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论文范文 > 社会科学论文 > 科技论文 > 自动化论文 > “数字人文”视域下人工智能文学的审美困境研究

“数字人文”视域下人工智能文学的审美困境研究

2025-05-05 56 上传者：管理员

摘要：“数字人文”时代，文学在科技的加持下呈现出新的变化，人工智能文学异军突起。近些年来，人工智能参与文学写作的热度持续攀升，俨然成了当下热门的文化现象。2017年，微软研发的人工智能程序“小冰”出版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清华大学研发的人工智能程序“九歌”亮相央视《机智过人》栏目，与人类选手同台竞技，备受关注。本文从人工智能文学的产生、发展及现状的分析入手，探究其在当下发展中所呈现的审美困境。

关键词：
人工智能文学
创作主体
创作客体
文学意蕴
文学文本
加入收藏

“数字人文”一词,特指将哲学､历史学､社会学､艺术学等人文社会学科与数字科技相结合的跨学科领域｡该领域通过定量分析和计算方法对人文社会学科进行数据化重构,进而催生出新的研究方法和研究领域｡

人工智能简称AI,是计算机科学的研究分支之一,它在模拟人脑的基础上,进一步延伸和扩展人脑的智能机制,其研究领域包括机器人､图像识别､语言处理等诸多方面,自诞生之日起,便应用于人类生产和生活的诸多方面,并逐渐完善和成熟｡近些年来,人工智能不断向文学艺术领域进军,人工智能文学涌现｡何为人工智能文学?人工智能文学是指以人工智能程序作为文学创作主体,通过模拟人类文学创作的思维模式,实现文学作品的自动或半自动化的生成过程｡它设置了“人工文学数据库搭建——机器智能数据分析——文学作品自动半自动生成”的基本创作模式,借助“自动写作”和“辅助写作”两种形式使得数字时代文学发生了全新的变革｡

人工智能文学的缘起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德国哲学家马克思·本塞从探索文学语言与数学数据交融的基础之上,尝试诗歌与文本的编程实践,自创“生成美学”;1950年,名为“随机文本”文本生成器在德国出现并应用于文学文本的创作;1962年,美国沃西等人开发研制的“电脑诗人”生成诗歌,一时引起普遍关注｡而后,全世界对人工智能文学软件的开发和研究逐渐拉开帷幕,近些年来,“自动写作软件”“电脑诗人”等人工智能程序纷纷涌现,其写作领域涉及诗歌､小说､散文､剧本､新闻报道等多种体裁,引发了人工智能时代文学的发展与变革｡微软研发的人工智能写作程序“小冰”出版诗集,清华大学研发人工智能诗歌写作程序“九歌”可以生成五言诗､七言诗､近体诗､词等多种不同的诗词文体｡2017年,出版的1theRord是由人工智能写作程序创作越野题材小说｡在机械复制时代,科学技术向文学艺术进军,人工智能对文学创作活动的介入,势必对文学的发展产生重要的影响,也因此引发了一系列亟待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一、创作客体的无本与无源

美国文学理论家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一书中提出文学四要素:作家､作品､世界､读者｡如何理解文学创作的客体,关系到文学的根本问题｡《礼记》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所动,物使之然也”,陆机在《文赋》中说:“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社会生活是传统文学创作的唯一的客体与源泉｡文学所反映的客体并不是普通的社会生活,首先,作为文学客体的社会生活具有整体性:从横向来说,文学可以反映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纵向来说,文学又可以将社会生活的现象与本质相统一;其次,文学的客体是具有审美价值的社会生活,表达作家对社会的认知和思考;再次,文学的客体又是作家情感体验的社会生活｡

人工智能文学因为作家身份的模糊导致文学创作客体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更无法触及文学创造客体的整体性､审美性和体验性｡在人工智能领域,文学创作客体的严重缺失必然会导致其文学丧失其深刻的时代感和社会性,只变成了单纯的文字编码的语言组织,失掉了文学最初的动力与源泉｡因此,人工智能文学只限于在诗歌领域的探索,如“小冰”“九歌”“薇薇”“编诗姬”等,都属于人工智能诗歌生成软件｡较之其他的文学体裁,诗歌凝练的语言,节奏､韵律､韵脚等方面更注重形式化的组织与安排,因此更适合人工智能软件的合成与制作｡文学的艺术性和审美性固然重要,然后文学真正的魅力与价值来自生活,单纯的语言编码只能满足文学最表层的审美性,然而像小说､剧本等文学体裁具有强大的社会包容性和时代感,尤其是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中探究社会､历史､人生的本质问题,人工智能文学往往望而却步｡

二、创作主体的解构与消融

文学创作的主体即作家,在文学创造的过程中,作家在社会生活中汲取源泉,用自我情感对客观对象进行艺术加工形成文学作品｡没有这个主体,也就谈不上文学创造｡

从现存的人工智能文学来看,创作主体体现了较为模糊与复杂的人机交互｡主要包括三种不同的类型:作家为主,人工智能为辅;人工智能为主,作家为辅;人工智能独立完成｡在人工智能时代,创作主体体现了“人机共生”甚至“机机共生”的多元化倾向,文学创作主体的解构与消融,使得“机芯”取代“人脑”,情感表达转化为文字编码,人的异化程度的加深等,是人工智能文学研究需要探究和思考的问题之一,亟待关注和解决｡

人工智能文学使机械算法取代人脑机制,“人智”被机器消融与解构｡人工智能文学借助科技时代数据库的构建,基于算法机制与法则,转换符码,自动生成文学文本｡初期的人工智能文学考虑语义语法等相关要求,对语词进行自由随机的组合与拼接｡然而随着技术的更新与进步,大数据时代借助多学科的交融互渗,专家的系统推理,机器的深度学习,文学文本的生成更具科学性､合理性,然而冰冷的机器取代复杂的人脑,技术的入侵消解了创作主体的情感｡传统诗学注重“文学是人学”的理论命题,文学的本质力量也源于人的情感与思想,《毛诗序》云:“诗者,志之所之者,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传统文学经过创作主体的浸染,将自然人性化,把无情变为有情,而在科技时代,人工智能文学却将人性客体化,把有情变为无情｡正如刘再复在《文学慧悟十八点》中指出:“文学的事业,一定是心灵的事业”“心脏不是文学,心灵才是文学;骨骼不是文学,风骨才是文学;胆汁不是文学,胆气才是文学｡”

人脑被机器解构后,创作主体情感亦被消解,导致了文学“人文主义”本质的低落,最终导致人类的异化｡文学是人学,“人文主义”由来已久,也是文学的立身之本,然而创作主体的情感被剥夺之后,文学作品的人文情怀必将缺失｡人类创造的科学技术应该是为人类服务并受人类操控,科技时代文学的发展亦是如此,然而在科学高度发达的今天,技术也在反向驯化异化人类｡在人工智能文学活动中,人类向机器发号施令,而机器反过来也要求我们按照它的施令行事,在这一过程中人类被机器物化了,人在科技面前被日益边缘化,人的情感被剥夺后,文学活动也成了忽视了本质的人类存在,最终导致了人的异化｡在科技时代,人工智能文学如何借用现代科技的力量引发文学的变革,又如何在人机交互中坚守自己的主体地位,是人工智能文学发展中需要考虑的重要问题｡

三、文学文本的拼贴与模仿

文学文本是文学活动的中心,也是文学审美的核心｡人工智能文学通过智能软件合成文学文本,从现存的人工智能文学文本来看,表层来看,颇带艺术性与审美性,但追其本质,终摆脱不了拼接模仿的痕迹｡

以“小冰”的《阳光失了玻璃窗》为例,据相关媒体报道,微软研发的人工智能写作程序“小冰”融合了中国现代共519位诗人诗作中的上乘诗歌共139首,然而,文本细读后却发现,《阳光失了玻璃窗》中的很多作品,拼贴模仿若隐若现｡例如《我寻梦失眠》中的语词和意象主要出自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和汪静之的《蕙的风》,拼贴痕迹较为明显｡

人工智能文学的拼贴模仿主要表现在诗行的结构､语词的运用､意象的选择等诸多方面｡例如清华大学的“九歌”可以创作集句､绝句､藏头诗､诗､词等,诗可作五言与七言,词可以选择词牌,输入主题关键词,系统便可自动生成词作｡诗词在诗行､平仄､韵律､节奏､韵脚等方面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尤其古体诗的五言与七言,这便为人工智能软件合成诗歌提供了极大的可行性和操作性｡人工智能文学在语词运用与意象选择方面也难以摆脱拼贴模仿的痕迹,例如在《阳光失了玻璃窗》的139首诗歌中,循环出现的词汇如梦､天､风､云､山､花､梦､树､沙､鸟､月等｡由这些词汇构成了基础意象,在基础意象之上,意象进行丰富和补充,如由“月”意象生发出“明月”“江月”“月光”等,由“风”意象生发出“春风”“惠风”“冷风”“清风”“微风”“晚风”等具体意象｡在中国古代文论中,“意象”被看作主观之意与客观之象的融合,在西方,庞德说,意象是瞬间呈现的理智与情感的复合体｡然而人工智能文学意象的选择与运用只是刻板的词汇的再现,毫无情感的生机而言,缺乏传统文学意象创造的创造性､想象性与情感性,反复使用的意象,就如同旧瓶装新酒,旧调重弹,毫无新意｡从人工智能文学的文本构成来看,高效的拼贴和模仿造成了文学套路化､模式化､同质化的倾向,缺少个性化的表达｡基于样本数据的模仿与繁殖,永远无法与人类作家个性化的创作相企及｡

四、文学意蕴的朦胧与缺失

王弼在《周易略例》中说:“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中国古代文论将文本划分为三个层面:言､象､意｡文学意蕴层处于文学作品最深层,涉及文学作品的思想､情感､意义等多重内容｡文学意蕴的开拓,决定着文学作品的思想价值｡

文本之意来源于作家之思,人工智能文学由于创作主体的解构,作家的情感无法见诸于文本,呈现于文本之上的只是带有复制､模仿､拼贴色彩的语词结构,从表层来看,人工智能文学貌似呈现了一种含混朦胧的审美风格,这实际上是由数据拼贴所带来的弊端和缺憾,在某种程度上也迎合了诗歌表达的某种方式,但深究其文本就会发现,此“含混”与“朦胧”非彼“含混”与“朦胧”,传统文学的含混朦胧强调言有尽而意无穷,它包含文学意境的开拓和情感表现的言不尽意,而人工智能文学的含混朦胧则是意义与情感缺失的表现｡况且,含混朦胧并非文学所追求的单一的审美风格,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所提到的“八体”､司空在《二十四诗品》中提出的“二十四品”呈现了文学风格的丰富多彩,此外,在象征､隐喻､通感等维度,人工智能文学终究无法准确地表达与实现,艺术手法单一而枯燥｡

人工智能文学含混朦胧的风格造成了文本意蕴的模糊甚至缺失｡文学真正的魅力在于情思感悟所呈现的思想内核｡传统文学作品的思想一方面来源于题材和主题的深刻性,另一方面也源于作家价值裁判的取向,恩格斯称之为“诗意的裁判”,文学创造过程中对社会生活的伦理判断与情感表现,依赖于创作主体的人格,混含着对真善美的弘扬,对假恶丑的排斥,而这些价值取向与情感裁判,人工智能文学望尘莫及｡

五、人工智能文学发展的审美红线

时代的洪流下,人工智能文学的发展不可避免地也会面临诸多困境,亟待我们去审视,又如何在文学的发展中合理地应用技术的加持,寻求更合理的发展路径,也是文学发展的时代性命题,需要去探索｡在文学科学化与科学文学化的博弈中,必须保持对审美红线的警惕｡审美红线是文学的基本准则和底线,它关系到文学作品的价值取向､思想意义和社会影响｡科技时代影响下的人工智能文学因为情感的缺失导致的文字拼凑,势必会使文学的审美性降低,此外,在科技化迅猛发展的当下,文学作品过分追求点击率､关注度,不惜突破审美红线,低俗､暴力､色情等不良元素侵入到文学领域,人工智能文学的数字化创作也迎合了当下的时代热潮,在文化产业的推动下,产生了很多批量生产的作品,带有明显的机械复制的影子｡因此,人工智能文学应该增强对审美红线的认识和警惕,自觉抵制不良作品的侵蚀,共同维护文学的健康生态｡

此外,要促进“人文-科技”的协同发展｡从文学来看,科技的介入为文学创作提供了新的工具和方法,拓展了文学的多维表现;从技术来看,研发者应在可持续发展中注重人文元素的融入｡科技与人文的深度融合,人工智能文学有望迎来更加繁荣的发展｡未来的发展中,我们应不断探索科技与人文融合的新路径,共同构建一个和谐共生的科技人文命运共同体｡

六、结语

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人类的社会生活面临着科技的冲击和人工智能的挑战,这也是在科技时代文学难逃的命题｡在现代科技时代,文学将如何发展?笔者认为要在“人文-科技”互融的时代命题下,倡导诗性自由､坚守审美,重塑诗魂,守护人类的文学疆土,共创人文与科技共同发展的美好未来｡

参考文献:

[1]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M].王才勇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2.

[2]阿多诺.美学理论[M].王柯平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3]韩少功.高科技时代里文学的处境与可能[J].南方文坛,2017,(04).

[4]邓群,郭勇.主体性与主体间性:人工智能对新媒介文学的影响[J].汉字文化,2023,(20).

[5]刘琼慧.人工智能写作视野下的文学“创造性”问题[D].东北师范大学,2023.作者简介

文章来源:房莹.“数字人文”视域下人工智能文学的审美困境研究[J].今古文创,2025,(16):4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