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业作为我国国民经济体系中的基础性和先导性产业，构成了城市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王腊妹，2023)，其发展质量与城市经济繁荣密切相关。然而，在流通业高速发展进程中，物流配送、仓储、包装等关键环节消耗了大量能源并排放了众多环境污染物，给城市绿色发展带来了巨大压力。因此，在“双碳”背景下，优化流通业的发展模式，降低业内污染排放，提升行业生态效益，进而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无疑是构建环境友好型社会的重要举措。

创新型城市建设作为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战略之一(姚建秀和钟书华，2023)，是构建国家创新发展体系、培育创新动能的重要战略决策，对区域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自2008年以来，我国先后批复了北京、上海、深圳等78个创新城市试点。各试点城市立足于自身资源禀赋、产业结构以及经济发展水平，以培育城市新业态、转型经济发展模式、促进城市创新发展为目标，初步形成了特色鲜明、高效开放的区域创新体系，有效推进了创新型国家建设(杨仁发和李自鑫，2023)。对于流通业而言，创新型城市建设为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提供了广阔的机遇和空间，其不仅吸引了大量的高素质人才集聚城市，加快研发出符合低碳绿色发展要求的新产品、新材料和新技术，助力区域内流通业向低碳绿色方向发展；还主张通过引入新技术和新模式，实现流通业的精细化管理，促进产业优化升级，从而促进区域内资源的循环利用和产业结构升级。但遗憾的是，当前学者针对城市建设与低碳减排关系进行了大量可行性研究(郝向举等，2023；张兵兵等，2022)，但少有学者关于创新型城市设立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影响进行有效评估，致使两者关系难以明晰。本文拟弥补上述不足，期待为推进创新型城市建设以及实现流通业低碳绿色转型提供参考。

一、研究假设提出

(一)创新型城市建设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的影响

流通业作为连接生产和消费的重要环节，覆盖领域广泛(李麟等，2022)，其低碳绿色发展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而我国创新型城市建设是一个由浅入深、逐渐推开的发展过程，在激发创新活力、开拓新消费市场、培育产业集群、推动产业结构升级等方面作用明显，是政府参与、推动城市创新的一次积极探索。本文认为，创新型城市建设本质是助力城市创新水平的提升，因此责任主体势必会将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型数字技术置于重要位置，而这些数字技术可以改善流通业的经营运作和能源利用效率，譬如，优化智慧物流系统和智能配送路线规划，提高仓储和运输效率，从而降低碳排放。而且，创新型城市在制度上以节能减排为抓手，在政策上支持或者引导减少流通类企业过度排污，促进流通业采取低碳绿色的经营模式，如建立城市物流配送中心和共享仓储设施，推动包装物的绿色设计和可回收利用，以此降低废弃物的产生和环境负荷。综上，提出如下假设：

H1：创新型城市建设能够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

(二)人力资本集聚和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

第一，创新型城市建立能够促进人力资本集聚，从而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各地区经济实力竞争本质在于人才的竞争，人才集聚也是入选创新型城市试点的关键测度指标。一般而言，人才尤其是科技型人才在地理上的分布是极度不均衡的。而创新型城市建设加大了政府对人力资源的投入，提高了城市人力资本集聚能力。一方面，创新型城市建设注重创新环境的打造，包括创新科研机构、高校和孵化器的设立，基础知识和共性技术开发，以及创新创业政策的制定和推进(赵亚南和方炜，2023)。创新环境的构建极大程度吸引人才集聚。另一方面，创新型试点城市加大了对人才的引进和培养。在试点政策的激励和推动下，诸多城市遵循人才流动规律，开启了“抢人大战”，从薪酬福利、住房安家、社会保障等多个方面为高素质人才提供了绿色通道(王翔翔和刘瀑，2023)。这些政策红利为城市凝聚了一大批高素质人才队伍，提高了人才需求供给匹配效率，进而形成了人才规模效应。众所周知，人力资本是推动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本文认为，人力资本集聚带动了流通业供应链管理水平的提升，帮助流通类企业更为专业地进行供应链规划、物流运作优化等，进而实现供应链的绿色、低碳转型。而且，人力资本集聚提高了流通业工作人员的专业化和技能，推动流通业技术创新，这些创新产出可进一步减少流通业单位碳排放量和能源消耗量，从而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综上，提出如下假设：

H2：创新型城市建设能够通过人力资本集聚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

第二，创新型试点城市建立能够优化产业结构，从而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创新型城市摒弃了“先污染后治理”的经济发展模式，以深化企业生产制度改革、优化能源消费结构为基本目标，带动了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的不断革新(姚建秀和钟书华，2023)。具体地，创新型试点城市会对粗放型企业等产生巨大冲击，这可倒逼其改变生产结构、调整生产方式，引导其关停并转，以此从源头上减少污染排放，即试点政策对污染密集型产业产生“挤出效应”(韩先锋等，2023)。另外，创新型城市试点能够促进创新要素在部门间广泛扩散，培育发展节能环保、新能源以及高端设备制造业等新兴高技术产业，从而构建新型的区域产业动能体系，即试点政策会对新型产业产生“助推效应”。对传统行业的改造以及对新兴产业的推动，会助力城市形成环境友好型市场，推动生产方式由资源消耗型向绿色集约型转变，这些可实现碳排放与经济发展“脱钩”，加速区域内产业结构调整。研究表明，产业结构升级能够加快区域绿色协调发展的实现进程。本文认为，优化产业结构可以推动整个流通业供应链包括生产、制造、运输、零售等环节的绿色化和清洁化，这些可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和高效利用，进而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而且，优化产业结构能够逐步淘汰高能耗、高排放的落后流通企业，这些可显著降低能源消耗和降低碳排放，从而推动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综上，提出如下假设：

H3：创新型城市建设能够通过产业结构优化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

二、研究设计

(一)变量来源

本文选取253个地级市面板数据为初选样本，时间跨度为2005-2021年。选取这一时间跨度的原因在于，创新型城市建设大致经历两个阶段：2010年成都、杭州等16个城市被确定为创新型试点城市，2010-2013年又陆续批准了40多个试点城市，此阶段为探索试点阶段；2013年，创新型城市逐步由一、二线城市转向三、四线城市，泰州、萍乡等12个城市被确立为试点城市，此阶段为系统推进阶段。这一区间能够保证政策实施前后拥有足够观测值以确保参数估计的有效性。在数据来源方面，创新型城市试点数据来自国家科技部公布的名单，由人工手动整理；所使用的地级市面板相关数据来自《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二)模型设计与变量定义

鉴于国家创新型城市的设立是分批进行的，本文拟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模型来识别创新城市试点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的影响，具体模型如下：

式(1)中，i表示城市。Lowcarbon为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参考印玺和周艳春(2023)的思路，本文选取流通业环保财政投入比重、流通业单位二氧化碳消耗、流通业单位电力消耗、流通车辆空载率以及废物回收利用率五个指标构建指标体系，然后采取熵值法进行拟合，所得终值即为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强度。Treat为分组虚拟变量：Treat=1为实验组，表示2008-2013年国家设立的57个创新型城市试点；否则为控制组，表示非试点城市，Treat=0。Post为政策实施的时间虚拟变量，鉴于创新城市试点并不集中在同一年份出现，取地级市被视为创新型试点城市当年及其以后的年份为1，否则为0。交互项Post×Treat的系数α1是本文关注的重点。CV为控制变量，参考当前文献，具体包括：经济发展水平(GDP)、城镇化水平(Urban)、对外开放程度(Open)、能源消耗(EC)、人口密度(PD)。此外，还控制了年度(Year)、城市(City)固定效应。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主效应回归结果分析

基准回归结果。表1汇报了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的实证结果。为提高实证结果的可信度，本文在纳入核心解释变量的基础上，采取逐步增加控制变量和固定效应的方式进行参数估计。列(1)-(5)显示，Post×Treat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且均至少达到了5%的置信水平。这表明，创新型城市试点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具有显著促进作用。沿袭上文逻辑，可能的原因在于，创新型城市的建立为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提供了人力资本和技术资源支持，并推动了产业结构向高技术密集型、环境友好型转变，这些有助于流通业降低碳排放和资源消耗，进而推动流通业向更加绿色、低碳、高效的方向发展。假设H1得到验证。

平行趋势检验结果。采用双重差分法的重要前提条件：满足平行趋势假设。基于现有一般做法，本文以开展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的年度为基准年，并分别设置各年虚拟变量YearDi。然后将模型(1)中交互项替换为年度虚拟变量YearDi与Treat的交互项进行回归。图1汇报了逐年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可以发现，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在试点政策这一外部冲击前未通过5%水平的显著性检验，但在政策时点之后则基本显著。由此可见，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在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实施之前不存在明显差异，满足平行趋势假设。

倾向得分匹配的双重差分法。为克服样本选择偏差的问题，本文采用倾向得分匹配的双重差分模型进行再检验。具体地，为每一个实验组地级市寻找与其区域特征最为相似的控制组地级市，然后采用Logit模型估计倾向得分，并基于最近邻匹配算法进行一对一匹配。未汇报的平衡性检验显示，匹配前后各城市特征变量并未存在显著差异，说明匹配效果较好。利用匹配好的新样本，重新评估创新型城市试点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强度的影响效果。表2汇报的结果显示，交互项Post×Treat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研究结论未发生变化。

(二)中介效应结果分析

为检验创新城市试点政策影响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的潜在机制，本文参照参考牛志伟等(2023)的设计思路，通过设计四段式中介效应模型进行渠道机制检验，以增加实证链条的完备性。具体公式如下：

其中，Mediator为中介变量，具体为人力资本集聚和产业结构优化，其他变量的设定同模型(1)。

对于第一条中介路径，本文采用衡量区域内本科及以上学历员工占总员工数据的比值作为人力资本集聚的测度指标，记为Lab＿Edu。表3结果显示，在列(1)中，Post×Treat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说明创新城市试点政策能够促进人力资本集聚。在列(2)(3)中，中介因子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人力资本集聚促进了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强度。另外，相较于表1中的列(5)，在列(2)(3)中Post×Treat的回归系数和显著性水平均有所降低，但依然显著为正。此外，Sobel检验显示，Z统计量为2.36大于5%的临界值0.97。原因在于，创新型城市试点为创新型、科技型人才提供了诸多优惠福利和政策支持，从而推动了人力资本集聚。而人力资本集聚有利于促进区域内绿色技术外溢和知识溢出，优化流通业低碳绿色创新模式，从而推动流通业向低碳绿色发展。综上，创新型城市试点通过人力资本集聚进而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假设H2得到验证。

图1平行趋势检验

表1基准回归结果

表2基准回归结果(再检验)

表3内在机制实证结果

对于第二条中介路径，本文拟采用高生产率产业比重的提升程度来衡量产业结构优化，记为Ind＿stru。表3中的列(4)结果表明，交互项Post×Treat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创新城市试点政策能够优化不同区域产业结构。在列(5)(6)中，Ind＿stru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说明产业结构优化能够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强度；且在Ind＿stru被控制后，相较于表1中的列(5)，Post×Treat的回归系数和显著性水平均有所降低。Sobel检验显示，Sobel Z值为1.52，其绝对值均大于0.97。原因在于，创新型城市致力于推动产业结构的升级和调整，将传统的高能耗、高污染的产业逐步转变为低能耗、低污染的绿色产业，这种结构优化可倒逼和引导流通业企业提质增效和转型升级，开展绿色技术创新研发和应用，从而降低流通业能源消耗和碳排放量。综上，创新型城市试点通过产业结构优化进而驱动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假设H3得到验证。

四、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2005-2021年我国253个地级市面板数据，利用创新型城市这一外生冲击构建准自然实验，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模型评估了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的影响效应。研究发现，政策试点与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强度显著正相关，研究结论在通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依然成立，说明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能够显著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机制研究表明，人力资本集聚和产业结构调整是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促进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的内在机制。

基于以上结论，本文得到以下研究启示：

第一，针对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对商贸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具有积极作用的结论，各级政府需积极宣传创新城市试点城市建设工作，解读和分析其政策、路径和侧重点等，总结和归纳其在建设工作中的经验、教训和不足，通过形成一般性规律和经验有序扩大试点范围，充分发挥创新型试点城市的“示范效应”。而且，基于不同行政级别的城市资源禀赋、经济基础以及政商关系存在差异，创新型城市建设还需统筹兼顾，因地制宜，形成具有针对性、创新性以及多元性的创新型城市建设格局。

第二，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的影响机制主要是通过提高人力资本集聚和产业结构优化实现的。对此，一方面，政府需采取一系列配套政策重点优化产业结构，可行的方式是：完善软硬件基础设施，推进创新城市相关制度的完善，优化区域营商环境，扶持第二、三产业发展。通过转变产业发展模式，调整产业结构，进一步实现流通业的绿色发展。另一方面，政策也需强化对人才集聚的战略引领，譬如，优化教育文化环境，加大人力资本战略投资，制定更为宽松的人才引进政策。通过以上举措，集聚高层次人才，以此更好地增强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驱动效应。

参考文献:

1.王腊妹.数字经济对流通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基于人力资本投资的调节效应[J].商业经济研究,2023(22)

2.姚建秀,钟书华.“创新型城市发展”研究述评及展望[J].城市问题,2023(8)

3.杨仁发,李自鑫.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能够促进共同富裕吗?[J].财经研究,2023,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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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翔翔,刘瀑.城市发展转型提升创新水平吗?——来自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的证据[J].经济经纬,2023,40(2)

9.韩先锋,郑酌基,肖远飞.创新驱动政策“双试点”协同赋能与碳排放“量降质升”——来自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与创新型城市的证据[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23,33(10)

10.印玺,周艳春.物流业集聚影响流通业低碳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J].商业经济研究,2023(21)

11.牛志伟,许晨曦,武瑛.营商环境优化､人力资本效应与企业劳动生产率[J].管理世界,2023,39(2)

基金资助:黑龙江省属本科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一般项目“复杂网络特征对黑龙江省科技成果本地转化影响研究”(编号:2023-KYYWF-E010);

文章来源:高巍.创新型城市建设对流通业低碳绿色发展的影响及作用机制[J].商业经济研究,2024,(22):3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