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全球最大的出口国和制造业第一大国,我国的区域出口效率对全球经济格局产生着深远影响。本文基于2010-2020年我国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借助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实证研究其出口效率与潜力及影响因素。研究结果表明,我国不同区域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出口效率差异,且区域不平衡问题较为突出;资本存量、劳动力和人力资本水平会影响各省份出口,贸易非效率因素是制约其出口效率的关键,提高区域的数字化水平、到达港口的便利性、实际利用外资水平及制造业产业占比,可以显著提升其出口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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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正处在出口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转型攻关期—从模仿创新转向自主创新、从出口大国转向出口强国,我国已成为国际经贸领域关注的焦点。同时,我国作为全球制造业大国,其经济发展和对外贸易一直备受国际社会瞩目。然而,我国之所以成为世界工厂的背后,是来自于其各个地区的差异化出口潜力和效率的综合发挥。因此,将研究焦点聚焦在我国省域的出口上,是为了更好地揭示我国经济发展的地域差异性,探寻各个区域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独特地位和贡献,为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优化全球价值链布局提供重要参考和决策支持。
一、文献综述
有学者(Tinbergen,1962)采用传统引力模型分析,探索GDP和地理距离如何影响贸易效率,但这种测算存在误差(鲁晓东和赵奇伟,2010),且无法评估阻力因素对出口规模造成的负面影响。之后学者们开始采用随机前沿模型进行贸易领域的探索。施炳展和李坤望(2009)实证发现我国出口潜力递增、出口效率递减,且因为递减速度低于递增速度,进而实现了我国贸易的增长。周曙东等(2018)、李文霞等(2019)分别以RCEP国家、丝绸之路经济带为研究对象,分析贸易效率变化。为了更深入分析出口行为,鲁晓东和连玉君(2011)构建异质性随机前沿出口模型,估计各种制度因素对于出口约束和出口稳定性的作用。随后,学者们将研究对象拓宽。范鑫(2021)以我国省级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得出数字经济发展有助于出口效率提升,但会加剧进口国竞争程度。陈少铭(2023)实证研究我国对RCEP伙伴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因素,同时建议加强与RCEP国家的合作以充分释放贸易潜力。
出口效率的影响因素研究是贸易效率领域的研究热点。Bensassi等(2015)利用西班牙19个地区与64个目的地的双边出口贸易为研究对象,认为物流设施的数量、规模和质量能够对出口效率产生积极影响。张鑫(2023)探索在“一带一路”沿线市场当中,数字经济发展与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效率之间的关系,认为市场经济自由度越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能够降低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效率损失。赵素萍和葛明(2020)研究发现,进口国的市场化水平、贸易开放度正向影响我国的出口效率,而政治环境的影响正好相反。Song等(2021)从微观企业层面分析发现,可再生能源技术企业的出口受政治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影响,可再生能源技术企业的出口效率提升完全取决于政治力量,特别是环境政策和出口促进政策。
基于此,本文采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对出口效率与出口潜力进行测算,并探究其影响因素。现有文献较多研究国际贸易中的出口效率、出口潜力和影响因素,本文以我国30个省份2010-2020年间的数据为样本对出口效率进行研究,扩充了既有文献的研究内容。
二、实证设计
(一)模型构建
考虑到随机度量误差或随机性冲击,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基本设定如下:
其中,EXit表示地区i在t时期的出口额,通过衡量实际出口规模与出口规模潜力的差距衡量贸易效率;xit表示地区i在时间t时各要素的规模,包括资本、劳动力、人力资本水平等;β为待估参数。uit表示出口非效率项,vit是随机测量误差或随机性因素。假定,vit~iidN(0,σ2)uit≥0,COV(uit,vit)=0,参考Battese和Coelli的研究,假定u符合半正态分布,则uit~N+(ω~,σ2it),其中ω~为效率约束,σ2it为不确定性。uit的异质性设定如下ω~=exp(b0+z'itδ),本文主要针对出口无效率项uit进行分析:
其中,DIGit为地区i在t时期的数字化水平,采用每万户家庭使用互联网服务的数量作为衡量指标;ISit为地区i在t时期的产业结构,用各地区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值表示;FDIit为地区i在t时期的实际利用外资水平,用地区当年实际利用外资额表示;DISit表示地区i在t时期到港口距离的倒数,用各省区省会城市到距离最近主要港口的距离与当年原油价格的乘积之倒数衡量。ξt为年份固定效应。
构造出口效率EEit,衡量实际出口规模偏离出口潜力的程度:
(二)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30个省份(因数据缺失严重,不包括西藏和港澳台地区的数据)作为分析对象,搜集并计算这些省份2010-2020年间的数据,并对其演变趋势加以分析。本文数据来源为《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的省份年鉴、海关统计数据、国家统计局和世界能源组织。
(三)数据结果分析
根据公式(3)估算出各省2010-2020年的出口效率,表1以起始年份与结束年份为主要节点,列出了各省份的出口效率计算结果。
2010-2020年,选取的我国30个省份的整体出口绩效呈现上升趋势,反映了我国在过去十年中积极推动对外开放和深化市场体制改革的情况。但不同省份的出口效率差异较大,例如江苏的出口效率在2020年将达到95%左右,而同年青海的出口效率只有0.7%。出口效率的区域不平衡也很明显,2010-2020年,东部地区的平均出口效率为42.1%,而中部地区的平均出口效率远低于东部地区,为11.8%,西部地区的平均出口效率最低,为11%。中部地区与西部地区逐渐缩小的差距也表明,西部扶持政策持续推进的同时要防止“中部塌陷”问题的产生。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能够使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的前提是存在无效率项,因此首先利用似然比检验法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从检验结果可以看出,LR值远大于卡方检验值,即存在无效率因素影响出口效率。本文出于模型建立的严谨性考虑,对无效率项是否会随着时间变化进行了检验。同检验无效率是否存在一样使用广义似然比(LR)检验,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从检验结果可以看出,LR值大于卡方检验值,即无效率因素应当考虑时间变化,模型应选择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估计时逐个添加无效率因素,回归结果见表4。投入要素影响出口潜力的具体分析如下:
第一,各地区资本存量(lnCapital)。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到,资本存量对出口潜力的影响显著为负。地区资本存量每提升1%,则出口潜力降低0.802%,地区资本存量的提高会降低出口潜力。原因可能是现阶段我国具有比较优势的出口项目多为劳动密集型产品,且这种趋势在短期内无法扭转,因此资本投资的加强对我国出口的整体表现还没有产生明显的提升。
第二,各地区劳动力(lnLabor)。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到,就业人口对出口潜力的影响显著为正。地区就业人口每提升1%,则出口潜力增加1.314%,地区就业人口的提高会提升出口潜力。说明我国的出口结构仍以劳动密集型为主,人口要素的投入会显著提升地区的出口潜力。
表1各省份出口效率估算结果
表2LR检验结果
表3时变LR检验结果
表4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基础回归结果
第三,人力资本水平(lnHC)。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到,人力资本水平对出口潜力的影响显著为正。地区人力资本水平每提升1%,则出口潜力增加2.652%,地区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会提高出口潜力。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明显大于就业人口的系数,说明我国的出口结构正向影响知识密集型过渡,对高素质人才的需求越发迫切。
无效率因素对出口效率的影响分析如下:
第一,数字化水平(DIG)。数字化水平对无效率项的影响显著为负。即省数字化水平能够降低出口无效率因素,提高出口效率。原因在于数字技术的发展一方面降低了企业的出口成本,增强企业竞争力。另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提升了出口主体的创新能力,降低了企业技术创新的资金成本和学习成本,大大提升了企业的创新能力,企业创新提升了企业的生产率,最终使得出口效率提升。
第二,产业结构(IS)。产业结构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的提升不能降低贸易无效率因素,进而不能提升整体的贸易效率。从回归系数可以看出,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重每提高1%,贸易效率能降低0.899%。我国当前的服务业出口竞争力不足,第三产业增加值的提升不能形成出口竞争优势,进而不能提高出口效率。
第三,直接利用外资水平(FDI)。从回归系数可以看出,直接利用外资水平的系数显著为负。外商直接投资每提升1%,能提高0.452%的贸易效率。这是由于市场制度约束导致要素配置的扭曲较多,出口成本较高,因此出口效率较低,而在外国投资较多的地方,市场制度环境往往比较宽松,所以能提升出口效率。这与鲁晓东(2011)的研究一致,外商投资能够促进我国出口效率提升,说明了研究结论的稳健性。
第四,距离港口的接近程度(DIS)。到港口距离倒数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到港口的距离每减少1%,能提高0.106%的贸易效率。说明企业所在地到港口距离的缩短会降低企业的出口贸易成本,从而提升出口效率,考虑到区位等实际情况,提升到达港口的便利性也应有助于出口效率的提升。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选取2010-2020年我国30个省份数据展开实证研究。采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来研究我国省份的出口潜力和出口效率。通过研究发现,我国在2010-2020年间整体出口绩效呈现出显著的上升趋势。然而,不同省份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出口效率差异,且区域不平衡问题较为突出。东部地区的出口效率明显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而西部的部分地区出口效率增速加快。地区劳动力投入和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能显著提升地区出口潜力,且人力资本水平对出口潜力的提升程度高于劳动力投入,但地区资本存量对出口潜力的影响为负。数字贸易发展水平的提高、外商投资的增加和省份与港口的靠近程度能够显著提高该地区出口效率,但第三产业比重的增加会加剧出口效率损失。
完善区域协调发展机制对提升地区出口效率具有重要作用。一方面,要继续深化东西部扶贫协作,推进区域市场一体化,逐步构建多区域、多层次、多渠道的区域协调发展机制。另一方面,以“一带一路”倡议、长江经济带建设等为契机,进一步扩大中西部对外开放。同时,有的放矢地“引进来”和“走出去”。在人口红利逐渐消失的当下,要提高劳动者素质和技能,并进一步发挥劳动力资源优势,将人口红利转化为人才红利,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的高质量出口发展道路。这要求我们不仅要吸引更多外商投资,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并加强港口建设,提高港口运营效率和减少物流成本,还要鼓励地区企业,尤其是制造业企业积极参与数字化建设,提高数字化水平,用优质产品走向世界。
参考文献:
2.鲁晓东,赵奇伟.中国的出口潜力及其影响因素—基于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估计[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0,27(10)
3.施炳展.互联网与国际贸易—基于双边双向网址链接数据的经验分析[J].经济研究,2016,51(5)
4.周曙东,郑建.中国与RCEP伙伴国的贸易效率与影响因素—基于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实证分析[J].经济问题探索,2018(7)
5.李文霞,杨逢珉.中国农产品出口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的影响因素及贸易效率—基于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分析[J].国际贸易问题,2019(7)
6.鲁晓东,连玉君.要素禀赋、制度约束与中国省区出口潜力—基于异质性随机前沿出口模型的估计[J].南方经济,2011(10)
7.范鑫.数字经济与出口:基于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的分析[J].世界经济研究,2021(2)
8.陈少铭.中国对RCEP伙伴国文化产品出口效率及潜力—基于随机前沿引力模型[J].商业经济研究,2023(4)
10.张鑫.数字经济发展与服务贸易出口效率—基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实证[J].商业经济研究,2023(13)
11.赵素萍,葛明.进口国制度质量影响出口贸易效率的异质性研究—理论机制与中国经验[J].西部论坛,2020,30(3)
基金资助: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23AGL029);2022年江苏青蓝工程中青年学术带头人项目;2023年徐州市政策引导类计划(软科学研究)项目(KC23097); 江苏省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项目(SJCX24_1522);
文章来源:王世进,徐佳琦,李梦雅,等.基于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区域出口效率与潜力研究[J].商业经济研究,2025,(03):148-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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