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拉比》是《都柏林人》中的第三篇,也是童年时期的最后一篇。乔伊斯笔法细腻,“表现出福楼拜(Flaubert)式风格。乔伊斯在创作《阿拉比》时手法细腻,刻意追求细节描写的高度精确,并赋予丰富的象征意义。本文尝试探讨这些细节的象征意义,以及它们在辅助叙事、刻画人物和背景、揭示主题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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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 1882-1941)唯一一部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Dubliners)付梓。小说创作始于1904年,却历经坎坷才得以出版。“书写我的祖国精神史的一个章节”[1]——乔伊斯在写给出版商格兰特·理查兹(Grant Richards)的信中这样介绍他的创作初衷。《都柏林人》将十五个故事按童年、青少年、成年、公共生活的顺序结集,展示了二十世纪之交的都柏林人在宗教、道德、政治、社会等方面处于“瘫痪”(paralysis)[2]的生活景象。
《阿拉比》是《都柏林人》中的第三篇,也是童年时期的最后一篇。乔伊斯笔法细腻,“表现出福楼拜(Flaubert)式风格。他刻意追求细节描写高度精确,并赋予丰富的象征意义”[3]。乔伊斯借由聚象于物,辅助叙事、刻画人物、揭示主题,成就了一篇经典名作。
一、亦虚亦实之人物
《阿拉比》讲述了一个男孩对朦胧爱情的幻想,以及这一浪漫追求在现实中破碎的成长过程。作者对人物名字的取舍、人物心理的刻画、叙事角度的选择,莫不匠心独具。
(一)主人公“我”
“我”虽是小说的主人公,读者却无从知道他的姓名。不管是男孩的自述还是与旁人的对话,都不见其名。乔伊斯刻意如此,淡化“我”的个体性,使之成为二十世纪初都柏林男孩的代表,甚至所有都柏林人的代表。“我很少考虑未来”[4]18“我很感激我几乎看不到什么”[4]18“我的全部感官似乎都愿意与外界隔绝”[4]18,难以名状的热烈情感使男孩无所适从。这是男孩的内心独白,也是都柏林人精神状态的写照:安于现状,停滞麻木,生活在庸碌蒙蔽当中。乔伊斯给他的爱尔兰同胞提供了“一面擦得干净明亮的镜子”[5]4以供其“好好照照自己”[5]6。
(二)曼根的姐姐
曼根的姐姐是小说中男孩喜欢的对象。“曼根的姐姐”这一称呼,有其深刻蕴义。首先,女孩与乔伊斯非常推崇的一位爱尔兰诗人曼根(James Clarence Mangan1803-1849)同姓。
曼根曾在诗作中把爱尔兰比作一位女子来赞美和表达爱慕。由此,小说中的女孩即代表着爱尔兰。其次,叙述者没有点明女孩的真实姓名,男孩只知道她是同伴曼根的姐姐。这一细节表明,他爱上的只是一个美丽的意象,而不是真正的人。
男孩眼中的女孩形象同样反映了他追求的虚幻。“门半开着透出灯光,勾勒出她的身材……她的裙子随着身体的移动而摆动,柔软的束发带也随之来回晃动。”[4]17“我们房门对面的路灯映照出她脖子白皙的曲线,照亮了垂落在脖子上的秀发……照亮她搁在栏杆上的手。灯光洒落在她裙子的一边,显出衬裙的白色镶边。”[4]19男孩对女孩偷偷摸摸的注视打量总是在夜晚,昏暗的街灯和由半敞的门内射出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朦胧的、不真切的氛围,光与影的交错给女孩投上一层神秘色彩,而白色更凸显出其圣洁虚无,与象征粗俗和严酷现实的黑色形成强烈对比,这不由使读者联想起一个虚幻的偶像——圣母玛利亚。
大量有宗教色彩的词足以佐证这一联想的合理性,进一步暗示男孩对女孩感情的盲目虚无。如小说第四段中,男孩将心中对女孩的渴盼比作手捧圣杯(chalice);“adoration”(崇拜,爱慕)一词更是有宗教崇拜的含义,男孩的爱慕上升到宗教高度。
二、无声无息之背景
乔伊斯曾在给出版商格兰特·理查兹(Grant Richards)的信中强调,《都柏林人》的写作“总体上是采用一种毫不含糊的刻薄风格”,并且谈到“我希望我的短篇小说上漂浮着一种特有的腐败气息”[6]235,这些特性确实存在于《都柏林人》中。《阿拉比》中也不例外。乔伊斯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细腻讲究的笔触,把他“亲爱的肮脏的都柏林”[4]52,从街道到建筑,从房间到集市,一一描摹,从而揭示小说的中心主题——都柏林人在道德和希望上的“瘫痪或者说是其行尸走肉的生活状态”[7]。
(一)阿拉比市场
男孩心目中的阿拉比市场具有阿拉伯的异域风情和东方世界的无限魅力,是他的爱情圣殿,象征着男孩探索和追求的目标,是他为自己构筑的一个理想世界。乔伊斯着力渲染男孩对阿拉比的渴望,并让他最终来到这个市场,完成他的朝圣之旅。
当他到达时,“几乎所有的店铺已经关门,市场大部分地方处于黑暗之中。我意识到一种静默,就像礼拜结束后弥漫在教堂里的那种静默。有个挂帘上用彩灯打出‘歌舞咖啡馆’字样,两个男人正在帘前数托盘上的钱……我勉强记起自己为什么来这个地方……店铺门口一位年轻女士和两位年轻男士在说笑。我听出他们的英格兰口音……”[4]20
在孤寂的空间中,男孩一直向往着的阿拉比展露真容。它并不如女孩所介绍那样光辉夺目(splendid),而是一个笼罩在黑暗之中,令人沮丧的地方。年轻女摊主和两个年轻人带英国口音的打情骂俏使男孩顿悟到自己对女孩的暗恋及此次阿拉比之行的荒谬和徒劳。所谓的具有东方浪漫气息的阿拉比市场只不过是拜金主义的教堂,而在此宣教的是统治爱尔兰的英格兰人。他无限崇拜的女孩子并不像他想象中的如圣母玛利亚般神圣纯洁,她对阿拉比市场的热切向往说明了她和市场中的人一样庸俗狭隘。想象中神圣的殿堂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世俗的浮躁。黑暗的色调提醒人们这里找不到希望和光明。简陋、庸俗、充满市侩气的阿拉比成为当时支离破碎、精神瘫痪的都柏林社会的象征。
(二)里士满北街
开篇头三段,乔伊斯即从视觉、听觉、嗅觉多方面展示了里士满北街。乔伊斯的用词可谓考究。第一段介绍道,里士满北街是条死胡同(being blind)。“blind”在文中一词多义:死胡同、百叶窗、盲目无知的状态,这预示了男孩浪漫追求失败的必然性。寂静的街道只有基督教兄弟学校的男生们放学时才略显热闹,但“放学”一词,乔伊斯选择了“set the boys free”,仿佛释放囚犯予以自由,对禁锢人心的宗教的不满可见一斑。
男孩所住的房屋曾租住给一个已故教士,第二段着力描绘了该教士的房间和花园:由于封闭(enclosed)太久,所有房间充斥霉味(musty);厨房后面废弃的(waste)房间里堆满无用的(useless)旧(old)纸张,夹杂其间的几本书已是卷边发潮(curled,damp);一颗苹果树立于屋后荒园中央,旁边是零落的灌木丛,丛下横卧一把生锈的(rusty)自行车气筒。带苹果树的花园无疑喻指着宗教,教士因其职业也代表了宗教。教士留下的三本书,只有一本是宗教著作,另外两本分别是传奇小说和一名曾是罪犯的侦探写的回忆录,乔伊斯似乎在告诉读者,教士的信仰与本能存在内在冲突,潜意识里也想摆脱宗教的束缚。他曾在给爱人娜拉的信中毫不犹豫地告知他对宗教的叛离:“我的思想不接受现行的社会秩序和宗教——家庭、公认的美德、阶级以及宗教教义……我觉得我不可能再委身其中了。”[6]189
第三段是夜幕下的都柏林,乔伊斯同样字斟句酌:寂静的(silent)街道、昏暗的(feeble)街灯、阴沉的(somber)房屋、泥泞的(muddy)小巷、发臭的(odorous)灰坑和马厩。值得一提的是,“黑暗的”(dark)一词,在本段出现三次,在全文出现多达九次,这绝非语言贫乏所致的单调重复,而是作者刻意安排:“黑暗的”,连同其他一系列风格相似的形容词,渲染出沉闷、压抑、死气沉沉的氛围。乔伊斯呈现的既是当地的自然环境,也是当时的社会环境。封闭阴暗的街景与小说人物、情节构成一个整体的象征系统,象征着“冷落冰霜的人际关系”和“僵死的爱尔兰社会和精神上的死亡”[8]。
乔伊斯的小说虽然都在讲不同的故事,但其实都在讲同一个故事,即以都柏林为代表的爱尔兰的故事。他精巧设计人物、背景、情节等诸多要素,采用象征、隐喻、顿悟等诸多手法,高度微缩和精确把握他爱之深责之切的祖国。
文章来源:江敏.浅析《阿拉比》中细节刻画及其象征意义[J].今古文创,2021(35):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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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名称:外国文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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