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气候变化新闻发布会上称：“全球变暖的时代已经结束，全球沸腾的时代已然到来。”极端天气正成为新常态，持续对农业生产和乡村人居环境带来巨大挑战[1]。气候变化适应指通过调整社会、经济和生态系统，以适应已经发生或不可避免的气候变化的影响，主要包括改善基础设施的抗灾能力、提高农作物和水资源管理的适应性、加强自然生态系统的保护和恢复等[2]。中国在快速城镇化的影响下，大部分乡村出现了人口流失、景观结构破碎、乡村生态系统功能退化等一系列问题[3]，致使乡村社会生态系统在气候变化影响下愈加敏感和脆弱，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性持续减弱[4]。同时，乡村是由自然生态系统、农林复合半自然生态系统和人居人工生态系统混合而成的复杂系统[5]，与城市相比，它对于自然环境的依赖程度更高，更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然而，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家层面应对气候变化的战略与政策，都更强调城市社区的气候适应性建设，而广大乡村地区则普遍缺少气候变化适应的治理方案与工具[1,4,6]，这进一步增加了气候变化严峻形势下乡村可持续发展的风险。

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是贯彻落实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理念的国土空间治理工具，通过优化三生空间格局、完善基础设施、促进耕地资源高效利用、开展国土空间生态修复等措施[7]，对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提出的气候变化应对“适应”和“减缓”两种路径都可能产生影响[8]。减缓主要是指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尽量避免或减少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是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是核心目标之一[8]。随着2020年中国“双碳”目标的正式提出，不少学者已开始关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在气候变化“减缓”路径方面的作用。比如，建立了“双碳”目标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相互关系及其响应机制[9,10]，认为全域土地整治通过改变土地利用结构及其负载的人类活动，将影响不同用地类型所承载的自然及人为碳通量过程[11]。然而，也有研究表明，土地整治实施后的碳汇效应难以抵消整治施工产生的碳排放[12]，且整治碳效应在不同区域与项目之间存在差异性与复杂性[13]。总体来看，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气候变化“减缓”路径的影响机理与作用仍处于探讨之中。

相较于需要30～50年以后才能显现成效的气候变化“减缓”路径，气候变化的“适应”路径则更关注现实的、直接的和日常的应对行为[6]，正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这一空间治理工具的实施性特点契合，亦即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可直接对接乡村气候适应能力建设的具体内容。中国《国家适应气候变化战略2035》也指出，“统筹推进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全方位贯彻‘四水四定’原则，统筹陆地和海洋适应气候变化工作，实施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提升我国自然生态系统适应气候变化能力”。然而，相较于当前关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在气候变化减缓路径方面的讨论，少有研究关注到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作为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能力建设工具的巨大潜力，对气候变化适应路径的影响研究也几乎处于空白。

基于此，本文尝试探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与气候变化“适应”路径的接轨，界定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视域下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内涵功用，分析其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路径，并搭建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适应能力影响的评估框架。以期推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在气候变化应对领域中的讨论议题由“减缓”扩展至“适应”，有助于丰富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内涵，助力乡村气候适应能力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

1、乡村气候变化适应及其视域下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内涵功用

1.1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核心逻辑与目标

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是指通过采取相应的技术手段、治理方案等提升乡村地区产业、社区及居民抵御气候风险的能力及对气候变化的适应能力，即提升其气候韧性[14]。一方面，乡村气候变化适应强调化解气候变化以及不良适应能力所导致的风险，因此将风险置于适应性核心，并且在气候变化风险适应过程中实现增长、公平和可持续[14]。另一方面，对于发展中国家的乡村来说，不切实际的气候变化适应行动有可能面临失败。因此，需要强调兼顾对风险的适应，同步解决正在产生甚至未知的发展问题，最终实现适应性发展[15]。综合来看，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核心逻辑是乡村社区需要在气候变化的“不确定性、瞬时性、破坏性”和乡村发展事务的“长期性、日常性、不间断性”之间寻找平衡，协调好乡村生产空间、生活空间、生态空间和社会空间范围内的气候变化适应节奏和时序，在不同时空尺度中实现一般适应能力和特殊适应能力的结合[16]，并寻求同时实现“适应”和“发展”两种关系的路径，其核心逻辑如图1所示。

图1 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核心逻辑

围绕培育两种能力和协调两种关系，根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和世界银行等机构发布的报告[1,17]，结合中国《国家适应气候变化战略2035》的纲要，本文提出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目标至少应当包括：（1）提高乡村地区的气候信息和预警系统，及时了解气候变化的趋势和影响，为农民等主体提供准确的气象信息和预警服务；（2）加强乡村地区的水资源管理体系及水利基础设施建设，包括提高水资源的利用效率、改善农田排水系统等，以应对气候变化带来的干旱与洪涝等气候灾害事件；（3）促进乡村地区的生态保护和恢复，包括加强土地保护、植树造林、湿地保护等，以提高乡村地区的生态系统韧性，从而提升地区抵御干旱、洪涝等灾害的能力及灾后恢复能力，同时减轻气候变化对乡村生态环境的影响；（4）支持乡村地区的农业适应性措施，包括推广抗旱、抗病虫害的农作物品种，改善农田管理技术、提高农业生产的适应性等，以保障农民的粮食安全和农业可持续发展；（5）加强乡村社区的社会保障和风险管理，包括建立乡村社会保障体系、提供农民的保险服务、加强灾害风险管理等，以减轻农民因气候变化引起的经济和社会风险。

1.2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视域下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内涵功用

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不仅具备生产支撑、空间承载、资源保障等基础功能，而且具有人地关系调控、生态服务调节、村落历史文化传承、自然资源增值等衍生功能[7]。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强调“全域”，遵循“山水林田湖草全要素”系统治理理念，与科层制治理系统和多部门共治的治理结构的相适应，一般可划分为农用地整治、低效建设用地整治和乡村生态保护修复等不同的整治类型。这使得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具有直接改善农业和水资源管理，并依托全要素统筹、多部门联动的优势，加强自然灾害风险管理，进一步完善乡村社区规划和基础设施，从而提高抗灾能力的潜力。也就是说，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在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视域下，可发展成为一种应对自然灾害风险的跨部门空间治理工具。

如图2所示，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在实施过程可以分为以规划设计为核心的前端环节、以整治实施为核心的中端环节和以运营管护为核心的末端环节[18]。在前端环节中，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是国土空间规划落实的重要抓手，主要实现国土空间规划与具体项目设计的统筹和衔接，理顺实施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空间安排与项目时序。在中端环节中，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推动地类变化，并直接作用于生态型基础设施的空间配置与结构安排。相较于传统土地整治，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注重运营与管护在整治链条中的不可或缺性。因此，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末端的运营管护阶段，存在大量的诸如自然资产价值运营、韧性价值培育等与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直接相关的领域与内容。

图2 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背景下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内涵与功用

另外，乡村气候变化对乡村人地关系地域系统的多重扰动，催生乡村在气候变化适应方面的结构性和功能性需求。而由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具备如前所述的多功能性和空间营造力等特性，使其能够嵌入到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能力培育体系中，进而满足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方面的需求。例如，可以借助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提升乡村气候变化风险的敏感性，增强气候变化预警能力和风险稀释能力。除此之外，还需借助全域土地综合整治，进一步降低乡村社区在气候变化风险中的暴露度，缓冲气候变化给乡村发展带来的阻滞效应。

2、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路径

2.1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影响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工具—场域—惯习”分析框架

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是一个复杂多维的过程，很难用单一的“空间治理”框架解释。按照一般空间治理的理论，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推动过程可被视为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系统内部相关要素、结构和功能的构建或重构的过程。这一视角虽然能够刻画和追踪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空间营造过程，但是往往在“人”的微观行为关注度上稍有不足。而任何忽视“人”的主观性及其行为变迁的治理举措都有可能最终走向治理“失灵”[19]。也就是说，剖析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不但要考虑宏观和中观尺度的空间营造过程，更要关注过程中微观行为的引导过程。因此，基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独特的“空间治理工具”属性，引入社会学的“场域—惯习”理论[20]，整体搭建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影响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工具—场域—惯习”分析框架，实现情境性、整体性和连贯性，认识它们之间复杂的交互关系。

首先，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是集工程属性、管理属性和社会属性于一体的空间治理工具。当极端高温、极端降雨和极端干旱等气候变化事件扰动乡村系统，全域土地综合整治通过农地整治、农村居民点整治和生态修复等整治类型，调节用地类型空间布局，优化国土空间功能，提升空间治理政策效能，推动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性建设进程。

其次，“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着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一个构型，包括外在标识的位置、内在规定性的资本及场域中的关系结构，是一个可以被各主体进行争夺的空间[19]。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过程的本质是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在乡村“空间场域”内的人地关系交互过程，可以划分为物理空间场域和社会空间场域。前者对应为生产空间、生活空间和生态空间。后者则是反映社会群体的价值观、偏好和追求。

最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通过作用于物理空间场域的重构过程，影响社会空间中主体行为“惯习”的养成。“惯习”是历史经验的复合，体现了过往历史因素在人的身体的内化，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其来自于社会制度，又寄居于身体之中[20]。当置于符合它的场域时，便能迅速识别并根据场域的利益要求生产出各种“合情合理”的行动[21]。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是一种系统性、群体性和组织性的集体行为养成的过程。而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作为一种国土空间治理工具，通过直接形塑乡村三生空间，进而影响社会空间中群体的气候变化适应惯习的养成，这些气候变化适应的价值观及其行为，反馈影响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实施系统。

总之，遵循乡村系统中农业管理系统、人居环境系统和生态安全系统的基本划分原则，以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农用地整治、农村居民点整治、生态修复类型为基础，系统建构起“工具—场域—惯习”贯穿的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气候适应的影响路径，如图3所示。其中，农用地整治、农村居民点整治和生态修复等不同整治类型对气候适应性农业管理系统、人居环境系统和生态安全系统的作用方式存在差异。

2.2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农业管理系统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路径

极端天气事件（例如暴雨、洪水和干旱）直接干扰农作物的生长和发育。比如，暴雨和洪水可能会破坏种植地的土壤结构，浸泡农作物根部，导致大量农作物秧苗腐烂；长期干旱将降低土壤湿度，使得农作物无法充分吸收水分，导致减产甚至死亡。全域土地综合整治通过对农业管理系统的空间场域形塑和耕作惯习养成，提高农业管理系统的气候变化适应性，如图3所示。

图3 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路径

首先，全域土地综合整治通过作用于乡村农业系统，直接形塑气候适应性农业管理系统的物理空间场域。其中，农用地整治将发挥主要作用，通过调节耕地、园地、林地等地类的配置关系、功能结构和生境条件，具体包含推行农林复合种养体系、建立防风林带等措施，实现农用地气候变化适应能力的系统提升。农村居民点整治和生态修复等整治则发挥辅助作用，通过推动村庄建设用地的腾退和再配置以及村庄生境质量提升，为提升农用地多功能提供空间基础。另外，全域土地综合整治采用“基础设施建设—多功能运营”双轨思路：一方面通过强化农业基础设施的配置与建设（例如针对洪涝灾害易发频发的地区，对水库进行除险加固，建设防洪设施，完善农田排灌系统，改善水资源管理），提升农业系统气象灾害防御能力；另一方面，注重实现农用地的多功能利用，显化农地多功能价值，增加农民的多元收益，将有助于对冲气候变化给农业生产系统带来的经济损失。

其次，气候适应性乡村农业空间的场域形塑，还将进一步影响乡村居民气候变化适应性耕作的惯习养成。在乡村农业空间的气候适应性建设过程中，应根据当地“宏—中—微”多尺度的自然环境条件和气象灾害类型与频次，开展农作物气候风险评估[22]。依据评估结果，筛选气候适应性强的作物耕种，加强农户气候风险意识，推动乡村居民气候变化适应性耕作惯习的养成[23]。

2.3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人居环境系统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路径

气候变化导致极端天气事件（如暴雨、高温风暴等）的频率和强度增加，对乡村人居环境造成直接破坏，如洪水冲毁房屋、高温热浪对居民的健康威胁等。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具有落实乡镇级国土空间规划和联动社区规划的双重作用，通过对乡村人居环境物理空间场域的形塑，推动居住空间的行为调适，提高乡村人居环境系统的气候适应性（图3）。

首先，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过程中，将村庄安置在地势较高和自然灾害风险环境扰动较小的区位，通过对乡村人居环境的“地上—地表—地下”空间场域的形塑[24,25]，助推气候适应性乡村人居环境系统的形成。（1）地表空间，结合居民点整治，可在疏通原有街巷肌理时，保持夏季主导西南风风向的通风廊道，必要时可开设新的街巷维持风廊，改善因建筑群过于密集导致的局地通风环境[26]。（2）地上空间，通过使用保温隔热材料新建或修葺农居，铺设太阳能屋顶和增设房屋储能设施等绿色设计方式，提升农民住房的极端气候变化应对条件[25]。（3）地下空间，结合当地地质及水文状况，合理布设排水沟渠及管道，提升极端降水条件下和蓄洪分洪情境下的乡村地下空间排水能力。

其次，乡村人居环境空间的物理性重塑，推动乡村居民气候变化适应性居住行为的调适。随着极端降水侵扰乡村社区的频次增加，乡村居民的极端气候防范能力和心理预期正在不断得到调适。同时，也需要认识到，在极端降雨致洪的情形下，受制于乡村自然区位等地理条件的天然约束，乡村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往往更易损失。因此，可以结合全域土地综合整治过程，加强居民培训和教育，探索新型乡村治理等方式，降低气候风险的暴露度，提升居民气候风险的应急敏感性，提高乡村居民的气候变化抗扰动行动能力。

2.4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生态安全系统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路径

生态修复是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重要内容之一，主要包括田园、沟渠、道路、森林、湿地、河流、村落等生态系统的保护与修复，从而增加其对气候变化的适应能力。同时，生态修复可以提高自然资源和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提供生态旅游和生态农业等经济机会，帮助乡村居民适应气候变化[27]。

首先，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主要通过“植被恢复、湿地恢复和河流水系综合整治”对乡村生态安全空间进行场域形塑[28]。（1）植被恢复方面。乡村地区通常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生态系统，气候变化对生态系统的影响可能导致生物多样性丧失、生态系统功能退化等问题。通过乡村生态修复，推动植被恢复，修复生物栖息场所，营造乡村适宜性小气候。（2）湿地恢复。结合乡村自然地理条件，推动湿地、草地等生态地类的恢复，增强其蓄水能力，提升应对雨洪灾害的适应能力。（3）河流水系综合整治。通过开展全域土地综合整治，重点运用生态修复手段，结合清洁小流域治理等区域性、地方性政策工具，推动河流水系的综合整治，提高流域和上下游区域的防洪除涝能力，完善河流洪涝治理格局，提高河道的泄洪和分洪能力。

其次，乡村生态安全系统治理离不开乡村居民生态安全意识的提升，有赖于对乡村居民防御极端气候变化风险意识的培育和增强。通过广泛宣传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生态修复能力和效果，增加乡村居民参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积极性；引导社会资本进入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推动生态资产价值的显化，增强农民的收入水平，可抵消气候变化侵扰乡村生态空间时的经济损失。

3、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评估框架

如前所述，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于强化乡村地域的气候变化适应性能力具有直接与长期的影响，所以评估该政策引起的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效果至关重要。本文搭建了一个以乡村气候韧性评估为基础的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评估框架，包括“韧性—潜力”两个步骤。

乡村气候韧性是指在气候变化压力下，乡村地区具备的减少气候灾害带来的风险和损失并迅速恢复到稳定状态的能力[29]，能反映固定时点的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性的大小，是评估框架的基础。随后，将土地整治开始前设为基期，整治结束后的一个时点设为末期，可以通过不同时期的乡村气候韧性值之间的差异，观测到通过全域土地整治引起的乡村气候韧性的提升程度，即是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潜力。进一步考虑到除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以外仍有其他因素扰动可能引起乡村气候韧性值的变化，故而在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潜力评估过程中，增加实验组（开展了全域整治）和对照组（未开展全域整治）的设置，排除其他影响因素造成的偏误，从而客观评估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程度，具体评估框架示意见图4。

3.1乡村气候韧性评估

前文将乡村生态系统分为农业管理系统、乡村人居环境系统和乡村生态安全系统三个子系统，分别剖析全域土地整治对其气候适应性的影响路径。由于生态安全系统与其他两个系统之间的边界范围具有较大不确定性，故在建立评估框架时，进一步将评估对象重新划定为乡村人居环境生态系统和农林复合生态系统两类。

3.1.1气候变化下乡村人居环境生态系统韧性评估

首先，依据研究区域生态系统的历史以及未来情景气候特征以及灾损数据，提取乡村气候致灾因子，分析其对人居环境生态系统影响程度，得出影响显著的气候致灾因子特征，结合气候灾害发生概率及强度，评估乡村人居环境生态系统的暴露度，构建典型乡村人居环境生态系统的风险评估体系。其次，在不同气候变化情景下，分析和模拟热浪、暴雨、台风、海平面上升等主要气候灾害干扰下，乡村人居环境的结构和功能的受损程度，如建筑、道路、电力系统、排水系统等基础设施结构与功能破坏，居民生命财产损失，社会经济活动影响等，分析气候变化下乡村人居环境生态系统的敏感性；同时分析乡村人居环境生态系统在气候变化影响下的稳定性、恢复力以及适应性。最后，从人居环境生态系统在气候变化下的暴露度、敏感性以及适应性多个方面，综合评估人居环境生态系统韧性[30]。

图4 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评估框架

3.1.2气候变化下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韧性评估

首先，依据研究区域生态系统的历史和未来情景气候特征和灾损数据，分析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在未来气候变化情景下面临的主要气候灾害类型。结合其发生概率及强度，评估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面临的气候灾害危险程度及暴露度，构建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的风险评估体系。其次，在不同气候变化情景下，分析气候变化对于农林业相关气温、风速、日照、降水、干旱以及雨洪等气象条件的影响；同时预测分析气候变化下农林复合生态系统的土壤结构、养分、农林斑块面积数量及结构等变化，估算农林业生产能力以及经济价值等变化，确定气候变化下农林复合生态系统在气候条件、结构和生产功能等方面的敏感性。然后分析不同区域乡村在人口、社会经济实力、农业研发、基础设施投入等方面特征，评估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在气候变化影响下的稳定性以及恢复力，分析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的气候适应性[30]。最后，从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在气候变化下的暴露度、敏感性以及适应性多个方面，综合评估乡村农林复合生态系统韧性。

3.2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影响下的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潜力评估

如前所述，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实施前后的不同时期的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能力变化，即定义为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影响下的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潜力。通过设置实验组和对照组，采用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法（PSM-DID），排除其他因素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潜力的影响。按照当前以镇域为范围的全域土地综合整治试点政策要求，以开展了全域整治的乡镇为实验组，使用PSM方法，筛选出与实验组具有相似自然经济社会条件却未开展全域整治的其他乡镇为对照组。然后，分别量化实验组和对照组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项目基期和末期的乡村气候韧性程度。最后，使用双重差分法（DID）运用基期和末期数据进行组内和组间两次差分，排除非全域土地整治因素造成的效应偏误，进而评估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能力的影响程度。

4、结论与讨论

4.1结论

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是贯彻落实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体理念的国土空间治理工具，可直接对接乡村气候适应能力建设。本文尝试探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与气候变化“适应”路径的接轨，将有助于重新认识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的丰富内涵，助力乡村气候适应能力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1）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在实践过程中已经形成“规划—整治—运营”的联动体系，具备多功能性和空间营造力等特性，使其能够嵌入到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能力培育体系中，可在乡村气候变化适应视域下发展成为一种应对自然灾害风险的跨部门的空间治理工具。

(2）基于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独特的“实施性工具”属性，引入社会学的“场域—惯习”理论，搭建了全域土地综合整合整治影响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工具—场域—惯习”分析框架。其中，农用地整治、农村居民点整治和生态修复等不同整治类型对气候适应性农业管理系统、人居环境系统和生态安全系统的作用方式存在差异，但均遵循先形塑空间场域，再影响场域范围内多元主体惯习养成的共同路径。

(3）搭建了“韧性—潜力”为核心的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评估框架。其中，乡村气候韧性评估是基础，整治前后乡村气候韧性之间的差异反映了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潜力。

4.2讨论

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保护耕地、改善乡村人居环境以及促进共同富裕[31]等政策目标的支持作用已得到广泛共识。面对日趋剧烈的气候变化带来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应当重视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与气候变化适应策略的嵌入与融合。首先，在镇域尺度的土地综合整治规划方案编制阶段，建议把应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提高乡村空间韧性纳入整治目标，增设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性潜力评估内容，强化引导作用。其次，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工程规划设计阶段，针对乡村人居系统、农林水系统和经济社会系统工程，分别融合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设计理念，尤其是及时修订和提高农田水利等核心工程建设标准，鼓励乡村气候适应性的工程设计创新。最后，在全域土地综合整治运营和后期评估阶段，专门开展乡村气候变化适应性提升能力评价，作为项目后评估的一项重要参考依据。

此外，本文主要从理论视角分析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机制，尚未涉及具体的实证研究和案例。未来将进一步基于实证案例，测度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程度，提出全域土地综合整治系统化治理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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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2074143,72374139);上海市科技创新行动计划“一带一路”国际联合实验室建设项目(22230750500);

文章来源:谷晓坤,申端帅,秦弋丰,等.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对乡村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路径与评估框架[J].自然资源学报,2024,39(11):2588-2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