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开放是我国当前及未来发展的主基调，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稳步扩大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加快建设贸易强国，这为我国更多领域、更宽范围、更深层次和更高水平的开放擘画了宏伟蓝图。市场是扩大开放的主体，出口是我国扩大开放的应有之义，加快推进市场一体化建设对于扩大开放和推进贸易强国建设来说尤为重要。2022年4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文件，强调要打破市场分割，打通要素流通的堵点，加快建立全国统一大市场，旨在促进商品要素在更大范围内自由流动，形成更加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全国统一大市场。近年来，受制于全球经济增长疲软、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冲击，我国市场主体出口贸易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那么，如何通过加快推进我国市场一体化建设助力我国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助力出口贸易发展，提升出口贸易韧性就显得尤为重要，已成为亟需关注的问题。因此，客观地评估市场一体化对我国出口韧性的影响，并据此为国家制定相关政策提供客观建议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文献综述及评论

自从我国提出市场一体化概念以来，有关市场一体化及其溢出影响研究，一直备受学界和政界的关注，并据此展开了积极地探讨。张蕊(2019)基于城市层面探讨了我国区域市场一体化的发展现状及对新零售发展效率的影响。该研究认为，区域市场一体化建设和新零售发展效率在我国存在较为明显的发展不平衡性，但区域市场一体化能够通过物流、服务、交易和环境等渠道促进新零售发展效率的提升。刘晴、桂晶晶、程玲(2020)基于贸易政策不确定性背景，分析了国内产品市场一体化对企业出口依存度的影响。该研究认为，贸易不确定性进一步对我国企业出口依存度产生了明显的负向冲击，且会随着国内产品市场分割程度的扩大进一步加剧，同时对我国低生产率企业、外资企业和东部沿海地区企业的冲击更为明显。李俊峰、王伟、章君(2021)基于我国26个省域2001-2016年的经验数据，通过实证研究方法考察了市场分割与我国出口贸易之间的关系，发现市场分割降低了区域出口贸易水平。此外，还有一些研究则从市场一体化对我国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影响视角进行了考察。强永昌、杨航英(2021)以长三角41个城市为样本，实证分析了市场一体化对出口质量的影响。该研究认为，市场一体化对我国出口质量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不仅会对本地出口质量产生影响，而且还能够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对临近省域出口质量产生正向影响，并由此提出了要推进我国区域市场一体化建设，发挥市场一体化在创新驱动出口质量方面的积极作用等建议。史本叶、马晓丽(2023)采用我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海关贸易数据库数据，实证研究了市场一体化背景下价值链延伸对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影响，并检验了市场一体化的作用。刘宏楠、闫玉科、杨景院(2023)研究了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中市场分割扭曲现象与微观企业出口产品质量之间的关系。该研究认为，市场分割与企业出口产品质量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且表现为非线性关系，同时还会由于企业所有制性质、贸易方式和地区差异呈现出不同的影响效应。进一步地，还有一些研究就出口韧性的影响进行了探讨。边丽娜、梅媛(2023)从实证视角考察了区域创新、市场贸易壁垒与出口韧性之间的关系，发现贸易壁垒在区域创新与出口韧性之间存在明显的中介效应，能够起到进一步强化区域创新对我国出口韧性的影响。孙林、陈霜(2023)以我国中欧班列开通作为准自然实验，考察了中欧班列开通政策效应对我国企业出口韧性的影响。通过梳理现有研究可以发现，有关市场一体化建设的重要性，以及市场一体化对我国出口质量的影响等方面已经形成了较为丰富的研究，还有一些研究针对出口韧性的影响展开了探讨，但基于扩大开放视角下，市场一体化对我国出口韧性的影响研究仍然缺乏关注，而这又将直接关系到我国贸易强国建设和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因此，本文基于扩大开放视角，就我国市场一体化对出口韧性的影响机制进行探讨，并进一步探讨可能存在的区域异质性现象，以便为我国学界和政界明晰市场一体化与出口贸易之间的关系提供客观的经验借鉴，为我国高水平推进贸易强国建设奠定坚实的基础。

二、 实证模型构建与变量说明

(一)模型构建

鉴于本文的研究目的，建立扩大开放视角下市场一体化对我国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实证模型，如式(1)所示：

其中，Res-Expit表示出口韧性，Marketit表示市场一体化水平，Xit表示控制变量，μit表示误差修正项。

(二)变量说明

出口韧性(Res-Expit)：从出口稳定性、出口多样性(包括货物出口和服务出口)两个维度构建，具体如表1所示。

采用因子分析法确定权重，然后测算出出口韧性水平。

市场一体化(Marketit)：采用相对价格法来测算市场一体化指数。利用涵盖8类商品的不同商品零售价格指数测算出我国不同省域之间的相对价格方差，并根据方差之比测算出市场一体化指数。具体测算公式为(计算第k种商品的相对价格)：

其中，t表示年份，i表示地区，k表示商品，∆Qkij为相对价格的一阶差分；pki,t、pkj,t、pki,t-1、pkj,t-1分别表示第k种商品在区域i或j第t时和t-1时的商品零售价格指数。所涉及的8种商品分别为食品、饮料烟酒、服装鞋帽、日用品、燃料、化妆品、纺织品、文化体育用品。

控制变量(Xit)：采用对外开放水平(Openit)、产业结构(Structureit)、技术创新水平(Tecit)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Economicit)作为控制变量。对外开放水平以进出口贸易占比衡量，产业结构以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之比衡量，技术创新以各省域专利授权数对数值衡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采用国内生产总值对数值衡量。数据来自于各省域地方统计年鉴，测算市场一体化所用到的零售价格指数来自于wind数据库，测算省域出口韧性中所涉及到的各类货物出口额来自于《贸易外经统计年鉴》。

三、实证分析

(一)实证估计及分析

鉴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实证研究选取的样本区域为30个省份，不包括西藏和港澳台地区的数据，时间选取2015-2021年。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方法就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进行估计，得到实证研究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

由表2中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估计结果可以发现，不论是纳入控制变量，还是没有纳入控制变量，市场一体化的估计系数均为正数，且在5%显著性水平上均显著。这表明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能够进一步增强我国省域出口市场应对外界冲击的能力。从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机制来看：第一，市场一体化的推进有助于形成多样化的市场，扩大区域内市场规模，并提供更多的销售机会，使企业能够更好地应对国际市场的变化。当某个市场受到冲击时，企业可以通过开拓其他市场来分散风险，提高出口韧性。第二，市场一体化可以促进区域内企业之间的供应链整合，形成更加紧密的产业链条。如果某个环节受到冲击时，其他环节可以相互支持，减少对出口的影响。例如，当国内某个省域面临原材料短缺时，区域内其他省域的企业可以提供替代品，保证产业链的正常运转，保障我国出口市场的韧性。第三，市场一体化能够促进区域内企业之间的信息共享，使企业更加了解市场动态和竞争对手的情况。帮助企业可以更加及时地做出调整，应对市场变化，提高出口韧性。例如，当某个市场需求下降时，企业可以通过了解其他市场的需求情况，及时调整出口目标市场，避免损失。第四，市场一体化能够促进各省域政府之间的合作，提供更多的政策支持。政府可以通过减少贸易壁垒、提供财政支持等方式，帮助企业应对出口的困难，提高出口韧性，从而保障我国出口市场的韧性。

表1 出口韧性测度指标

表2 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估计结果

表3 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稳健性检验结果

从控制变量估计结果来看，对外开放对我国出口市场韧性的边际赋能效应贡献最大，这主要是由于对外开放能够反映我国市场的外向型程度，出口又是对外开放的典型特征，通过扩大对外开放，有利于扩大我国的出口贸易范围，更好地规避一些国家采取贸易保护主义而带来的出口冲击。产业结构对我国出口韧性同样存在显著的正向赋能作用，这意味着我国出口结构已经开始悄然发生改变，已经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工业品出口，而是进入了工业品出口和服务贸易出口并重的阶段，服务贸易出口在我国出口贸易中的占比不断提升，这也得到了客观现实的佐证，为我国出口韧性水平的提升起到了较好的保障作用。与此同时，我国出口韧性还与省域技术创新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

(二)稳健性检验

考虑到基准模型估计是否稳健的问题，本文通过以下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

第一，替换解释变量。

采用王小鲁、樊纲、胡李鹏(2019)测算的分省市场化指数替换相对价格指数测算的市场一体化指数进行估计。

第二，替换估计方法。

采用广义矩估计方法重新对基准模型进行估计。

第三，采用样本缩尾处理。

将样本数据中测算的市场一体化水平最高和最低的5个省份从样本中剔除，就剩下20个省域样本数据进行重新估计。

通过以上三种稳健性检验方法进行检验，得到结果如表3所示。

根据表3的检验结果可知，替换解释变量、替换估计方法和样本缩尾处理之后，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均存在，且在统计上显著，这表明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正向赋能作用结论成立，通过了稳健性检验。

(三)内生性检验

常用的检验内生性方法是加入工具变量进行估计，以消除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同样依据该思路，借鉴现有文献的做法，采用城乡发展差距(通过泰尔指数测算，由于该方法已较为成熟和常用，不再详细阐述)。由于城乡发展差距与市场一体化之间存在紧密的关系，反映出市场之间的要素自由流通程度，而对出口韧性的影响较低，具有排他性，因此可以作为合适的工具变量(均通过了工具变量的可识别性、不存在弱工具变量等检验)。另外，进一步采用市场一体化滞后一期变量作为工具变量。通过加入工具变量进行内生性检验得到结果如表4所示。

由表4的列(6)和(7)估计结果可以发现，城乡发展差距和市场一体化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时，其估计系数均为正且显著，表明构建的工具变量与核心解释变量之间存在紧密的正相关关系。列(8)和(9)估计结果显示，市场一体化对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依然为正数，且在统计上显著，表明市场一体化有助于提升省域出口韧性水平的结论成立，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四)区域异质性分析

鉴于我国区域之间在资源禀赋、地理位置等方面存在的差异，将样本划分为东中西三个区域，就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区域影响差异性进行估计，得到估计结果如表5所示。

表5的估计结果显示，市场一体化对我国不同区域出口韧性的影响效应均存在，但其边际赋能作用却存在较为显著的差异性。具体而言，市场一体化对东部地区省域出口韧性的正向赋能作用最大，中部地区次之，而西部地区相对较小。这一点可能是由于，东部地区省域本身具备较好的市场一体化程度和较高的对外开放水平，产业结构转型步伐较快，市场要素资源、商品资源在省域之间的流动更为畅通，使得东部地区省域在应对外部市场冲击时候的抵御能力更强。当外部市场需求扩大时，能够迅速通过市场组织生产、流通，满足外部市场的出口需求，而当外部市场萎缩或由于某些国家出现贸易保护主义等带来冲击时，又能够迅速地作出反应并寻找替代市场。相较于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在应对外部市场冲击的能力相对较弱，市场一体化推进程度也相对缓慢，在助力出口韧性方面的贡献度相对较弱。

表4 内生性检验结果

表5 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区域异质性估计结果

四、结论及建议

本文基于扩大开放背景下，选取我国30个省份2015-2021年的样本数据，实证研究了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并进一步考察了可能存在的区域异质性。研究得到结论：第一，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具有显著的正向赋能作用，且通过了稳健性检验和内生性检验；第二，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区域异质性，具体而言，市场一体化对我国东部地区省域出口韧性的边际赋能效应最强，其边际贡献呈现出自东向西不断递减的特征；第三，对外开放对我国省域出口市场韧性的边际赋能效应最大，产业结构、技术创新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均会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产生显著的影响。

基于本文的研究，从政策层面和企业层面双重视角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从政策层面，一是国家需要做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顶层设计。在已经出台的《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基础上，不断细化统一大市场建设的实施细则，建立有利于市场一体化建设的政策实施机制。加强省域之间的政策协调，积极推动市场一体化进程，扩大区域之间要素资源、人才资源等各类资源的高效自由流动。二是国家需要出台更加灵活的贸易政策，为出口企业提供更多的支持。譬如，赋能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跨境电商综试区更多的政策先行先试权利，减少贸易壁垒，降低出口关税，通过财政政策或货币政策帮助出口企业稳定产业链、巩固提升出口企业竞争力。三是国家需要加大与各国政府之间的合作交流，减少贸易摩擦和贸易壁垒，通过签署贸易协定等方式推动区域贸易更加畅通，通过扩大市场规模，提供更多的销售机会，稳定出口贸易市场，提升出口韧性，为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提供坚实保障。四是完善出口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强化产业链供应链的整合，建立更加紧密的产业链条，通过提升物流效率，降低运输成本，促进供应链的顺畅运转，提高供应链的弹性和韧性。五是强化信息共享。建立信息共享平台，提供市场信息、需求预测等数据，帮助企业更好地了解市场动态和竞争对手情况。同时，政府还需要加强与企业的沟通和合作，及时了解企业的需求和困难，提供支持和帮助。通过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为企业提供良好的创新环境，提高企业的竞争力和韧性。

从企业层面，一是要不断提升出口企业核心竞争力。首先是要提升出口产品质量，确保产品质量符合国际标准，并且持续进行研发和创新，以满足市场需求；其次要建立高效的供应链和物流管理系统，确保产品的及时交付和准确配送，提高客户满意度和竞争优势；最后要通过优化生产流程，节约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和效益，以增强企业的竞争力。二是建立良好的品牌形象，提供优质的服务，不断拓宽市场渠道。首先是要建立良好的品牌形象，通过有效的市场推广和品牌宣传，树立企业的良好声誉和品牌形象，提高产品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其次是要建立良好的客户关系，提供及时、准确和满足客户需求的客户服务，以增加客户满意度和忠诚度；最后是要积极寻找新的市场和销售渠道，开拓国际市场，扩大销售网络，以增加销售机会和市场份额。譬如，积极参与国际贸易展览和展销会，通过参加国际贸易展览和展销会，扩大企业的知名度和曝光度，寻找更多的商机和合作机会。

参考文献:

1.张蕊.区域批发市场一体化建设对新零售业态效率的影响[J].商业经济研究,2019(16)

2.刘晴,桂晶晶,程玲.贸易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出口依存度——基于国内产品市场一体化视角的分析[J].财贸研究,2020,31(9)

3.李俊峰,王伟,章君.市场分割与对外贸易[J].经济界,2021(1)

4.强永昌,杨航英.市场一体化､空间溢出与区域出口质量升级——基于长三角市场一体化的经验分析[J].国际贸易问题,2021(10)

5.史本叶,马晓丽.国内价值链､全国统一大市场与企业出口产品质量[J].国际经贸探索,2023,39(4)

6.刘宏楠,闫玉科,杨景院.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出口产品质量效应——微观机理与实证检验[J].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23(11)

7.边丽娜,梅媛.贸易壁垒视角下区域创新对我国出口韧性的影响研究[J].商业经济研究,2023(7)

8.孙林,陈霜.中欧班列开通､贸易网络效应与中国企业出口韧性[J].国际贸易问题,2023(10)

9.崔娜,胡春田,周政宁.制度环境､大市场优势与中国出口经验[J].时代经贸,2023,20(1)

10.王小鲁,樊纲,胡李鹏.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报告[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

文章来源:张荠月.扩大开放视角下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省域出口韧性的影响[J].商业经济研究,2024,(17):135-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