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是实现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跨越的基础和支撑。新世纪以来，中央一号文件连续21年聚焦“三农”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更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将“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十三五”期间，随着农村改革的纵深推进，粮食连年丰收，农作物耕、种、收机械化率高达71%、农村基础设施得以加强，乡村面貌焕然一新。但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三农”问题仍面临诸多矛盾和挑战，农村产业融合率不高、竞争力不强的短板依然存在，为此，习近平总书记着眼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这一新征程，提出了农业的出路在于现代化，为我国农业农村发展指明了方向。

粮食主产区是保障我国粮食安全的有力支撑，其农业现代化水平对国家农业现代化整体发展有着重要意义。为更好的指导粮食主产区农业现代化建设，推动国家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亟需构建科学、合理的政策评价体系对粮食主产区各省、市的农业现代化政策进行评价。基于此，本文引入PMC指数模型，利用相对科学、客观的方法构建农业现代化政策评价体系，对粮食主产区各省、市的有关政策进行量化评价与科学分析，以探究粮食主产区有关政策的改进路径，为立足新时代建设农业强国提供经验借鉴。

1、文献综述

相较于传统农业，农业现代化是相对的、动态的历史性概念[1]，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我国学者有侧重的对其进行了研究。21世纪初，在“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发展环境下，农业现代化水平测度[2-3]，工业化、城镇化与农业现代化的关系逐渐成为研究热点，就“三化”关系而言，有学者认为农业现代化、城镇化和工业化三者之间具有长期均衡且相互促进的关系[4]，也有学者提出相反意见，认为农业现代化发展制约了“三化”协调发展水平[5]，针对这一问题，陈志峰[6]从“三化”内在机理和相互关系做出了解答。“十三五”期间，农业现代化逐渐被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相关研究更加全面，不仅对地区农业现代化格局及发展水平进行了论证[7]、对近百年以来的中国农业现代化内涵、发展历程进行了梳理[8]，还分析了社会化服务[9]、农村金融[10]等方面对农业现代化的影响。“十四五”以来，随着数字技术日趋成熟及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学界开始将数字经济[11]、数据生产要素[12]、数字普惠金融[13]、碳排放效率[14]等主题与农业现代化相联系，对其关系及发展路径进行了研究，在相当程度上促进了农业现代化发展。

除对农业现代化现实问题及相互关系进行研究外，政策评价与分析也是领域内研究重点，孔祥智[15]集中讨论了农村基本经营制度、小农户和现代农业的关系，基于“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梳理了有关政策的创新点，从确保粮食安全、构建新型工农城乡关系等方面提出了促进农业现代化的政策建议，樊鹏飞[16]则以农业经营方式转型为主，基于交易费用视角考察了公共政策对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支持问题，提出通过完善公共政策支持方式、优化目标考核政策等途径促进农业现代化，为农业现代化发展进行了合理的政策分析。此外，曹俊杰[17]对新中国成立70年以来的理论、政策进行了梳理，韩杨等[18]学者对国外有关政策进行了分析对比；李梦涵[19]则对有关财政政策进行剖析并结合实际问题开展了探讨，为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提供了政策建议，促进了政策完善与修订，对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综上，相关领域内学者不仅探讨了农业现代化与社会各方面的发展关系，还对有关政策进行了对比分析，从理论和现实两方面探讨了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然而，就目前来看，相关研究各有侧重，并主要以政策梳理和农业现代化所面临的现实问题为主，缺少对农业现代化政策内容的量化评价。因此，为探究我国粮食主产区相关政策内容是否全面、针对现实问题是否采取了相应措施，本文将侧重于政策内容本身的评价研究，通过量化分析来考察我国农业现代化政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2、PMC指数模型构建

2.1文本挖掘与政策选取

政策文本收集是PMC指数模型构建的基础。本文以“农业现代化”“数字农村”“农业科技”等为关键词，在粮食主产区各省、市政府官网及北大法宝等网站进行检索，筛选得到82项近5年的农业现代化政策，随后，将政策文本导入ROSTCM6软件，并剔除实际意义不大的词汇，运用社会网络分析功能绘制出与农业现代化政策相关的语义网络图（图1）。

在语义网络图中，中心性越强、被箭头指向的越多，则说明此主题词越重要。从图1来看，农业现代政策主要围绕“农业”和“发展”两方面展开，工程、技术、创新、科技等高频词汇围绕“农业”和“发展”紧密分布，表明粮食主产区在推动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历程中对新兴科技和技术创新高度重视，反映了能够促成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基本路径，为评价指标的选取提供了依据。

最后，为保证政策选择的公平性，本文基于一般政策量化评价的规律，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选择省级、市级政策共8项（表1）。

图1 农业现代化政策语义网络图

表1 农业现代化政策文本

2.2变量确定与构建多投入产出表

科学、合理的评价标准能够确保政策评价的有效性。本文以PMC指数模型的变量设计原则为基础，结合粮食主产区政策实际和文本挖掘结果设置评价指标，最终确定9个一级变量和42个二级变量，较为全面的对粮食主产区农业现代化政策进行评价（表2）。

多投入产出表是对变量进行多维度量化的一种数据分析框架。本文以政策评价体系中的变量为依据构建多投入产出表，在赋值时，采用二进制赋值法确保各二级指标权重相等，即如果政策包含此变量，赋值为1，不包含则为0。

表2 粮食主产区农业现代化政策量化评价变量设置

2.3 PMC指数计算

当前学者对PMC指数进行计算主要分为以下3个步骤：首先，为保证各二级变量权重相同，依据公式（1）和（2）对二级变量进行赋值。其次，依据公式（3），将二级变量总得分除以二级变量总个数得到各一级变量的值。最后，依照公式（4）将各一级变量的结果相加，便可得到此政策的PMC指数。

在公式（1)～(4）中，i代表一级变量，j代表二级变量，T为二级变量的个数。。

表3为根据公式（4）计算出的相关政策的PMC指数，随后，参考Estrada的等级划分标准对各政策进行等级划分和排名，其标准是PMC指数在8～9之间为完美；6～7.99为良好；4～5.99为及格；0～3.99为不及格。

2.4 PMC曲面图构建

PMC曲面图能够更加直观的反映各项政策间的差距。本文依据公式（5）绘制PMC曲面图，在图中，凹陷越深表示得分越低，反之则表示得分越高。为直观反映政策差距，本文构建PMC指数最高与最低的两项政策曲面图，可以看出P1的曲面图凹陷程度明显高于P5，各项指标得分也均低于P5。

表3 PMC指数计算结果

图2 PMC曲面图

3、结果分析

3.1整体分析

表3展示了随机抽样地区的农业现代化政策评价结果。依据政策划分标准来看，政策P4和P5达到了完美等级，P2、P3、P6、P7、P8均为良好，只有政策P1处于及格水平。其中，政策P5为最高的8.33分，政策P1为最低的5.18分，其余政策均在6～7.99分之间。这说明在农业现代化政策制定这一过程中，已形成了约定俗成的制定体系，但依旧缺乏一定的交流、学习机制。8项政策平均PMC指数为7.27，处于良好水平，这意味着粮食主产区各省、市在制定农业现代化政策时能够从实际出发并起到指导作用，但可能在具体的规划、评价等方面缺少一定的细致性和严谨性。

对一级指标得分情况进行对比、分析能够掌握各政策在哪些方面较为成熟，哪些方面存在不足，有利于从多个视角剖析政策的实施情况。

从图3来看，一级指标得分大多位于0.8～1之间，得分较高的为X2政策内容、X4政策领域、X6政策功能和X8政策评价；X1政策性质、X5政策措施和X9政策评价位于中等水平；X3政策时效、X5政策措施和X7政策涉及部门表现较差，位于0.8水平线以下。这说明粮食主产区各省、市在制定农业现代化政策时考虑较为周全，涉及政策领域较多，能够将农业现代化与社会各领域紧密结合，通过全面的政策功能促进政策发挥效用，但是，各项政策在制定时没有清晰的划分阶段性目标、政策措施尚待完善，并且也尚未明确各项部门的权责职能，职责不清、互相推诿的问题依然可能存在。

除对一级指标得分情况进行评价以外，对8项政策样本中省级、地市级政策得分总体情况进行对比、分析也是本文主要研究内容之一。因此，基于P1～P8政策的得分情况，计算并绘制了省级、地市级政策平均得分雷达图（图4）。从图中不难看出，虽然地市级政策总体得分情况优于省级政策，但二者在政策时效和政策涉及部门两方面的得分都低于其他评价指标。就政策时效而言，大部分有关政策属于“十四五”这一五年规划，政策范围在2021-2025年，有个别政策立足新发展阶段对2030、2035年的工作进行了合理展望，清晰规划了未来五年、十年内的主要工作。科学的战略远景规划不仅可以使政府及有关部门更好的识别重要挑战和机遇，还能确保政策的可持续性和有效性，使政策更符合“十四五”规划这一类型的长远性和前瞻性。划分清晰的短期目标同样拥有重要的政策作用，清晰的短期政策目标更够使政策要求、政策措施等具体化，有助于规划实施、监督和评估，能够及时调整政策方向，及时完善政策内容，从而提高政策执行的动力和效率，通过短期目标的实现逐步完成远景规划，确保农业现代化的行稳致远。

图3 一级指标得分情况图

就其它评级指标而言，省、市级政策在政策内容和政策功能方面相差无异且得分较高，这说明粮食主产区各省、市在制定有关政策时考虑周全，从多个方面出发对政策内容进行了完善，使政策功能得以较好的发挥。此外，从图中可以看出，省级政策在政策性质、政策评价和政策受众三方面得分较低于地市级政策，这可能是因为省级政策效力较高，政策制定更偏向于宏观层面，而地市级政策更贴近基层组织，其制定内容也因此更加细致、具体，能够依据详实，对推进农业现代化做进一步规划，政策表现符合省、市级不同的政策效力，具有一定科学性。但就政策性质和政策受众而言，各项政策几乎都不涉及政策的“反馈”性，省级政策首先应重视政策反馈，以身作则积极引导地市级政策设定线上、线下的多种反馈机制，使政策反馈来源于民，益于民，以完成政策闭环，此外，还应通过划定政策受众压紧压实主体责任，进一步提高政策效果。

图4 省、市级各指标得分雷达图

3.2细化分析

对所选政策进行逐个分析，能够深入政策研究，为农业现代化政策的优化和制定提供详实建议。

政策P1的PMC指数为5.18，是抽样选择政策样本中得分最低的政策。该项政策在制定时能够与社会各领域密切联系，对政策受众主体做了较为清晰的权责划分，但是该项政策在政策时效、政策涉及部门两方面表现较差，这说明在政策制定过程中没有较好的区分短期和中长期政策目标，与各个部门的联系也不紧密。因此，该项政策应做好政策目标的阶段划分，确保各阶段政策目标的真实有效，从而起到一定激励效果，此外，还应在政策中促进形成多部门协同联动机制，提高政策的贯彻效率。

政策P2的PMC指数为7.4。除政策涉及部门外，其他方面都表现良好，这说明该项政策依据充分、规划详实，做到了与社会各领域紧密结合，政策功能也较为完善，不仅推动江苏省全面提升农业综合竞争力，还带动了其他关联产业的发展，但是，该项政策也没有涉及农业农村部门、水利部门等单位，虽然提及了落实部门责任，但却没有对其进行明确划分，权责不清的问题依然可能存在，该项政策应对此方面进一步细化。

政策P3的PMC指数为6.52。与其他政策不同，该项政策并非“十四五”规划，而是数字农牧业农村牧区发展规划，作为与数字农牧业相关的2023—2025年规划，其政策也依然涉及环境、经济等诸多方面，采取了多样的政策措施，致力于缩小城乡数字鸿沟，推动智慧农牧业全面发展，符合内蒙古发展的实际情况，并因时而异，谋划在前，设定了两年期内清晰的规划目标，提升了信息化创新能力，因此，该项政策的设计符合实际，较为科学合理，未来应对政策涉及部门进行细化。

政策P4的PMC指数为8.15，属于完美等级。该项政策能够充分依据现实条件、政策文本为湖南省农业现代化发展设定短期目标和战略规划，采取了全面的政策措施、手段确保政策落实，并且在明确部门责任方面，并非简单的一句“压紧压实各部门目标责任”，而是切实提及了农业农村部门、财政部门和文旅部门等，不仅减少了互相推诿的潜在风险，还促进了各部门协同联动，赋能了政策运行效率，致力于提高农业发展质量、建设农村精神文明、改善生态、人居环境，确保湖南省农业农村从经济、文化、环境等方面齐发力，共同推动农业现代化发展。因此，该项策是一项目标、责任明确、较为科学合理的农业现代化政策。

政策P5的PMC指数为8.33，是政策样本中得分最高的政策，该项政策清晰的列出了所依据的法律法规、政策文件和参考资料等，具有较高的严谨性，立足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机遇和挑战采取了全面措施，不仅打造了现代农业产业园区，推动了智慧农业发展，还注重农村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的质量改善，大力发展了农村教育事业，并明确了农村农业部门、自然资源部门、生态环境部门、发展改革部门等多方的合作关系，建立了跨部门的协同联动机制，是一项具有较高科学性和有效性的农业现代化政策，接下来，该项政策应注重对政策目标的划分，使政策目标更加清晰具体。

政策P6得分为7.94，只需稍做改善就能达到完美等级。该项政策在政策时效和政策涉及部门两方面表现尚可，为0.67分，这说明该项政策设定了短期目标或长远战略规划，明确了政策涉及部门的主体责任，建立了一定的协同联动机制，促进了资源的融合使用，但仍有一定完善空间。该政策在优化时应注重短期目标与长远战略规划相结合，进一步丰富协同联动机制，与各个部门密切联系并做好职责划分，从而进一步提高政策的严谨性。

政策P7的PMC指数为7.64，该项政策较为合理，没有表现较差的方面。除了应注意政策时效、政策涉及部门这两个政策“通病”以外，还应通过明确参考依据确保政策设定的规范性和科学性，以提高政策可信度。综合来看，该项政策通过多种措施致力于打造乡村现代产业体系、壮大涉农新产业、新业态的发展，并兼顾了乡村文化、卫生、健康等多个方面，是一项科学合理的农业现代化政策。

政策P8为7分，较低于8项政策的平均分，除政策领域、政策受众、政策评价表现优秀外，其他方面均处于中等水平。首先，该项政策内容缺乏多样性，没有涉及农业保险、基础设施建设和资源共享三方面，农业保险作为我国确保粮食安全的重要举措，理应成为推进农业现代化的重要抓手；基础设施建设也是提升村民幸福度、达到农业现代化不可缺失的重要条件，该项政策应注重对基础设施的建设。其次，“互联网+”在全国范围内的普及能够使资源共享产生显著的“外溢”效应，进一步推动农业现代化的发展。最后，该项政策还应积极引导各部门、各组织、各企业建立合作机制，通过促进资源流通提高政策效率。

4、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以随机抽样得出的粮食主产区各省、市的农业现代化政策为研究对象，将文本挖掘与PMC指数模型相结合，构建了符合农业现代化政策的评价体系，并对8项政策进行了量化研究。结果显示，在8项政策文本中，有2项政策达到了完美等级，5项政策为良好水平，只有政策P1在良好水平以下。整体来看，8项政策均值为7.27分，表现良好，这说明粮食主产区各省、市的农业现代化政策能够切合实际，起到一定的指导作用。最后，通过分析得出，影响政策得分高低的主要因素为政策性质、政策时效、政策措施和政策涉及部门四个方面。基于以上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就政策性质而言，只有政策P5得到了满分，其余政策都缺少了反馈性。村民作为农业现代化政策实施的重要主体和受益者，能够亲身经历、切身体会政策所带来的影响，因此，应充分运用互联网技术、发挥基层治理的制度优势，设置线上、线下多种反馈途径，使政策制定“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以便及时发现政策不足，提高政策问题的解决效率。

就政策时效而言，虽然农业现代化政策大多为五年规划，但依然有政策既展望了远景目标，又设定了2年内的短期计划。作为省、市级具有较高效力的政策文本，理应兼顾短期目标和长远战略规划，如果缺少了各阶段的规划，不仅本级政府在工作时会出现失去活力、工作方向不清等问题，下级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时也会没有参考标准，从而导致政策效率下降。

在政策措施方面，大多数政策能够加强组织领导、提高监督管理力度，并通过一系列宣传措施使农业现代化理念深入人心，确保了政策的顺利实施，但只有少量政策能将其与法律法规相结合，只有政策P3、P5和P7建立了评价体系。因此，在政策优化或补充时不仅要加强法律宣传、注重法制建设，以法律法规为主要原则推进农业现代化，还应因地制宜、实事求是的建立评价体系，以避免工作评估的主观性和随意性。

就政策涉及部门而言，农业现代化政策大多为“十四五”规划，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不仅涉及经济、环境、文化等多个重要领域，还与多个部门有着紧密联系，因此，在政策制定时，应尽量明确各部门职责分工，以避免权责不对等或互相推诿等问题。另外，还应通过建立多部门协同联动机制加快要素流动，提高资源配置和政策执行效率，确保农业现代化政策能够行稳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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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数智赋能西南民族地区生态保护修复监管的机制与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4BMZ055);

文章来源:李超然,卢智增.基于PMC指数模型的粮食主产区农业现代化政策评价[J].现代农业研究,2024,30(12):9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