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与文献

实体零售企业是商品流通的重要主体,是引导生产､扩大消费的重要动力｡然而,伴随营商环境的不断优化,我国电子商务呈现爆发式增长态势｡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网上零售额154264亿元,比上年增长11.0%,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32.7%｡与电商企业蓬勃发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实体零售企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不少实体零售企业面临着客流量减少､销售额下滑等困境｡面对商业环境的变化和数字经济的冲击,不少实体零售企业转战线上业务,试图通过盈利模式､定价策略以及营销手段的转型升级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然而经营模式､流程机制､技术应用等多方面的不适应,导致实体零售企业在转型过程中面临诸多问题,实体零售企业如何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成为值得关注的新课题｡韧性领导是由韧性与领导力两个要素融合而成的一种新型领导模式(王涛等,2023),指组织的领导者在面对挑战､压力和不确定性时,保持积极态度,领导组织快速适应､恢复和成长的能力,对维持团队稳定､明确组织发展目标和实现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有鉴于此,本文拟实证探讨韧性领导与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互动关系,以期为实体零售企业提升绩效表现和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借鉴｡

近年来,伴随外部不确定环境的冲击愈发深刻和行业竞争白热化程度日渐凸显,不少学者开始关注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问题｡相关研究主要从制度､技术和企业特征和经营策略等角度,探讨了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影响因素｡制度层面,国务院颁布的《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能显著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这得益于“土十条”的风险管控理念,但这种促进作用受到地区产业结构水平的反向调节,第三产业比重越大的地区,“土十条”对当地企业可持续发展的促进作用越有限(李香花等,2024;余冬根,2022)｡技术层面,数字技术应用能激发企业绿色创新效能,进而提升企业可持续发展绩效能力;当规制性制度压力､模仿性制度压力增大时,数字技术应用与绿色创新绩效的正向关系增强(王海花等,2023);企业特征和经营策略层面,高管双元环保认知能促进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和治理能力提升,进而带动企业朝可持续发展方向前进(席龙胜和赵辉,2022);同时市场营销模式､数字化转型策略､战略联盟协同共享､审计质量､信贷决策等企业经营策略均显著影响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与绩效表现(刘亚平,2024;公双雷和胡盛强,2024),如战略联盟协同共享(机制协同､资本协同､目标协同和文化协同)对物流企业可持续发展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张骁,2024)｡

韧性领导作为引导企业战略方向和支撑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力量,对企业员工的激励作用和对企业发展的引领作用也逐步引起学者们的广泛讨论｡从员工个体角度看,韧性领导显著正向影响员工适应性绩效;工作繁荣和自我领导分别中介了韧性领导与员工适应性绩效的关系(何斌等,2024);从对企业发展的角度看,韧性领导是组织环境不确定性加剧以及组织如何从逆境中尽快恢复背景下的新领导模式之一,其核心内涵是领导者善于在逆境冲击下带领组织迅速恢复至稳定状态,并从中实现自我价值提升和引领组织持续成长(陈冲等,2023)｡此外,还有研究引入情景特征变量,实证发现韧性领导能够为企业提供一种兼具包容性和支持性的良好工作氛围(即差错管理氛围),激发团队成员的积极认知和情感反应,提升员工工作积极性和创造性(贾建锋等,2023)｡

通过文献梳理发现,尽管探讨韧性领导影响效应与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驱动因素的研究逐渐增多,但是聚焦韧性领导与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关系的成果仍较缺乏｡为此,本文着重关注两个问题:第一,韧性领导是否影响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第二,韧性领导影响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机制是什么?本文旨在深化学界对韧性领导重要性的理论认识,并为实体零售企业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贡献理论依据及现实启发｡

二、理论与假设

(一)韧性领导与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

在电商呈现爆发式增长的巨大压力下,如何适应新时代消费需求调整发展战略和实现可持续发展,是摆在实体零售企业面前的一道现实难题,考验着实体零售企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所谓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即是实体零售企业能够持续提供商品和服务,满足消费者需求,同时确保经济､环境和社会效益平衡发展的能力｡韧性领导指领导者在组织面临不确定风险冲击和衰退局面时,能够果断做出判断和主动积极作为,采取灵活､有效的措施稳定局面,带领组织从困境中恢复并实现成长的过程｡对于实体零售企业而言,韧性领导作为一种新型领导模式,为实体零售企业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提供了新的可能｡其一,韧性领导有助于企业灵活应对危机,在经济波动､市场竞争加剧或突发事件等危机情况下,韧性领导能通过灵活和创新的管理方式引入新商品､新服务､新模式和新业态,引领市场帮助企业快速做出反应,制定有效的应对策略;其二,韧性领导注重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通过制定学习培训计划和提供锻炼机会,持续提高团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以维持企业的活力和竞争力,为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提供智力支撑和人才保障;其三,韧性领导还积极关注社会责任和环境保护,在企业内部贯彻ESG理念,通过推行环保措施､参与社会公益活动等方式,不断提升企业社会形象和品牌价值,以助力企业持续成长｡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具有显著促进作用｡

(二)差错管理氛围的中介作用

面对动态､复杂､急剧变化的外部环境和人类的有限理性,组织中的差错不可避免,如何有效应对差错考验着领导者的管理智慧,也深刻影响组织氛围和员工行为｡差错管理强调以积极的视角看待差错,对营造包容､开放､融洽的组织氛围,激励员工持续创新和提高工作效率进而促使企业可持续发展均有积极意义｡在差错管理概念基础上,进一步衍生出差错管理氛围这一概念,即员工对组织有关差错沟通､差错知识分享､差错环境改善以及差错处理相关实践与行为的共同感知｡一方面,从韧性领导与差错管理氛围的关系来看,韧性领导者强调将错误视为学习和成长的机会,鼓励团队成员从错误中学习,而不是惩罚错误,这种通过公开承认错误并从中学习来建立团队成员间信任的方式,可促使员工更愿意分享错误和失败,而不是隐藏它们,进而有助于创建良性的差错管理氛围环境｡另一方面,就差错管理氛围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影响而言,拥有良好差错管理氛围的实体零售企业更能适应市场变化,这是由于积极的差错管理氛围鼓励员工尝试新的方法和策略,可帮助实体零售企业在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中快速响应市场需求｡再者,良好的差错管理氛围有助于企业树立积极品牌形象｡一个对错误有积极反应的实体零售企业可以建立一个负责任和可靠的品牌形象,有助于企业维持长期的客户关系和稳定的市场份额｡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2:差错管理氛围在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影响中发挥显著中介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取

本文以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Hfz)为因变量,韧性领导(Rlz)为自变量,差错管理氛围(Tnl)为中介变量｡在变量测量上:首先,企业ESG表现从环境､社会､治理三个层面全面衡量了企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已成为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重要衡量指标,为此本文参考余冬根等(2022)的研究,以华证ESG评价指数作为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代理指标｡该指数将企业按照“AAA､AA､A､BBB､BB､B､CCC､CC､C划分为9个等级,依次赋值“9､8､7…1”,赋分越高,企业的ESG表现越好｡其次,韧性领导和差错管理氛围目前均无成熟的代理指标可以直接表征,故本文将英文文献中的经典量表进行情境化设计,开发出两个变量的测量量表,并结合问卷调查法进行指标测度｡其中,韧性领导量表参考Wu等(2007)､何斌等(2024)的研究,包含“本企业领导面对风险冲击时思路清晰,能够果断做出合理判断”等5个测项,Cronbach'sα值为0.764｡差错管理氛围量表借鉴Zottc和Amit(2010)､贾建锋等(2023)等学者开发的量表,涵盖“本企业具有宽容失败和包容错误的企业文化”等5个测项,Cronbach'sα值为0.802｡本文测项均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形式设置选项(即1=非常赞同;5=非常不赞同),在对样本企业展开问卷调查后,将测项得分平均值加权后得到综合指数,以此作为韧性领导和差错管理氛围的代理指标｡具体测项见表1｡

(二)模型设定

为探究韧性领导影响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基准效应和差错管理氛围的中介效应,采取OLS法构建以下计量模型:

表1韧性领导和差错管理氛围量表

其中,i代表企业,t代表年份;Hfzi,t代表被解释变量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Rlzi,t代表解释变量韧性领导,Tnli,t代表中介变量差错管理氛围,Xi,t代表控制变量｡本文借鉴余冬根等(2022)､李香花等(2024)等学者的做法,依次引入以下4个控制变量:上市年限(Snx),以企业上市年限取对数表示;董事会规模(Ogm),以董事会成员人数取对数作为代理指标;现金流(Xjl),采用企业现金流量净额/总资产表征;成长性(Cde),以企业营业收入增长率作为表征变量｡∑Year､∑Industry､ei,t依次代表时间､个体固定效应和随机干扰项｡

表2基准回归检验结果

表3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表4稳健性检验结果

(三)数据来源

本文以2014-2022年沪深上市零售企业为研究对象,目的在于检验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影响效应｡本文所涉数据除韧性领导和差错管理氛围外,主要源于国泰安数据库和企业年报｡韧性领导和差错管理氛围的数据来自135家沪深上市零售企业的问卷调查,调查对象主要为负责企业发展战略制定的董事会成员及人力资源部门主管,对调查数据全部进行标准化处理,得到韧性领导和差错管理氛围的测度数据｡

四、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检验

表2的第(1)列为未加入控制变量的基准回归结果,Rlz的系数为0.028,通过0.001的显著性检验,且方向为正,代表实体零售企业施行韧性领导能够提升其可持续发展能力,假设1初步得证;第(2)列加入Snx､Ogm､Xjl､Cde等控制变量,Rlz的系数为0.012,仍显著为正,且模型拟合度由0.237上升至0.364,表明韧性领导影响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基准回归模型通过有效性检验,假设1再次得证｡从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来看,上市年限､董事会规模､现金流､成长性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上市年限､董事会规模､现金流及成长性均与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

(二)中介效应检验

表3的第(1)列显示,Rlz对Tnl的回归系数为0.142,通过0.001的显著性检验,且方向为正,代表实体零售企业实施韧性领导使企业差错管理氛围增加了14.2%｡在模型(2)中加入中介变量Tnl后,Rlz对Hfz的回归系数下降至0.004,且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而Tnl对Hfz的回归系数在0.001水平上显著为正,代表实体零售企业能够通过加强韧性领导,起到提升差错管理氛围进而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的作用,差错管理氛围在这一过程中发挥完全中介效应,假设2得证｡

(三)稳健性检验

参考何斌等(2024)学者的研究经验,企业实施新的领导模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存在滞后性,由此可推知韧性领导的实施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积极效应也可能具有滞后性,故将韧性领导数据统一作滞后一期处理,得到新的解释变量L.Rlz,将L.Rlz纳入模型(1)展开回归分析,表4第(1)列的结果说明L.Rlz对Hfz也具有显著为正的影响,证实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存在正向影响这一结论具有稳健性｡此外,为摒除回归方法导致的结论误差,将OLS法替换为倾向性得分匹配法(PSM),第(2)列的结果说明Rlz仍对Hfz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基准回归结论再次得到验证,说明前述结论具有稳健性｡

五、结论与建议

实体零售企业的韧性领导对助力其可持续发展能力提升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本研究选取2014-2022年我国沪深上市零售企业的微观数据,实证检验了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影响以及差错管理氛围在其中的中介效应｡研究表明:第一,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差错管理氛围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均具有显著积极意义,差错管理氛围在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影响中发挥完全中介效应,该结论是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研究的有力补充,对解释领导模式与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互动机制具有理论探索意义｡第二,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表明,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目标的实现与其上市年限､董事会规模､现金流及成长性均具有明显关联｡第三,稳健性检验结果表明,无论是对解释变量进行滞后处理还是替换回归方法,均未改变韧性领导对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存在显著正向影响这一结论,故基准回归结论具有较高稳健性｡

根据上述结论,尽管实体零售企业在数字化时代面临诸多挑战,但仍可通过强化韧性领导为自身发展带来新的契机,为此,可从以下角度为实体零售企业提出对策建议:

要探索和实践韧性领导模式,助力企业灵活应对危机并实现持续成长｡一是要设定清晰的愿景和使命,并制定详细的危机管理计划,并定期进行演练,确保团队在真正的危机发生时能够迅速有效地应对;二是强化管理层决策能力､学习能力､动态能力､预警能力､担当能力等全方位能力的培养,通过轮岗､培训､心理疏解等方式,打造乐观､自信､高效､创新的领导团队和领导者｡

营造良好的差错管理氛围,提升企业发展活力和竞争力｡一是在企业内部建立开放和包容的企业文化,高层领导应该以身作则,公开讨论自己的错误和学习经验,同时鼓励员工分享错误和失败经验,支持员工在错误中学习和进步;二是完善激励机制,鼓励员工参与改进流程和策略的制定,奖励能够识别问题､提出解决方案和改进措施的员工,避免惩罚那些由于尝试新方法､新理念､新方案而犯错的员工｡

注重实践ESG理念,提升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ESG理念要求企业兼顾环境治理､社会责任和企业治理,为此实体零售企业需做到:一是要注重绿色发展,开展绿色营销,提升绿色营销意识,推广环保产品和可持续发展理念,满足日益增长的绿色消费需求(杨英和刘佳晖,2024);二是要积极履行企业社会责任,通过建立有效的顾客沟通机制,收集和分析顾客反馈,不断优化产品质量,提高消费者福祉,同时通过积极的社会公益､慈善捐助活动和青年就业帮扶行为,营造良好企业形象;三是加强新兴零售模式和经营策略的学习借鉴,构建全渠道运营模式,整合线上线下资源,提供全方位的顾客体验,并利用数据分析优化供应链和库存管理,不断提升数字化适应能力和企业治理能力｡

参考文献:

1.王涛,占小军,杨维.VUCA时代的韧性领导:研究述评与展望[J].外国经济与管理,2023(2)

2.余冬根,田海月,赵馨燕.制度环境､内部控制质量与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J].会计之友,2022(22)

3.李香花,谭茜,曾辉祥等.治土新政与企业可持续发展:来自“土十条”的经验证据[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24(4)

4.王海花,谭钦瀛,李烨.数字技术应用､绿色创新与企业可持续发展绩效——制度压力的调节作用[J].科技进步与对策,2023(7)

5.席龙胜,赵辉.高管双元环保认知､绿色创新与企业可持续发展绩效[J].经济管理,2022(3)

6.刘亚平.市场营销模式创新助力商贸流通企业可持续发展路径研究[J].商业经济研究,2024(18)

7.公双雷,胡盛强.环境规制､绿色技术创新与物流企业可持续发展绩效[J].商业经济研究,2024(11)

8.张骁.战略联盟协同共享对物流企业可持续发展绩效的影响[J].商业经济研究,2024(17)

9.何斌,简浩,胡卫敏.韧性领导对员工适应性绩效的影响:有调节的链式中介模型[J].商业经济与管理,2024(8)

10.陈冲,杨自伟,王贝贝等.坚韧型领导:多维度结构､测量与组织韧性影响验证[J].管理科学,2023(3)

11.贾建锋,刘梦含,熊立等.差错管理氛围对创业即兴影响的双路径研究[J].管理科学,2023(2)

12.杨英,刘佳晖.ESG表现对企业价值的影响研究——分析师关注的调节作用[J].时代经贸,2024(3)

文章来源:郝丽静,贾倩.韧性领导､差错管理氛围与实体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J].商业经济研究,2025,(05):165-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