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言

“现代物流业一头连着生产,一头连着消费,在市场经济中的地位越来越凸显”。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现代物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作用及产业发展,曾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批示,为现代物流的高质量发展指明方向。党的二十大召开后,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我国现代物流领域首份国家级五年发展规划———《“十四五”现代物流发展规划》,强调现代物流在延伸产业链、提升价值链、打造供应链方面的关键作用,指出应充分发挥现代物流在流通体系构建、强大国内市场形成、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中的战略性、基础性、先导性作用,同时对建设现代物流体系进行了一系列部署。

危化品物流作为现代物流产业的重要细分领域之一,伴随着化工产业的需求升级而快速发展,保障着化工产业各种物资的高效率、低成本流通,以及提供各类增值服务,在化工产业链的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是,由于危化品物流的专业性、安全性等特殊属性,对仓储的需求和要求越来越高,但面临着日益严峻的用地难题,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危化品物流的高质量发展进程,需要引起政府层面的重视和支持。

2、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的发展思路和发展现状

2.1 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的发展思路

(1)以新安全格局统筹保障新发展格局

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安全的保障。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对安全生产、应急管理和消防工作做出一系列部署和要求,在重大危险源整治和化解重大风险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推动了行业的健康发展,危化品仓储物流行业的准入门槛得到了极大提高。尤其是2015年天津“8·12”特大火灾爆炸事故后,催生了国民对城市安全运营的呼吁,促使各地政府围绕全面提升城市运营安全水平采取一系列措施,强化对危化品仓储物流行业的监管和整治(Lina et al.,2017;赵靖伟,2016)。危化品仓储物流行业集中及升级的趋势不可逆转,小、散、不规范产能正在逐步出清。安全不但是企业的生命线,相应的保障能力更是企业核心竞争力所在。

(2)以创新驱动引领产业转型升级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下大气力推动石化、化工等传统产业优化升级”。当前正是我国由石油化工大国向强国跨越的关键时期,创新和产品结构调整进程正在持续推进,以更好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响应战略新兴产业的快速发展。新发展阶段下,我国化工产业结构将向多样化、高端化、精细化加速转型,基础化工产品将向新能源、新材料、高技术精细化学品发展,对危化品仓储物流提出更高的专业服务要求,特别是在专业化仓库规划与建设、安全设备与工具配备、危险源管控、智能化建设等方面提出更多新要求,推动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逐步细化分工,聚焦特定领域和市场,不断向专业化、高端化方向创新发展。

(3)以集群集约发展推进高质量发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出台各项政策(表1),加速化工企业“退城入园”,我国化工行业的安全环保领域发生深刻变化。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其他部委发布的《关于“十四五”推动石化化工行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中提到,预计2025年化工园区产值占行业总产值70%以上,并形成70个左右具有竞争优势的化工园区。我国化工园区作为全国石化产业供给侧改革和集群化发展的重要依托,在落实安全生产统一监管、推动环境集中治理、促进上下游协同发展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将由规范化向高质量发展跃升,进一步推动危化品仓储物流入园化、集中化发展。

表1 化工项目入园相关政策要求

2.2 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的发展现状

化学工业作为国家的基础产业和支柱产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党中央对化学工业发展一直予以高度重视与殷切期望。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化学工业取得长足进步,产业布局和配套持续完善,一体化竞争优势日益凸显,全球地位日趋提升。中国石化联合会的公开资料显示,我国化学工业的销售额位居世界第一,占世界化学工业销售额的44.4%,超过美国、欧洲国家和日本的总和。我国化学工业的迅速发展带动了我国危化品物流的加速发展(唐嘉欣,2022)。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危化品物流分会的公开数据显示(图1),我国危化品物流市场呈较高的复合增速,2015年我国危化品物流市场规模为1.18万亿元,2022年为2.41万亿元。

危化品仓储物流为危化品提供日常存储保管、库存管理等基本服务和增值服务,是危化品物流的核心组成环节,伴随着危化品物流的发展而发展。危化品仓储物流在危化品流通环节中发挥着重要的衔接作用,一方面能够维持能源和化工原材料、半成品的有序安全流通,保障企业生产和居民生活的正常需求,维护社会稳定和公共安全;另一方面有助于平衡危化品市场供需关系,促进相关产业和地区经济稳步增长。

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危化品物流分会的统计数据,从地域上看,我国70%以上的危化品仓储主要集中在东南沿海、长三角、珠三角及环渤海湾地区,地域性集中分布的特点非常明显,越是化工产业链成熟的地区,危化品仓储需求越大。从企业自身看,各企业发展规模和发展阶段差异较大,大型企业拥有数万平方米的危化品仓储面积,而小型企业的危化品仓储面积仅有数百平方米,并且大型企业投入较多,各类技术和管理手段较为先进。

图1 2015—2023年我国危化品物流市场规模及增长

危化品仓储物流作为法定高危行业,具有极高的准入门槛和运行规范要求。随着市场对高品质危化品仓储物流服务需求的不断提升,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不仅需要严格遵守监管要求和审批流程,还需持续加强投入,实现高安全管控水平、高运营效率与高服务质量等多重运营目标。

3、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发展核心难题———用地难题

土地是重要的生产要素之一,是危化品仓储物流所需的基础性、战略性资源,合理的土地资源供给对推动危化品仓储物流发展具有重要作用。首先,能够实现危化品物流资源的集聚,推动危化品物流业的规模化和联动化发展,实现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安全管理。其次,有助于实现危化品物流行业的多元化发展,提供一站式危化品物流服务,提升行业经营水平。最后,能够加速现代信息技术与智能技术在危化品物流业的应用,加速危化品物流业的数智化转型。

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关乎城市规划、生态环境、人民安全、企业经营各方面,对实现危化品仓储物流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当前,伴随着国民经济和化工产业经济发展,对仓储的需求和要求越来越高,但面临着一系列用地难题。

3.1 危化品仓储物流土地资源稀缺

一是已经发展成熟的化工园区“一地难求”,区内土地资源已经基本使用完毕;部分新建化工园区并未有相应的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规划,待有实际需求时进行区内用地调整申请,存在审批难度高、时间长的问题。由于化工生产企业更能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直接增加业务量和就业机会,对化工园区管委会的吸引力更大(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危化品物流分会,2023),故化工园区内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的用地调整申请通过难度较大。

二是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获取化工园区红线范围内土地资源的“门槛”越来越高。2020年11月,自然资源部发布《国土空间调查、规划、用途管制用地用海分类指南(试行)》,明确全新的土地用途分类标准,其中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被归为“三类物流仓储用地”,该类型物流仓储用地主要用于存放易燃、易爆和剧毒等危险品,对布局有防护和隔离等较高要求。同时,由于危化品具有易燃易爆、易挥发、易扩散的特点,危化品仓储建设用地还涉及对安全风险的管控,需远离居民生活区、供水所在地、交通干线要道、农田、河流、湖泊等,综合考虑以上各方面因素,进一步加剧了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申请用地的难度。

3.2 危化品仓储物流面临较大土地经济指标压力

一是用地成本高企。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在面临用地难这一问题的同时,也面临着用地成本居高不下的问题。物流用地成本一般参照工业用地价格,然而,鉴于仓储物流的经营模式,用地单位土地收益较低,在用地方面的成本压力比工业企业大。

二是土地税收产出率指标要求高。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发布的《2023年物流企业营商环境调查报告》,仓储管理等领域的企业,除反映用地价格高企外,还反映存在物流用地投资贡献和亩均税收等指标要求过高的问题。政府产业部门一般是参照工业、高新科技产业项目,对物流项目经营单位设定土地投资金额、产出效益及税收贡献等准入标准和考核指标,并在相应项目出让合同中设定严格的违约罚则条款(伍育鹏,2021)。根据笔者掌握的部分化工园区土地税收产出率指标情况,以100亩物流用地为例,每年要上缴3000万元～5000万元的税收,此标准脱离了当前危化品仓储物流业的经营实际。因此,以“土地税收产出率”为主的用地考核模式与物流用地的公共品属性不相适应(郭菲月,2023)。

3.3 危化品仓储物流土地使用效能低

危化品仓储有防火、防泄漏、防渗漏、保温保湿、防爆等特殊要求,并且危化品品类众多、性质差异大,需要考虑禁忌存储问题。因此,危化品仓储物流项目若要成功落地,既须满足属地建筑规划设计过程中的容积率、建筑系数(建筑密度)、绿地率等主要技术经济指标要求,又必须严格依据《建筑防火通用规范(GB 55037—2022)》《消防设施通用规范(GB 55036—2022)》《建筑设计防火规范(GB 50016—2014)》等国家标准进行总平面图的设计和布置,还必须根据危化品种类和特性,规划设计各类型仓库的面积、各防火分区面积、防火间距、耐火等级、消防通道,以及视频监控系统和可燃气体和有毒气体等的报警装置等,使得危化品仓储物流项目的实际土地利用率相对较低。

3.4 存量危化品仓储设施土地属性未予以调整

2020年11月,《国土空间调查、规划、用途管制用地用海分类指南(试行)》发布后,一些存量危化品仓储用地,其产权登记证上的土地用途为“工业用地”或“仓储用地”等非“三类物流仓储用地”的,因客观历史原因无法变更的,虽然可以通过每三年一次的危化品经营许可复审继续运营,保障行业的平稳持续发展。但是,笔者在实践中发现,允许合规运营的存量危化品仓储用地,若土地属性未予以调整,仍然会极大影响这些危化品仓储设施的升级改造,以及市场化交易。

一方面,这些存量危化品仓储设施的建设时间相对较久,随着安全环保标准提升以及经营发展需要,近年来,面临着现有设施的改造升级问题。全面改建项目的安环卫三方面同时审批需要查验土地性质,由于土地分类不符合新规的“三类物流仓储用地”要求,这些危化品仓储设施就只能进行“修修补补”式的局部技改,无法通过彻底改造升级或改(扩)建方式快速实现本质上的安全水平提升,无法升级为更符合行业发展趋势的货架库/高架库。

另一方面,现有一些投资人因为经营不善或者主观意愿,愿意转让其持有的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但是,由于历史原因,标的企业持有的不动产权证书和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出让合同显示项目用地的用途为“仓储用地”或“工业用地”,未体现危化品仓储用地的具体分类。收购方在完成对标的企业的兼并收购后,如果保持其该标的企业的原有经营业态,则可以维持现有的经营资质,但如果希望重新规划设计和重建,将涉及土地规划用途变更的问题,但能否调整变更存在极大不确定性,地方行政机构和园区管委会无法明确。因此,存量危化品仓储用地属性这一历史遗留问题,不利于通过市场化交易方式盘活存量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资源。

4、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难题的对策和建议

4.1 优化化工园区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规划

在新发展理念的引领下,我国化工园区将不断提升安全发展和绿色发展的水平,布局合理、功能齐全、产业链供应链协同将成为化工园区建设和评级认定的重要依据。笔者建议,化工园区应大力支持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进驻,推动物流设施的顺畅衔接和联动发展,以便更好为园区企业提供专业高效的物流服务,保障园区内各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稳定,并有力促进园区安全、绿色与智慧化发展。一是化工园区在编制土地规划时,按照服务生产、集中配置的原则,根据园区生产企业的业务需求合理设计建设规模和业务功能,充分考虑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占比。二是在空间布局方面,充分考量园区内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选址的特殊性,预留位置合理的地块,以提高园区内危化品物流的运行质量和效率。三是在不突破控制性详细规划的前提下,对土地用途、容积率等规划实行总量控制、动态平衡管理,支持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通过新建或改造手段完善物流基础设施和物流配套功能,以及向高安全性、高品质服务和全流程供应链服务及专业化、个性化定制服务等方向转型升级。

4.2 优化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绩效考核标准

高质量发展是对经济社会发展方方面面的总要求,需要从政治的高度推进相应工作,要多打大算盘、算大账。笔者建议,相关部门应统筹发展和安全两个方面,综合考量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适当降低对危化品仓储物流基础设施投资指标制定的过高要求,适当调整对投资强度、土地产出及税收等经济指标的要求,进一步鼓励和激发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发挥专业优势,在服务城市安全运营、服务园区产业供应链等方面发挥更多、更好的价值(范云兵,2012)。

4.3 加强科技创新,提升危化品仓储物流土地使用效能

新发展阶段下,高质量发展应该不断提高全要素生产率。鉴于化工园区用于危化品仓储物流的土地资源稀缺,存在巨大缺口,提高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的利用效率是解决用地难的有效途径之一。因此,研究探索自动化、智能化立体仓库在危化品仓储物流业务方面的应用,是在有限的土地资源基础上扩大储存空间、提升作业效率的必然选择,也是危化品仓储物流业向绿色、低碳、智能、安全发展的必然选择。

由于危化品安全性方面的要求,如何在高储存密度下实现储存禁忌识别,如何落实相关检测系统的设计方案,如何采用更加先进适用的设备与手段进一步提高安全性和作业效率,以适应日益提升的安全环保风险管控要求和绿色低碳发展需求,都是需要攻克的难关。危化品仓储物流企业作为经营主体,也是科技创新的主体,需要在政府主管部门指导和行业协会推动下,加大研发投入和科技创新,积极主动加大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在危化品智慧仓储运作体系建设中的应用。

4.4 采取更加灵活的政策和市场手段,解决危化品仓储物流土地的历史遗留问题

笔者建议,国家有关部门牵头梳理和评估现状,分门别类研究制定相关对策,或明确将在营危化品仓储项目的土地属性调整为“三类物流仓储用地”,或在总量平衡的前提下进行土地指标置换,加快推进稀缺用地资源的市场化交易。

5、结语

产业链供应链在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这是大国经济必须具备的重要特征。新发展阶段下,需要立足化工产业链供应链的变革实际,紧抓“双循环”发展战略机遇,高度重视和妥善解决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土地资源瓶颈,充分发挥危化品仓储物流对化工产业链供应链“稳链、补链、强链、延链”的功能价值,在新发展格局下助力培育我国化工产业高质量发展新优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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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赵靖伟.加强危险化学品管理的重要意义———以天津8. 12事故为例[J].化工管理, 2016(35):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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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范云兵.求解物流用地难题[J].中国物流与采购,2012(17):3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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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郭菲月.税收指标过高加剧物流用地紧张[J].中国物流与采购, 2023(18):39-40.

文章来源:廖鑫凯,许仲生,陶世鹏.我国危化品仓储物流用地难题及对策建议[J].物流研究,2024,(05):59-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