脆的特征,往往推后到每年11月份开始采摘,这也形成了苹果树上“见果不见叶”的农业景观。

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所依托的昆明市龙闸坝水库建成于1982年,库容180万立方米,为小型水库;大坝为砾质土均质坝,最大坝高35m,坝轴线长241m,坝顶最大宽度5.6m;水库建成时为农业灌溉用水水库,在经过城市发展及规划调整后目前是农业灌溉及集镇供水水库;水库水质为Ⅲ类水,可直接饮用。

(二)发展现状

随着昆明市乡村建设的不断推进,乡村旅游的不断发展,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的发展环境与保护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目前,龙闸坝水利系统仅水库与大坝基本完好,维持日常蓄水的功能。原有的溢洪道废弃,输水涵管损坏较为严重。枯水季节水库仅能维持最小库容,不能保证下游供水,河道断流。下游部分河道淤积,形成几个开阔的水面,断流时池塘水质较好,但丰水季节来水量大,水流冲刷左右河岸,水土流失严重影响下游水质;下游河谷现改名为龙纳河养生谷,沿着河谷依次建有龙源谷生态渔庄、龙扎坝村、梦园农庄、龙纳河养生谷四个休闲度假区。目前,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因为受到气候变化与经济效益较差的影响,仅在百花山庄种植约80亩,其余部分则演变为种植杨梅、樱桃、柿子及水稻、玉米等农作物。

图2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区位图

三、遗产保护视角下的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景观设计

(一)设计思路

为更好的保护与开发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促使农业文化遗产的活化利用,从景观规划设计的角度,在深入挖掘与整理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内涵的基础上,通过对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的物质遗产形态进行修复与调整,对其行为制度形态与精神文化形态进行再现。还需要帮助人们了解遗产的思想文化内涵,从而达到再现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传统的景观风貌,科学的开发与保护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这一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目的。

1. 物质遗产形态设计

划定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水源保护区,健全水库保护机制,保护传统的水库与大坝。对下游水系进行梳理整合,化零为整,形成一条完整的景观水系,修建碎石驳岸,稳定河岸,防止水流对泥沙的冲刷,减少水土流失,提高水体质量;从上游水库引水,保证枯水季节河道不断流。建设农业体验区,鼓励种植冰糖心苹果,重塑“见果不见叶”的农业景观,打造冰糖心苹果观赏采摘系统;间配以其他经济果林,丰富植被景观,让遗产地拥有不同季相变化的景观,打造四季采摘体验活动。

2. 行为制度形态设计

建设龙闸坝水库历史馆,将体现水库历史的老照片、设计稿、设计图等内容进行集中展示,对水库的建设历史、当地的水利制度与曾经地质土壤条件的改变等水利知识进行科普。打造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体验馆,展示冰糖心现象的形成;借助现代化科技技术,让游客体验冰糖心苹果的种植过程,了解形成冰糖心所需要的自然条件与种植方法;通过品尝冰糖心苹果,了解冰糖心苹果在甜度、脆度等方面的独特性,让游客在体验中学习农业知识,了解农业制度。

3. 精神文化形态设计

建设民族多元文化广场,设置具有当地彝族与苗族特色的景观小品,开展彝族与苗族传统歌舞表演活动;在建筑风貌、景观小品、服务人员着装等方面提取彝族和苗族传统文化特点,展现少数民族传统服饰、建筑文化。

(二)景观设计

1. 总体定位

对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的景观设计必须要以遗产保护为首要目的,以活化利用为基本手段,在对区域周边的民族文化、历史底蕴以及市场发展趋势预判等详细分析的基础上,将其定位为集农业遗产保护、旅游观光、休闲度假、农业体验、民族文化体验等为一体的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地。

图3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总平面图

2. 功能分区

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保护地以遗产保护为主题,划分为4个功能分区,分别是水源保护区、灌溉系统保护区、冰糖心苹果种植保护区和彝苗文化展示区。其中水源保护区以保护水库水源为主要任务,设置水库大坝与附属设施设备、龙闸坝水库历史馆参观等科普性活动;新建龙闸坝水库历史馆、水库保护设施、停车场,重建涵洞与涵管。灌溉系统保护区以保护和恢复灌溉体系、恢复生态景观为主要任务,设置休闲垂钓、住宿休憩等休闲娱乐活动以及灌溉体系科普长廊、经济作物灌溉知识学习等科普性活动;重修灌溉水渠、管道、阀门和喷头,重修农庄、餐饮建筑、民宿区域,扩宽垂钓区域,增加铺装,新建木栈道、停车场。冰糖心苹果种植保护区以扩大冰糖心苹果的种植面积、保护传统种植方式为主要任务,设置冰糖心苹果种植、采摘体验项目,冰糖心苹果的种植科普等活动;扩大冰糖心苹果种植面积,新建冰糖心苹果种植体验馆、停车场。彝苗文化展示区以展示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为主要任务,设置农业景观观赏、民宿农家游玩等休闲娱乐活动;翻新民宿,新建游客服务中心、停车场、民族联欢广场。

3. 遗产保护设计

1)冰糖心苹果灌溉体系设计。

为保证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独特的成长环境,需对现有的灌溉体系实施水源供给保障。而针对水库下游河道遭到破坏,河道出现断流、水质较差以及灌溉地与水源地距离过远等问题,需对现状水系进行梳理整合,化零为整;连接开阔的水面形成阶段式蓄水池,为灌溉水提供距离合理的水源配置,减少建设与运行成本,有效增加灌溉用水率。

图4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功能分区

图5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活动图

2)冰糖心苹果种植区域设计。

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现有种植面积仅余约80亩,远远不能满足游客的体验需要、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需求,亟需在原有基础上,集中扩大冰糖心苹果种植面积。此外,在遗产地周边种植杨梅、樱桃、冬桃等经济树种,兼顾遗产保护与采摘体验以及丰富植物景观层次的需求。

图6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灌溉设计图

4. 专项设计

1)交通设计。

因遗产地内外部的道路存在等级较低、路面情况较差等问题,在原有基础上对主要道路进行修缮,提升道路的通达性。在遗产地出入口附近区域设置较大规模的停车场,并在遗产地内部统一使用电瓶车。

2)民族联欢广场设计。

在彝苗文化展示区内,紧挨西核村民宿与游客服务中心处,设计建设民族联欢广场,采用“圆”的形式展现民族联欢的寓意。在民族联欢广场周边运用当地常见桂花、香樟与柿树等树种进行点缀,满足歌舞表演及民俗节庆活动开展的需要。

图7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冰糖心种植区域图

图8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道路体系与道路设施分布图

图9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遗产地民族联欢广场平面图

四、结语

本研究通过对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概念进行界定,深入挖掘其内涵和特征,明确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性。在国内学者的研究基础上,提出运用景观设计进行遗产保护的可行性,并以昆明市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为研究对象,通过对物质遗产形态进行修复和调整、对行为制度形态与精神文化形态进行再现,达到保护龙闸坝冰糖心苹果种植系统的目的。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作为农业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进行合理的保护是目前研究的重点。景观设计可以对水利型农业文化遗产的不同形态进行不同的设计保护,保证遗产的完整性,避免遗产遭到二次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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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云南省教育厅2020年度项目“基于景观基因理论的丽江市玉湖村景观提升研究”(2020J0282);云南农业大学社会科学中青年项目“地方依恋视角下的旅游小镇景观提升设计研究——以剑川沙溪古镇为例”(2018SK12);云南农村干部学院2018年度决策咨询项目“云南民族地区旅游精准扶贫对策研究”(JCZX201812);云南农村干部学院2018年度乡村振兴战略决策咨询项目“云南打造乡村健康生活目的地实践研究”(QCZX2018031)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