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数字经济的深入发展，党中央在2022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中明确提出实施“数商兴农”工程，推进电子商务进乡村。“数商兴农”指的是根据“商”与“农”互联互促的经济规律，通过运用信息技术和互联网等数字工具，带动农村产业发展和农民收入增长的重要工程，是乡村振兴战略在数字经济时代的全新战略举措。在传统农村经济模式中，信息不对称、资源配置不均衡、生产效率低下等问题严重制约农业产业振兴和可持续发展，特别是对于农村流通产业而言，这些问题阻断了农产品流向城市消费者的供应链渠道（韩广涛，2022）。而“数商兴农”旨在通过数字经济的数字赋能和技术应用，改善传统农村经济发展窘境，实现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和高质量发展。因此，充分利用数字经济红利，促进数字经济与农村流通产业深度融合，对我国乡村振兴和农业农村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

得益于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我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和流通产业升级取得重大进展，引起学者们的广泛关注。例如，胡楠和姜爱华（2022）研究发现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成本节约效应、渠道整合效应和平台创新效应的内在机制提高流通产业要素配置效率。值得关注的是，由于城乡二元结构的体制障碍，我国农村流通产业严重滞后于城市流通产业，这就导致农村流通产业结构升级和效率提升更加困难，从而不利于我国乡村振兴进程。李超凡（2021）研究指出，产业互联网可以通过对农产品生产、组织、流通等环节的数字化改造助力农村流通产业提质增效，为乡村振兴提供数字化动力。然而，由于农村资源不均衡和基础设施条件缺失，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受到诸多限制。在数字经济赋能提质过程中，能否促进农村资源合理流动，改善农村资源错配程度，这是值得进一步探究的理论空白。因此，本文立足“数商兴农”实践背景，探究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影响，剖析资源错配在其中的作用机制，以期为我国各区域发展数字经济，促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指导和实践启示。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经济与农村流通产业振兴

数字经济能够提升农村流通产业效率。首先，电子商务平台等数字平台的应用助力农产品直接与消费者对接，破除农产品流通面临的信息不对称、交易繁琐等诸多壁垒，通过减少中间环节缩短农村流通产业供应链条，有效降低农产品流通环节发生的沟通成本、搜寻成本和物流仓储成本等交易成本，提高农产品交易效率。其次，物联网技术可以实现对物流信息和产品的实时跟踪与精准追溯，掌握农产品种植、采摘、加工、装运等全方位环节，实时反馈农产品流通信息，确保农产品符合质量标准和食品安全，提高消费者和农村生产者之间的信任度，提升农产品流通效率和质量。再次，数字经济有助于提高农村流通产业供需匹配能力，运用大数据分析帮助农村流通企业更好了解市场需求和消费者偏好，制定最优商品发货仓库和物流路线，从而通过精准的供应链管理和营销策略，显著提高库存周转次数和商品经营效率。最后，数字经济能够帮助农村流通产业打通线上渠道，推动农产品上行，形成线上交易与线下流通相互协调配合的流通新业态，运用电商平台跨越商品流通的时空局限，为消费者与农产品对接提供全天候流通渠道。同时数字经济还催生了“直播带货”“社交营销”“在线文娱”等新兴模式，为农村流通产业注入了新的增长动力，提高了农村流通产业经营效率和规模效应。

数字经济能够推动农村流通产业升级。在供给侧方面，首先，数字经济为农村流通企业建立了更加便捷高效的融资方式，为产业规模扩张和结构升级提供了丰富、持续的要素投入保障。数字金融普惠可以为农村流通业提供小额信贷等融资支持，通过互联网平台降低融资成本和缓解融资困境，从而为农村流通产业升级提供资金整合效力。其次，数字经济为农村流通业催生了更多新兴创业就业形态，拓展乡村产业生产可能性边界，创业者利用抖音、淘宝等平台直播带货，甚至农民亲身代言农副特产，发挥“长尾效应”让更多新奇、特色、小众的农产品流通起来，推动农村流通产业多元化发展。最后，数字经济能够推动农村流通产业与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融合发展，形成“休闲农业-旅游-住宿、餐饮”“农业观光-直播网红-产品销售”等复杂多样的农村产业链，带动农村流通产业升级和协同发展。在需求侧方面，数字经济也为农村流通产业提供了数字化消费场景，通过精准描绘消费者画像和偏好，在改变消费者消费习惯和行为的同时，也向用户提供多样化、个性化、定制化产品和服务，提高了用户消费品质。此外，数字经济发展也进一步带动了社会经济增长和居民收入水平提升，激活了市场活力和消费潜力，对农村流通产业释放发展潜能和结构升级提供了充足动能。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1：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具有积极影响。

（二）资源错配的中介效应

农业生产发展需要土地、资本、劳动力等基本物质资源的支持，这些生产要素的合理配置和有效利用影响农村经济发展和农村产业振兴。农村流通产业作为链接农副产品与消费者的关键环节，必要的要素资源投入是推进农村流通产业效率提升和转型升级的重要保障。研究表明，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兴经济形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要素资源流通壁垒，优化资源要素配置（李娜，2023）。因此，本文从土地资源错配、资本错配和劳动力资源错配三个维度，探究数字经济促进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路径机制。

首先，土地资源是一切生产活动的载体，是农产品生产的基础，决定流通业发展规模和质量。土地资源错配可能导致农业生产结构不合理，农产品质量和品种较为单一，最终导致农产品流通供给不足或供需失衡。而数字经济能够利用先进的信息技术和数据分析方法，精准科学地对当前土地利用情况进行测量和分析，助力农业决策者制定更加合理的土地利用政策。通过优化农村土地经营方式，提高土地资源利用率，完善农业生产土地流转机制，进而满足农村流通产业对原材料的需求。此外，数字经济带动的公路、铁路、5G基站等基础设施建设也为农村流通产业现代化进程搭建了快车道，进而促进农村流通产业振兴。

其次，资本是推动农村流通企业扩大规模和增强竞争力的保障。便捷的投融资渠道能支持农村商贸流通企业购置厂房设备、扩建仓储和物流设施等活动，从而提高企业经营收益和市场份额。资本错配会给农村流通产业带来严峻的资金约束，限制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而数字经济能够改善资本配置效率，借助数字金融平台和数字金融工具优化传统金融服务，为农村流通业提供多样化金融产品信息，降低金融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风险，从而为企业拓宽融资渠道和降低融资成本，推进农村流通业规模扩张和产业振兴。

最后，劳动力资源是社会经济增长的“发动机”，推动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离不开人力资本支撑。然而我国仍然大范围存在农村到城市的单向“乡-城”人才流动现象，导致农村劳动力大面积流失和人口老龄化加剧，给农村产业增长带来压力。而数字经济为农村创业就业创造了更多新兴模式，为外出人员返乡创业降低创业门槛和提供更多机会，也为农村本地人口提供更多就业岗位，从而缓解农村劳动力资源错配。此外，数字经济在吸引职业技能水平较高的劳动力向农村流通业回流的同时，也为农村居民提供了更多学习和培训的机会，帮助居民利用在线教育平台接受各种职业技能培训，从而有效提升了人力资本供给水平，为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储备人才力量。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2：数字经济通过缓解资源错配程度，进而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产生积极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为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影响，本文构建基准模型（1):

为进一步分析资源错配在数字经济与农村流通产业之间的作用，本文在基准模型（1）的基础上构建模型（2)(3），用于检验资源错配的中介效应，当资源错配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时，则意味着矫正了要素错配，反之则意味着加剧了要素错配。

其中，RCI表示农村流通业振兴，DE表示数字经济，RM表示资源错配，Control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地区经济发展水平（GDP）、政府支持（Gov）和交通基础设施水平（Tra）、城镇化水平（Urb),α、β、γ为待估计参数，u表示固定效应，ε为随机误差项。

（二）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1.变量选取。被解释变量：农村流通产业振兴（RCI）。参考韩丽敏和张慧敏（2019）的研究，主要从农村流通产业发展规模、经营效益、发展环境以及信息化水平四个维度测量。

解释变量：数字经济（DE）。借鉴李娜（2023）构建的数字经济指标体系，主要从数字经济发展基础、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数字经济发展环境四个维度予以衡量。

中介变量：资源错配（RM）。参考雷绍海和王成军（2022）的全要素指标体系，将资源错配分为土地资源错配、资本错配、劳动力资源错配三个维度，同时借鉴参考贾铖等（2023）的方法，利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构建资源错配指数测算体系。

控制变量：本文借鉴现有文献的普遍做法选取控制变量（Control）。采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GDP）、政府支持（Gov）和交通基础设施水平（Tra）、城镇化水平（Urb）等作为控制变量。其中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用人均GDP衡量，政府支持用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衡量，交通基础设施水平用辖区公路总里程占辖区面积的比值衡量，城镇化水平用城市常驻人口数占总人口数的比值衡量。

本文主要变量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2.数据来源。本文以我国30个省份农村流通产业为研究对象（由于西藏数据缺失严重，故排除西藏及港澳台地区），样本时间跨度为2005-2021年。样本数据来源为《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信息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和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报告。本文对所有数据进行对数化处理，对包含价格的数据进行物价指数平减以消除通货膨胀的影响，并采用上下填补法和均值插补法补齐缺失数据。

三、研究结果

（一）基准回归分析

表2为数字经济与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基准回归结果。模型M1展示了控制变量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基准回归结果，结果显示控制变量基本通过显著性检验，由此可得出本文纳入分析的控制变量均具有实证意义。在模型M1的基础上加入解释变量数字经济构建基准模型M2。结果显示，数字经济的系数为0.264并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数字经济能够显著提升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即数字经济每增加1单位，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将会提升0.264个单位。因此，假设H1得到数据支撑。

（二）中介效应检验

为深度研究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作用机制，基于前文构建的研究模型，进一步探究资源错配在其中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由模型M5可知，单独只加入资源错配变量，资源错配系数显著为负，说明资源错配得到缓解有助于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结合模型M2和M6，当资源错配加入基准模型之后，数字经济的系数由0.264下降为0.203，且资源错位的系数为-0.165并在5%的水平下显著，说明资源错配在数字经济与农业流通产业振兴的关系中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假设H2得到了实证支撑。  

表1 主要变量指标体系   

表2 基准回归分析结果   

表3 资源错配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三）区域异质性分析

考虑到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区资源禀赋和经济建设存在较大差异，导致各地区农村流通业发展不平衡。通常来说，东部地区经济条件和基础设施建设较为发达，当地农村流通业起步较早且发展迅速，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商贸流通网络体系。而中西部地区由于经济较为落后和交通不畅，导致当地农村流通业发展相对滞后。因此，十分有必要进一步探讨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的区域异质性影响。本文将30个省份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三个不同区域，分别进行样本回归，数据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确存在区域异质性。具体而言，数字经济对东部地区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影响效果更为显著，对中部的影响效果相对较弱，对西部不存在显著正向影响。

四、结论及启示

（一）结论

本文选取2005-2021年我国30个省级面板数据，实证探究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作用机制。研究结果发现：第一，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第二，资源错配在数字经济影响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过程中发挥部分中介效应，即数字经济通过缓解资源错配促进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具体而言，数字经济通过优化农村土地经营方式和流转机制改善土地资源错配，提供多样便捷的数字金融产品缓解资本错配程度，以及吸引职业技能较高的外出劳动力返乡创业就业降低劳动力错配压力，从而为农村流通产业振兴提供充足的资源要素支撑。第三，根据异质性分析发现，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呈现显著的异质性特征，在经济较为发达的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影响效果更为显著，而对中部的影响效果相对较弱，对西部不具有显著影响。  

表4 区域异质性分析结果 

（二）启示

第一，各地区政府要因地制宜制定有利于数字经济发展的政策法规，立足自身资源禀赋明确发展目标，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同时营造良好营商环境，增强公众对数字经济的信任，推进数字技术与农村流通产业融合，吸引更多企业和商户借助数字经济赋能改进农村流通业经营模式，为农村流通产业发展提质增效。第二，政府要利用数字经济不断提高要素配置效率、矫正要素错配程度，为农村流通产业振兴提供资源保障。首先，政府可以建立统一的数字土地登记和交易平台优化土地资源配置，借助数字技术推动农村产权制度改革，提高土地流转效率。其次，大力发展数字普惠金融，为农村流通企业提供便捷的融资渠道和解决资金短缺难题，支持农村电商发展，吸引更多资本流入农村流通产业。最后，加大对农村人才培养和技能提升的投入，通过数字平台为农村人才提升职业素质和技能知识拓宽教育和培训途径，为农村流通产业振兴提供充足的人力资本支持。

参考文献:

[1]韩广涛.新时期农产品商贸流通体系建设与管理创新[J].时代经贸,2022(4)

[2]胡楠,姜爱华.数字经济发展的流通产业要素配置优化效应[J].商业经济研究,2022(21)

[3]李超凡.产业互联网背景下的农产品流通数字化变革:理论与对策[J].中国流通经济,2021(10)

[4]李娜.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区域创新资源错配的影响研究[D].太原:山西财经大学,2023

[5]韩丽敏,张慧敏.流通产业发展支持乡村振兴的地区差异性研究[J].商业经济研究,2019(10)

[6]雷绍海,王成军.中国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研究进展与前沿—基于CiteSpace的文献计量可视化分析[J].云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22(3)

[7]贾铖,杨建辉,张家平.农产品电商发展是否存在要素错配—以东部地区为例[J].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4)

文章来源:刘琛,李丽.“数商兴农”背景下数字经济对农村流通产业振兴的影响[J].商业经济研究,2024(09):112-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