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后综合征是指在最初的新冠病毒感染3个月后继续存在或新出现的症状，包括疲倦乏力、疼痛、心悸气短、睡眠障碍等，可涉及呼吸系统、血液系统、免疫系统、循环系统、神经系统等，并且这些症状持续至少2个月，故又称之为长新冠综合征[1-2]。近年来，有关长新冠综合征的防治及其机制探讨的研究较多[3-7]。笔者在临床跟诊中发现，经过一次甚至多次新冠病毒感染的长新冠患者，因西医治疗乏效前来中医门诊就诊时，除出现疲倦乏力、心悸气短等症状外，还可见白昼时时汗出，或局部汗出较甚，或汗出全身尽湿。此类表现可归属于中医的“汗证”范畴，是指由于病后体虚、情志不调或饮食不节导致阴阳失调、腠理不固，而致汗液外泄失常的病症。其中，不因外界环境因素影响而白昼时时汗出，动辄益甚者，称为“自汗”，多属气虚、阳虚，然实证亦或有之。自汗症属内伤杂病，在六经辨证中可归于变证范畴，多因脏腑气血阴阳失调所致。长新冠患者多因外感而起，病毒感染人体后因邪气亢盛、正气不足或者治疗不当导致邪气内敛，且因患者年龄、个人体质、基础疾病的不同，呈现合病、并病的发病类型，表现为表里、寒热、虚实、阴阳混杂的复杂多样的病机演变，辨治较难。李赛美教授为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国家中医重点学科伤寒论学科带头人，行医40余年，对仲景方有深刻的理解和领悟，在临证中积累了丰富经验，擅长应用经方辨治疑难杂症。李赛美教授提出，六经病变皆可致自汗；并根据临床经验，认为大多数长新冠综合征自汗患者可遵循六经辨证，治疗时可基于方证对应原则，并根据患者个人体质、岭南特色等因素进行辨证施方，疗效显著。现将其辨治经验总结如下。

1、六经病变所致自汗的辨证要点

1. 1太阳自汗证

在 《伤寒杂病论》 中，三阳病多有汗出。太阳病时，正处于邪盛正亦盛阶段，外邪侵入，而正气旺盛，奋起抗邪。此时患者可见自汗、发热恶寒、鼻塞身痛、舌淡苔白、脉浮缓，治疗宜桂枝汤类方。若脏腑未病，自汗日久，仍为营卫不和自汗证，亦可从桂枝汤证论治。

1. 2阳明自汗证

此类患者若见汗出烦渴、壮热面赤、咽燥口苦、脉洪大有力，乃因热邪充斥表里，气血壅盛，治疗宜白虎汤。若大汗出，又或手足漐漐汗出，潮热不大便，腹中硬满痛，舌红苔黄燥，脉沉实而大，宜采用承气汤类方以峻下燥结、通腑泻热。若见但头汗出，身无汗，齐颈而还，小便不利，口渴引饮，茵陈蒿汤主之。

1. 3少阳自汗证

此类患者可见寒热往来，头汗出，胸胁苦满，食不下，抑郁燥烦，口苦咽干，目眩欲呕。此时治宜调达枢机，小柴胡汤主之。若伴恶寒，肢节烦疼，予柴胡桂枝汤；若伴大便秘结，小便色黄，予大柴胡汤；若伴心悸失眠，胸满不适，治疗宜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若见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口干口苦，小便不利，便溏不爽，柴胡桂枝干姜汤主之。

1. 4太阴自汗证

此类患者可见汗出漐漐、腹中冷痛、口淡不欲食、自利不渴，为脾失运化而寒湿内生，宜理中汤主之。若伴倦怠乏力，畏寒肢冷，舌淡苔白腻，茵陈术附汤主之。

1. 5少阴自汗证

此类患者可见冷汗淋漓，无热恶寒，小便不利，下利清谷，脉沉微。此时应扶阳解表，桂枝加附子汤主之。若伴四肢厥逆，自利而渴，或汗、便不得固，阴胜气逆而呕，宜运用四逆汤以温肾回阳。

1. 6厥阴自汗证

此类患者病在厥阴，汗出不恶寒，或伴咽喉不利，口舌生疮，手足厥逆，小便清长，大便溏泻，两寸脉大而尺弱。此时治疗宜采用乌梅丸、麻黄升麻汤。若汗出黏腻，发热口渴，下利脓血，宜采用白头翁汤。若冷汗自出，手足逆冷，脉细者，当归四逆汤主之。

2、长新冠综合征

自汗患者从六经辨治的方法李赛美教授根据临床经验，认为大多数的长新冠综合征自汗患者可辨为太阳营卫不和自汗证、阳明湿热自汗证、太阴寒湿自汗证或厥阴血虚自汗证，即其自汗或因营卫不和，或因湿热，或因寒湿，或因气血亏虚，治疗时可遵循方证对应原则，分别采用调和营卫、燥湿祛邪、温经养血、顾护心阳等方法。

2. 1解表祛邪，调和营卫

足太阳膀胱经由头走足，为阳经之长，阳气充盛则能统摄营卫。汗发于阴而出于阳，卫气和，则能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合，正如 《素问·生气通天论》 所言：“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谓圣度。”腠理宛若汗出之枢机，若外受邪气，或卫气虚弱，或过汗伤阳，致卫气失守，腠理开合失常，腠理不闭则营阴时时自泄，腠理不开则内郁化热，迫津汗出。仲景亦有言：“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结于胁下……”此即强调腠理的重要性，也是太阳卫气之重要性。李赛美教授认为，大多长新冠综合征自汗症患者可从太阳病考虑。若汗出，恶风，伴或不伴发热、头痛、脉浮缓等症，可辨为太阳营卫不和自汗证，予桂枝汤类方解肌发表，调和营卫。主要用药如下：桂枝15 g，白芍15 g，生姜10 g，大枣10 g，炙甘草10 g。根据兼症不同，可酌加葛根30 g、防风10 g、黄芪30 g、黑顺片（先煎）10 g等和阳益阴、扶阳固表。

2. 2分辨寒热，燥湿祛邪

清代岭南名医何梦瑶于 《医碥·卷六》 言：“岭南地卑土薄，土薄则阳气易泄，人居其地，腠理汗出，气多上壅。地卑则潮湿特盛，晨夕昏雾，春夏淫雨，人多中湿。”岭南居民受气候与地理环境影响，加之多食鱼虾、瓜果等生冷寒凉食物，易致湿困脾土，寒凉损伤脾阳；脾虚生湿，湿邪蕴郁于内，缠绵难解。据“实则阳明，虚则太阴”之意，李赛美教授将阳虚寒湿内盛、阴津不固而汗出清稀者辨为太阴寒湿自汗证，湿热蕴郁于内而迫津汗出者辨为阳明湿热自汗证。若汗出恶寒，时感脘腹胀满，食用生冷食物后腹痛腹泻，口淡不渴，便溏或大便先干后溏，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苔白腻，脉濡缓，则从太阴论治，治以温中散寒、健脾燥湿，方选附子理中汤，主要用药如下：黑顺片（先煎）10 g，干姜10 g，白术10 g，党参30 g，炙甘草10 g。若患者时腹自痛者，酌加白芍10 g。若汗出黏腻，色黄沾衣，面如垢，头身困重如裹，脘腹胀满，口干多饮，肛门灼热，便溏不爽，舌红，苔黄厚腻，脉滑数，则从阳明论治，治以清热燥湿之法，方选葛根芩连汤，主要用药如下：葛根45 g，黄连10 g，黄芩10 g，炙甘草10 g。

2. 3温经养血，卫气充盛

卫出于下焦，精血不足则卫气不盛，固护卫表无力，则营阴外泄，汗出漐漐，且易复感风寒，直中下焦足厥阴肝经。厥阴经内联肝脏，肝主藏血；厥阴之经脉“环阴器，抵小腹”。李赛美教授认为，两类患者可辨为厥阴血虚自汗证[8]：其一为年高者。《素问·上古天真论》 提出女子以七为纪，男子以八为纪，分别自“五七”与“五八”伊始逐渐出现面容枯槁、发鬓斑白、牙齿脱落、活动不利，此即为肝肾亏虚，天癸尽矣。肝肾同源即精血同源。年高厥阴血虚自汗患者因血虚感寒，可出现皮肤湿冷，倦怠乏力，手足冰凉，周身疼痛不适，或关节痛甚，不可明状；舌色紫暗，脉细，或兼沉涩，或伴便溏不爽。其二为育龄女子。《素问·举痛论》 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不通。”女子以血为本，行经时血脉多有亏虚，若风寒乘虚客于血脉，月经量少色暗，汗出，兼见少腹冷痛绵绵，得温则减，得寒则剧，此乃厥阴肝经循行之故[9]。针对厥阴血虚自汗患者，李赛美教授喜用当归四逆汤合二至丸，取温经养血通脉之意。具体用药如下：当归15 g，赤芍15 g，桂枝15 g，细辛3 g，通草10 g，大枣10 g，炙甘草10 g，女贞子15 g，墨旱莲15 g。全方温而不燥，补而不滞，阴阳顺接，血脉通利，血虚自汗能解。

2. 4血汗同源，顾护心阳

清代医家张志聪在其编纂的 《侣山堂类辩》 中云：“谷入于胃，乃传之肺……血乃中焦之汁，流溢于中以为精，奉心化赤而为血。”心气推动血行，心阳温煦血液，故曰心主血脉。津液内入脉中则与营气合而为血，出于脉外则经阳气蒸腾气化而为汗，故 《素问·阴阳别论》 曰：“阳加于阴谓之汗。”此即为“血汗同源”“汗为心之液”之机理。李赛美教授认为，发汗过多，易损心阳。《伤寒杂病论》 第64条云：“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第82条云：“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真武汤主之。”心又主神明，心神调控汗液。《伤寒杂病论》第118条云：“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多汗伤阳，可致心悸不宁，心慌易惊，空虚欲得按，又或心烦躁扰，夜不能寐，梦多纷扰，伴胸闷短气，倦怠乏力，不思饮食等症。而心神不宁之人亦可汗出溱溱，或手足汗出，或心胸汗出，或头汗出，焦躁日久耗伤心血，损及心阳，继而汗出不止。李赛美教授认为，自汗患者多存在心阴不足，心阳虚弱，在临证用药中可酌选桂枝15 g、炙甘草10 g以温通心阳，白芍15 g、丹参10 g、当归10 g、阿胶10 g（烊化）以益阴和营，远志10 g、煅龙骨30 g（先煎）、煅牡蛎30 g（先煎）以宁心定悸。

3、病案举隅

3. 1太阳营卫失和自汗证案

患者王某，女，44岁，因“自汗2个月余伴气短乏力”于2023年8月28日就诊。患者于2023年6月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后始有自汗，动辄益甚，一身尽湿，胸背部汗出如豆，伴神疲乏力，心悸气短，休息后稍有缓解。平素眠差，难以入睡，夜中自醒，醒后难以再次入眠。食纳一般，二便调和，舌淡红，苔薄白，舌下络脉迂曲，脉沉。曾至多家医院就诊，相关实验室检验、辅助检查等均未示明显异常，而症状无明显缓解，患者情绪焦虑，遂来就诊。西医诊断：长新冠综合征；中医诊断：自汗症（六经辨证：营卫不和证）。中药治疗宜调和营卫，方用桂枝汤及升陷汤加减，处方用药如下：桂枝15 g，白芍15 g，生姜10 g，大枣10 g，炙甘草10 g，黄芪60 g，升麻6 g，柴胡6 g，知母15 g，人参10 g，煅龙骨30 g（先煎），山茱萸30 g，生地黄20 g，山药30 g，远志10 g，胆南星10 g。共7剂，每日1剂，水煎取汁约250 mL，分两次温服。2023年9月11日二诊。服前方后，患者诉汗液较前减少，汗出细密，平静能自止。气短乏力缓解，精力较前充沛，稍感心中悸动。食纳尚可，眠一般，二便调和。舌淡红，苔白，舌下络脉迂曲，脉沉。效不更方，守前方14剂以巩固疗效。之后患者病情稳定。3个月后随访，患者诉自汗未再反复。按：该病案患者既未见风寒伤表之发热恶寒，又未见里热蒸腾之高热口渴，而时时汗出不止，一身尽湿，究其病机，实为腠理开合失常，营卫失和。营在内，卫之守也；卫在外，营之使也。卫气固摄无力而营阴自出，故予桂枝汤调和营卫，之后则病汗止。患者平素眠差，与营卫不和有关。《灵枢·大惑论》 言：“夫卫气者，昼日常行于阳，夜行于阴，故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劳则易疲乏，气短不足以息，时感心慌心悸，乃因疾病之本在于气虚，故予升陷汤益气升陷，并酌加人参培气之本，山茱萸、煅龙骨防气之涣，更予加倍之黄芪、升麻以大力升提。生地黄、山药、远志、胆南星合用，可滋阴清热、宁心安神，解其焦躁与夜寐不安。二诊时患者气虚得补，腠理得固，汗出自止，气短疲乏较前缓解。人至中年，加之自汗日久，致心阴不足，心阳虚弱，悸动不适感虽有好转却非一时能解，故予14剂以巩固疗效。

3. 2太阴阳明合病自汗证案

患者李某，女，35岁，因“自汗5年余，再发并加重2个月”于2023年6月25日初诊。患者5年前无明显诱因下始有自汗，2个月前感染新冠病毒后症状加重，以上半身及头面部为主，潮热汗出，黏腻色黄，动则加剧，一日更衣数次。伴面黄而垢，疲倦乏力，心悸胸闷，四肢不温，口苦多饮。尿多色淡黄、大便稀溏，纳眠尚可，舌淡苔黄腻，脉沉弱。曾服乌梅丸，疗效不佳，故来就诊。西医诊断：长新冠综合征；中医诊断：自汗症（六经辨证：太阴阳明合病证）。中药治疗宜以温中散寒、清热除湿为法，方用附子理中汤、葛根芩连汤合桂枝汤加减。处方用药如下：黑顺片10 g（先煎），干姜10 g，苍术10 g，党参30 g，葛根45 g，黄连10 g，黄芩10 g，桂枝15 g，白芍15 g，大枣15 g，炙甘草10 g，煅龙骨30 g（先煎），煅牡蛎30 g（先煎）。共7剂，每日1剂，水煎取汁约250 mL，分两次温服。2023年7月16日二诊。服前方后，患者诉自汗较前缓解，食用辛辣刺激后头面部仍汗出，平素汗稍黏腻，衣物略显黄染，精神胜于往日，口渴喜温饮，无口苦，纳眠可，二便调。舌红苔白腻，脉沉缓。处方用药如下：黑顺片10（g先煎），干姜10 g，苍术10 g，红参10 g，葛根30 g，黄连6 g，黄芩10 g，桂枝15 g，白芍15 g，大枣15 g，炙甘草10 g，煅龙骨30 g（先煎），煅牡蛎30 g（先煎），山茱萸30 g。共7剂，每日1剂，煎服法同前。后患者未复诊。按：该病案患者潮热汗出，黏腻色黄，为阳明湿热在内；湿热内郁，则周身困重，热迫汗出，湿性黏滞不爽，上蒸于头面，故苔黄腻，面黄垢。从脉象而言，绝非仅因大肠湿热所致，细究之，实兼有太阴脾寒（如可见肢凉倦怠、便稀如水）。内阳失其温煦之力而阴寒丛生，故显寒热错杂之象，易误辨为厥阴寒热错杂证。乌梅丸中辛热之品量多质燥，非阳明湿热之所宜，用之则犯虚虚实实之戒。一诊用方以附子理中汤与葛根芩连汤为主，取温中健脾、清热除湿之意。方中将白术改为苍术，以增苦温燥湿之力，附子干姜相配脾肾双补，以火暖土。肾阳虚缘于脾阳虚之甚，既有四肢不温，即存四肢厥冷之机。附子干姜相配旨在未病先防，正合四逆汤之组方。以桂枝汤配伍龙骨、牡蛎调和营卫，实其腠理，固摄卫表，宁心定悸。《岳美中论医集》[10]云：“龙骨牡蛎，能摄纳飞越之阳气，能戢敛簸摇之阴气。”复诊时患者症状好转，效不更方。患者仍有湿热留恋，故辛辣之品与内热相合，则汗出不止。舌苔由黄腻转白腻，脉象由沉弱转沉缓，口苦多饮转口渴喜温饮，皆示内热渐轻，虚寒得温，故减葛根、黄连甘寒之品的剂量，以红参代党参增温补中焦之力，增山茱萸收敛固表之功。

3. 3厥阴寒热错杂自汗证案

患者万某，男，62岁，因“自汗、乏力8个月余”于2023年9月11日就诊。患者8个月前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后出现自汗，曾于多处就诊，测血钾达正常低值，予扶阳固本等治疗后症状无明显缓解。现全身冷汗淋漓，汗出清稀，衣物尽湿，动辄益甚，难以自止，伴神疲乏力，胸闷心悸，手心脚心温而不寒，遇风后气道干冷，咯少量稀白痰。情绪焦虑且较低落，口干口苦，食纳稍差，夜间时有冷醒而睡眠不佳，大便调和，小便清长。舌淡红，稍胖大，边有齿痕，苔黄厚腻，脉细滑沉。西医诊断：长新冠综合征；中医诊断：自汗症（六经辨证：厥阴寒热错杂证）。中药治疗治宜调和寒热，方用乌梅汤加减。处方用药如下：乌梅15 g，蜀椒3 g，细辛6 g，黄连6 g，黄柏10 g，黑顺片10 g（先煎），干姜10 g，桂枝10 g，人参10 g，当归10 g，山药30 g，蜂蜜30 mL（冲服），甘松10 g。共7剂，每日1剂，水煎取汁约250 mL，分两次温服。2023年10月16日二诊。患者自诉服前方后汗出恶寒症状明显好转，汗量减少，汗出可止，夜间未冷醒，心情较爽朗。患者于3 d前外感风寒，病愈后自汗反复，动则汗出细密，稍感恶寒，少许疲倦乏力，胸闷心悸，伴口干口苦，纳眠一般，二便调和。舌淡红，稍胖大，边有齿痕，苔薄黄腻，脉细滑稍沉。处方用药如下：乌梅15 g，蜀椒3 g，细辛3 g，黄连6 g，黄柏6 g，黑顺片10 g（先煎），干姜10 g，桂枝10 g，人参10 g，当归10 g，山药30 g，蜂蜜30 mL（冲服），甘松10 g，黄芪30 g，防风10 g，薏苡仁10 g，远志10 g。共7剂，每日1剂，煎服法同前。后电话随访，患者自行续服乌梅丸成方1个月，自汗现已愈。按：该病案患者身体虚极，冷汗清稀淋漓，呈一片阴寒之象，似因阳虚不固而起，然从其舌苔黄厚腻、脉象细滑沉、口干口苦、虽时感恶寒不适却手心脚心不冷等临床表现可知，不应从少阴寒证论治，扶阳固表之法未能对证。患者服用大量炮天雄（黑顺片）也难解内寒，反致热与痰湿相合更为胶着难解，久而不愈。究其病机，乃因肝阳难以生发敷布而致脏腑阴寒内盛，情绪焦虑抑郁；而肝中之内寄相火亦不得疏泄，与内生湿邪交杂，出现寒热错杂、虚实夹杂之象，故宜从厥阴论治，以乌梅汤为基础方，蜂蜜冲服，并予山药代粥以甘缓和中，正合仲景原方之意。增甘松以理气开郁、健脾祛湿，共奏气血水共调、标本兼顾之效。厥阴为三阴之极，复诊时患者虚实夹杂之象明显改善，符合阴尽阳生之意，病情向愈，续予前方加减，以巩固疗效。大剂量黄芪、防风取玉屏风散之意，可助卫阳，益腠理，固表虚，止自汗；薏苡仁协甘松以祛湿健脾；更予远志宁心安神以助眠。药证相应，效如桴鼓。

4、小结

新型冠状病毒可侵袭机体多种类型的细胞，因此在急性发作期之后，“长新冠”症状仍会累及多个系统，导致机体功能下降，具体症状和持续时间因人而异。李赛美教授认为，遵循六经辨证，长新冠综合征自汗患者可辨为太阳营卫不和自汗证、阳明湿热自汗证、太阴寒湿自汗证或厥阴血虚自汗证，其发病机制或因营卫不和，或因湿热，或因寒湿，或因气血亏虚。大多数长新冠综合征自汗患者的治疗可从祛邪解表、调和营卫入手，方选桂枝汤为主。随着正邪的交争及病程的发展，患者可出现表里同病的复杂症状，法当分经论治，或燥湿祛邪或温经养血，方证对应，顾护正气与心阳，而并非见汗止汗。李赛美教授崇尚“六经钤百病”，临证时强调守病机、知进退，根据疾病动态变化辨证选方，凸显了中医优势，其辨证思路可为中医药治疗长新冠综合征患者的自汗症提供思路。

参考文献:

[1]鲁杨,陈琳,顾吉娜,等.“长新冠”综合征的研究进展[J].中华医院感染学杂志,2022,32(16):2556-2560.

[2]宋时旭,郑雅莉,高占成.长新冠综合征概述[J].中国实用内科杂志,2023,43(9):705-708.

[8]李赛美.李赛美伤寒论通俗讲解[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7:352.

[9]李赛美.岭南伤寒论临床实践[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9:130.

[10]中国中医研究院.岳美中论医集[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166-168.

基金资助: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建设项目(国中医药人教函[2022]75号);

文章来源:刘欣怡,曾纪斌,李赛美.李赛美基于六经辨证治疗长新冠综合征患者自汗症经验[J].广州中医药大学学报,2025,42(03):741-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