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有免疫是机体在种系发育和进化过程中形成的免疫防御功能，也称为非特异性免疫或天然免疫。病毒感染细胞能够激活一系列固有抗病毒免疫应答，其中Toll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s,TLRs）、维甲酸诱导基因Ⅰ样受体（RIG-Ⅰ-like receptors,RLRs）和NOD样受体（NOD-like receptors,NLRs）等模式识别受体（pattern recognition receptors,PRRs）介导的信号通路是识别病毒并抑制病毒复制的重要机制。在PRRs介导的信号通路中，线粒体抗病毒信号蛋白（mitochondrial antiviral-signaling protein,MAVS）作为下游信号传递的共同接头分子，可接收上游TLR、RIG-Ⅰ传递的信号，活化下游NF-κB和IRF3/7信号通路，是驱动抗病毒固有免疫应答特别是抗RNA病毒感染所必需的[1]。由于在抗病毒信号转导和免疫稳态中的双重作用，MAVS已成为病毒和宿主共同调控的中心靶标[2]。本文综述了MAVS表达和信号调节机制及其在抗病毒反应中的最新研究进展，以期为防止病毒逃逸、新型抗病毒药物的设计提供新思路。

1、MAVS结构与功能简介

MAVS是参与抗病毒固有免疫应答的主要接头蛋白，又称为IFN-P启动子刺激物Ⅰ、诱导IFN-β的caspase激活募集结构域衔接子或病毒诱导的信号衔接子[1]。MAVS由核基因编码，由1 620 nt组成，编码蛋白含540个氨基酸[3]，由N端的半胱天冬氨酸酶激活和募集结构域（amino-terminal caspase re‑cruitment domain,CARD）、富含脯氨酸区域（prolinerich region,PRR）和C端膜靶向跨膜结构域（trans‑membrane domain,TM）组成[6]。MAVS属锚定膜蛋白，C端的TM可以准确地将MAVS定位于线粒体、过氧化物酶体、内质网的线粒体相关膜亚区[3-4]。在抗病毒应答过程中，MAVS N端的CARD在与RIG-Ⅰ相互识别、结合以及自身发生多聚化在抗病毒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5]。研究发现精氨酸甲基转移酶7可将MAVS N端CARD中的R52位点甲基化，抑制MAVS与RIG-Ⅰ的结合以及自身多聚化，抑制抗病毒免疫应答[7]。正常生理情况下，MAVS处于非聚集形式的无活性单体形态，RIG-Ⅰ-MAVS信号通路关闭；当异源核酸进入细胞时，MAVS的CARD区与RIG-Ⅰ/MDA5的CARD相互识别并形成朊病毒样多聚体，激活MAVS下游信号通路。也就是说，MAVS聚集和非聚集的状态决定了下游信号通路的激活与否。这种抗病毒免疫反应的失衡可能导致许多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和银屑病[6]。QI等[7]研究表明，静息状态下宿主细胞内存在阻止内源MAVS自发聚集的分子机制。MAVS聚集由其N端CARD域介导，因此，同种型MAVS的N端截短使其本身不能形成聚集体。相反，N端截短的亚型可以通过TM介导的同型相互作用，与全长MAVS相关联，这可能会在空间上阻止相邻CARD的接近，从而阻止全长MAVS的自发聚集。自发聚集的MAVS通过线粒体自噬介导的途径迅速降解，从而维持自身免疫的稳态。SHI等[8]揭示了一种自我抑制机制，调节未受刺激的细胞中MAVS活性。他们鉴定了3个具有不同功能的MAVS活性区域，一个由401～450个氨基酸组成的区域（区域Ⅲ）负责TBK1/IRF3的激活，两个MAVS区域负责IKK/NF-κB的激活（Ⅰ区138～152个氨基酸和Ⅱ区451～465个氨基酸），与RIG-Ⅰ的自我抑制类似，MAVS的三个功能区被其相邻区域包裹，以避免MAVS的自激活。PRRs与肿瘤坏死因子受体相关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 re‑ceptor-related factors,TRAFs）结合促进TANK结合激酶1(TANK-binding kinase 1,TBK1）复合物的激活，促进Ⅰ型IFN的转录[3]。在DIXIT等[9]的研究结果中，MAVS位于过氧化物酶体和线粒体上，MAVS的亚细胞定位决定了病毒感染期间激活信号通路的类型。病毒感染后，过氧化物酶体MAVS诱导干扰素刺激基因（IFN-stimulated genes,ISGs）短期、快速、不稳定地表达，且不依赖IFNs功能，而线粒体MAVS激活具有延迟动力学的IFN依赖性信号通路，间接依赖IFNs促进ISGs表达，从而放大和稳定抗病毒反应。

2、MAVS在Ⅰ型IFN通路中的作用

2.1 MAVS是RLRs信号通路的枢纽

RLRs是细胞质中主要的PRRs，可监测胞质中的病毒RNA[10]。RLRs家族主要有RIG-Ⅰ、黑色素瘤分化相关基因5(melanoma differentiation-associated gene 5,MDA5）和遗传学与生理学实验室蛋白2(laboratory of genet‑ics and physiology 2,LGP2）三个成员。RIG-Ⅰ与MAVS的CARD具有相似性，是病毒诱导IFN-β产生所必需的；RLRs、MDA5和LGP2都含有与外源RNA结合的DEx D/H box-家族RNA解旋酶（RNADEx D/H box-containing RNA helicase）结构域和C末端（C-ter‑minal domain,CTD）。RIG-Ⅰ识别胞质中的病毒RNA后构象发生变化，CARDs结构域被释放并形成四聚体，招募TRIM25等E3泛素连接酶，催化RIG-Ⅰ发生K63泛素化修饰，进而与下游MAVS相互作用，诱发MAVS形成多聚体，激活转录因子NF-κB与IRF3入核并诱导Ⅰ型IFN的产生（图1）。虽然MAVS活性和稳定性受泛素化修饰的调控，但是MAVS去泛素化过程的调控机制还不清楚。研究发现卵巢肿瘤家族去泛素化酶4(ovarian tumor family deubiquitinase 4,OTUD4）能够靶向MAVS进行去泛素化。病毒感染可导致IRF3/7依赖性的OTUD4上调，OTUD4能够与MAVS发生相互作用移除K48连接的多聚泛素链，进而维持MAVS的稳定性并促进细胞内的抗病毒信号[11]。XU等[12]研究发现，当RIG-Ⅰ和IRF3共转后未检测到二者存在相互作用，通路亦没有变化；但当RIG-Ⅰ、IRF3和MAVS共转后，Ⅰ型IFN通路被显著激活，可能是MAVS招募IRF3至RIG-Ⅰ并使两者相互作用导致。因此，MAVS在RIG-Ⅰ介导IRF3信号通路活化中不可或缺。

LGP2最早被认为在RIG-Ⅰ介导的信号通路中起负调控作用，近几年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LGP2可以作为MDA5的辅助因子，在MDA5介导的信号通路中起正调控作用[13]。激活状态下的MDA5可结合并水解ATP，远程提升CARDs-K63-poly Ub10的稳定性以持续激活MAVS[12]。RIG-Ⅰ和MDA5的N端均拥有串联CARDs结构域，可通过CARD-CARD同型相互作用招募MAVS，最终促进Ⅰ型IFN通路的激活。研究发现多聚泛素链（K63-poly Ub）在RLRs抗病毒信号的激活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K63-poly‑Ub促进了MDA5 CARDs四聚体的组装，使之形成活化构象招募下游MAVS的CARD聚合和激活[14]。

2.2 MAVS在TLR信号通路中的调节作用

TLRs作为一种跨膜细胞受体，是IL-1受体超家族的成员，通过识别病原体相关分子模式（pathogen-associ‑ated molecular patterns,PAMPs）启动固有免疫应答并发挥抗病毒作用。研究表明MAVS可通过PRR与含TLRs结构域的衔接蛋白相互作用，参与TLR3信号通路，通过磷酸化、泛素化作用于TRIF下游、IRF3上游[1,10]。LIN等[15]研究发现，线粒体外膜转运蛋白70(translocases of outer membrane 70,Tom70）是MAVS信号复合体的重要接头蛋白。Tom70通过热休克蛋白90招募TBK1/IRF3至线粒体并将其激活，TBK1和IKKɛ可直接磷酸化IRF3和IRF7蛋白C末端的多个Ser/Thr位点，诱导IRF3和IRF7形成同二聚体或异二聚体，继而发生核转位启动Ⅰ型IFN合成[16]。MAVS蛋白PRR结构域与TRAF2、TRAF3、TRAF5和TRAF6结合，促进下游信号转导[3]（图1）。TRIF蛋白N端和C端分别与TRAF6和RIP1相互结合，RIP1被K63泛素化修饰后活化下游TAK1分子，并形成TRAF6-RIP1-TAK1复合体，该复合体在激活NF-κB通路中能增强IKKε复合体活性[8]。TRIF缺失后，MAVS通过K63泛素化途径完成信号转导从而激活NF-κB通路[17-18]。

图1 MAVS参与的信号通路调控（本图由Figdraw绘制）

3、MAVS在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MAVS是启动抗病毒固有免疫应答的关键因子，DNA和RNA病毒在长期生存进化过程中已进化出针对MAVS的一系列逃避监测和清除作用的策略[19]。其中较为典型的逃逸策略包括病毒蛋白切割MAVS、促进MAVS相关micro RNA表达、通过蛋白酶途径降解MAVS、破坏上游蛋白RIG-Ⅰ与MA‑VS结合。病毒感染宿主细胞后，MAVS通过接受胞浆RNA RIG-Ⅰ激活信号形成朊蛋白样聚集体，进而激活Ⅰ型IFN信号通路。

3.1 MAVS在RNA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3.1.1 MAVS在小核糖核酸病毒科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脑心肌炎病毒（encephalomyocarditis virus,EMCV）是小核糖核酸病毒科心脏病毒属的一种无包膜单链RNA病毒[20]。研究发现MAVS和干扰素基因刺激因子（stimulator of interferon genes,STING）的活性与稳定性受到泛素化与去泛素化修饰的严格调控[21]。静息状态下，E3泛素连接酶RNF115与MAVS持续相互作用，诱导MAVS发生K48连接的泛素化并促进其降解，防止细胞中MAVS的过度累积（图2）。在组织和细胞中敲除RNF115时，MAVS的蛋白水平显著升高。感染EMCV后RNF115敲除小鼠血清中Ⅰ型IFN等细胞因子表达水平高于野生型小鼠，小鼠对EMCV的抵抗力增强[22]。在EMCV病毒感染后，识别RNA的受体RIG-Ⅰ通过招募MAVS进而阻断RNF115与MAVS相互作用，激活下游信号级联反应，说明MAVS在抗EMCV感染中的作用必不可少，RNF115通过调控MAVS的泛素化来抑制EMCV的感染。研究表明，过表达EMCV的结构蛋白VP1,MAVS蛋白的表达量显著减少，IFN-β的表达量也明显减少，表明VP1通过靶向降低MAVS蛋白表达量抑制IFN-β信号通路的活化，进而促进EMCV的感染复制[23]。EMCV另一个结构蛋白VP2通过其C端与MAVS相互作用抑制其表达，同时EMCV通过降解MDA5、MAVS和TBK1来废除IFN-β信号通路，这种作用与蛋白酶体和溶酶体途径有关[24]。MAVS作为Ⅰ型IFN通路中的靶向蛋白，其自身的修饰可能成为影响病毒复制的标志。

图2 MAVS在病毒感染中的作用（本图由Figdraw绘制）

甲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A virus,HAV）也是小核糖核酸病毒科的一员，为嗜肝RNA病毒属。HAV3ABC蛋白下调MAVS阻断RIG-Ⅰ和MDA5通路，抑制Ⅰ型IFN表达HAV 3ABC蛋白酶可以切割人细胞中的MAVS，从而破坏病毒诱导的IFN反应。有趣的是，不同种属的HAV在MAVS上的切割位点不一样，来自蝙蝠的HAV 3ABC蛋白酶在Glu463/Gly464切割MAVS，人类的HAV 3ABC蛋白酶在Gln427/Val428切割MAVS，表明MAVS信号的跨物种干扰可能会促进HAV在物种间的转移[25]（图2）。另外，HAV的另一个蛋白2B会也干扰MAVS的活性，抑制MAVS介导的IRF3活化，以及影响IRF3激酶、TANK结合激酶1(TBK1）和NF-κB激酶抑制剂ε(IKKε）的功能（图2）。

3.1.2 MAVS在黄病毒科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C virus,HCV）是黄病毒科的单股正链RNA病毒[26]。研究表明，HCV可通过NS3/4A蛋白切割MAVS以阻断MAVS介导的RLR信号通路，从而允许HCV逃避先天免疫系统防御并建立持续感染[27]。研究发现HCV NS3/4A蛋白酶可以在Cys508残基处特异性切割MAVS，导致MAVS从细胞膜上释放，阻止抗病毒信号传递，从而抑制IFN-β产生（图2）。HCV只损害IRF3介导的IFN-β，同时维持已激活的NF-κB信号。NF-κB信号的激活与HCV复制受限有关[28]。mi R-125a可以抑制HCV诱导的Ⅰ型IFN；在转染mi R-125a抑制剂前后HCV感染细胞中，MAVS表达量显著上调，说明MAVS是mi R-125a靶向HCV的靶点，mi R-125a通过抑制MAVS的表达从而抑制Ⅰ型IFN的产生[29]。QIN等[30]发现核苷酸结合寡聚化结构域样受体X1(nucleotide binding oligomerization domain-like receptor X1,NLRX1）是HCV感染过程中MAVS介导的信号通路的负调控因子，NLRX1招募PCBP2到MAVS，通过诱导MAVS的K48连锁多泛素化和降解，导致IFN信号通路负调控，促进HCV感染。

寨卡病毒（Zika virus,ZIKV）是重要的人类病原体，研究发现，ZIKV株SZ-WIV01伴随着MAVS和IFN调节因子3激活因子（MITA）的表达下调了Ⅰ型IFN和IFN刺激基因的产生。非结构蛋白3(non‑structural protein 3,NS3）是黄病毒中第二大病毒蛋白，NS3和非结构2B3蛋白酶（non-structural 2B3 pro‑teases）与MAVS和MITA相互作用，从而抑制Ⅰ型IFN产生；ZIKV病毒感染可导致RLR通路的激活和Ⅰ型IFN的产生。为了逃避宿主的这种天然免疫，ZIKV NS3与MAVS结合，NS2B3与MITA结合，后者可以催化它们K48连接的多泛素化，从而实现蛋白酶体依赖的降解，ZIKV NS2B3显著抑制了MITA的K63连接的多泛素化（图2）。上述过程均导致RLR信号通路的抑制和IFN的下调。

已有大量研究表明，黄病毒科中的其他成员如登革热病毒、西尼罗河病毒等黄病毒能够靶向RLR通路中MAVS，从而阻断Ⅰ型IFN信号传导的关键过程，并以不同的分子机制对抗先天免疫[32-33]。

3.1.3 MAVS在冠状病毒科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ZHOU研究发现SARS-Co V-2核衣壳蛋白（nucleo‑capsid protein,NP）具有发生液-液相分离的能力。SARS2-NP蛋白通过结合MAVS并干扰其相分离，负调控MAVS-IRF3信号级联途径。SARS2-NP蛋白的表达会抑制MAVS的泛素化修饰，删除SARS2-NP蛋白的二聚化结构域，抑制能力会受到显著影响（图2）。因此，SARS-Co V-2-NP蛋白通过抑制MAVS的激活进而抑制IFN-β的表达[34]。

SARS-Co V-2的包膜糖蛋白M(membrane glyco‑protein,M）在固有免疫应答途径中与MAVS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影响了MAVS聚集及其下游TRAF3、TBK1和IRF3的募集，导致固有免疫应答减弱（图2）。将SARS-Co V-2 M蛋白作为一个抑制宿主抗病毒天然免疫的因子，可通过直接靶向MAVS在RLR介导的Ⅰ型IFN诱导中发挥作用。研究已表明M蛋白直接针对MAVS，通过损伤病毒RNA诱导的MAVS聚集及其下游成分如TRAF3、TBK1的募集，阻断RIG-Ⅰ信号通路，抑制先天免疫反应[35]。

3.1.4 MAVS在副黏病毒科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小反刍兽疫（peste des petits ruminants virus,PPR）俗称羊瘟，是由小反刍兽疫病毒（PPR virus,PPRV）引起的一种主要感染绵羊和山羊的烈性传染病。PPRV是一种单股负链有包膜副黏病毒科麻疹病毒属RNA病毒。PPRV病毒RNA有两个非结构蛋白C、V和一个推测的W蛋白。课题组前期研究表明C蛋白在IFNs信号通路中相互作用的靶蛋白是MA‑VS,C蛋白的高表达显著抑制了MAVS介导的IFN-β的表达，且呈剂量依赖性；IFN-β作为外源性IFNs的来源，C蛋白通过阻断内源性IFNs在体外显著促进PPRV的复制。但C蛋白与MAVS具体的作用机制尚不清楚[36]。MIAO等[37]通过免疫共沉淀和共定位证明PPRV V蛋白与MAVS存在互作，这种互作导致MAVS通过泛素-蛋白酶体途径降解，阻断MAVS下游信号传递，抑制Ⅰ型IFN产生（图2）。PPRV的非结构蛋白C、V分别通过抑制和降解MAVS进而抑制Ⅰ型IFN，说明MAVS是PPRV免疫逃逸的靶标。

新城疫病毒（newcastle disease virus,NDV）是副黏病毒科禽腮腺炎病毒属（Avulavirus）的禽副黏病毒Ⅰ型（APMV-1）。NDV结构由6种结构蛋白组成，即覆盖在病毒囊膜表面纤突上的血凝素和神经氨酸酶活性的（HN）糖蛋白、融合（F）糖蛋白，以及脂膜内的非糖基化内膜蛋白（M），另外3种与基因组RNA有关，它们是核壳蛋白（NP）、磷蛋白（P）、高分子量蛋白（L），分别实现病毒的各项功能，P基因能通过RNA编辑产生一种重要的非结构蛋白V,V蛋白可以对宿主细胞抗病毒产生快速干扰应答。有研究表明副黏病毒V蛋白通过泛素-蛋白酶体途径降解MAVS蛋白，并且病毒通过MAVS蛋白水平干扰IFN的产生（图2）。实验还通过获得MAVS不同片段的克隆来研究病毒V蛋白与MAVS的相互作用，发现副黏病毒V蛋白与MAVS作用的特异性[38-39]。

副黏病毒逃避宿主免疫通过抑制宿主产生IFN，干扰其信号转导或利用病毒自身蛋白抑制IFN诱导的抗病毒蛋白的产生而发挥作用。

3.2 MAVS在DNA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3.2.1 MAVS在疱疹病毒科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单纯疱疹病毒（herpes simplex virus,HSV）属疱疹病毒科病毒，是具有囊膜的双链线性DNA病毒，有HSV-1和HSV-2两种血清型，其中HSV-1感染可以激活宿主细胞的抗病毒固有免疫[40]。肖武汉在人类胚胎肾脏细胞（HEK293T）中过量表达蛋白质精氨酸甲基转移酶PRMT7(proteinarginine methyltrans‑ferase 7,PRMT7）或构建PRMT7-/-和MAVS-/-细胞来研究细胞的功能，证明了精氨酸单甲基化可精确地调节线MAVS介导的抗病毒反应，PRMT7在R52形成复合物催化MAVS单甲基化，减弱其与TRIM31和RIG-Ⅰ的结合，从而抑制MAVS的聚集和活化；病毒感染后，聚集的PRMT7因R32的自甲基化而被及时阻断，而E3泛素连接酶SMURF1被MAVS招募到PRMT7，诱导PRMT7的蛋白降解，从而缓解PRMT7对MAVS激活的抑制[41]（图2）。

研究发现，HSV感染诱导RNF115在内质网上聚集，并与MAVS相互作用。RNF115诱导MAVS发生K63链接的泛素化修饰，从而促进MAVS的寡聚化、从内质网向内质网-高尔基体中间体（ER-Golgi intermediate compartment,ERGIC）的迁移以及对下游蛋白激酶TBK1的招募。敲除RNF115显著抑制HSV-1感染诱导的Ⅰ型IFN的表达，RNF115敲除小鼠对HSV-1更加易感[22]。HSV-1病毒蛋白US11通过C末端的RNA结合结构域与RIG-Ⅰ/MDA5竞争结合RNA，阻碍信号传递给下游的MAVS，抑制RLR介导的固有免疫下游信号通路IRF3激活，从而抑制IFN-β产生[42-43]。HSV通过破坏上游蛋白RIG-Ⅰ与MAVS的结合来阻断MAVS信号通路（图2）。

3.2.2 MAVS在嗜肝DNA病毒科病毒感染中的作用

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属嗜肝DNA病毒科病毒，可引起人体感染的是正嗜肝DNA病毒属。ZHOU等[44]研究表明HBV感染早期会促进信号蛋白（Akt）与己糖激酶2(hexokinase2,HK2）复合物结合并通过磷酸化使之活化，活化的HK2通过与电压依赖性阴离子通道（voltage-dependent an‑ion channel,VDAC1）和MAVS结合，在线粒体上形成三元复合物；该复合物将MAVS从RIG-Ⅰ中捕获，阻止MAVS与RIG-Ⅰ相互作用，进而抑制Ⅰ型IFN的表达。但研究还表明，HBV感染可以促进糖酵解并诱导乳酸酶将丙酮酸还原转化为乳酸，乳酸直接与MAVS结合，导致MAVS的线粒体定位发生变化，削弱了MAVS在HBV感染期间的聚集，抑制RIG-Ⅰ/MAVS相互作用和MAVS聚集以及下游信号，最终抑制Ⅰ型IFN的表达[45]（图2）。HBV通过合成HK2和糖酵解来源的乳酸阻断MAVS的信号传递完成免疫逃逸。

相关研究发现NLRX1通过抑制MAVS-RLR介导的下游NF-κB、IRF3和IRF7信号通路关键分子（p65,IRF3,IRF7）的磷酸化阻断MAVS与RIG-Ⅰ的相互作用，并且NLRX1还能抑制HBV血清治疗后多域HBV聚合酶（P蛋白）的转录[46]。这些研究提示HBV通过阻断MAVS在RLRs信号通路中的信号传递作用来实现免疫逃逸。

4、总结与展望

在RLRs通路中，MAVS在静息状态下由于C端的TM定位于线粒体外膜，被激活后转为聚集状态，促进下游IRF3、NF-κB由胞质转入胞核，诱导Ⅰ型IFN表达；在TLR通路中，TLRs识别入侵的病原体并将信号传递给MAVS,MAVS通过其PRR结构域刺激下游的TBK1复合体和IKK复合体并分别活化NF-κB和IRF3，进而激活IFN-β的表达。在Ⅰ型IFN通路中，K48-和K63-连接的泛素化共同调节MAVS信号，其他类型（例如，K6-、K11-、K29-、K33-和M1-连接的泛素）的泛素化是否会影响MAVS的生物学功能尚不清楚。在病毒感染后，RNA病毒通过切割、降解或抑制MAVS，阻断Ⅰ型IFN信号传递；DNA病毒则通过降解MAVS以及抑制MAVS活性来完成免疫逃逸。病毒已经开发出各种策略，通过靶向MAVS来逃避宿主的先天免疫监视。在抗病毒过程中，参与调控MAVS的蛋白众多，作用机制不同，因此MAVS在病毒感染中的新机制仍需要挖掘，这将是宿主通过病毒蛋白调控天然免疫的新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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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1860696,31702234);

文章来源:毕冬琳,杨晓莉,杨东亮,等.MAVS在病毒逃避宿主天然免疫中的研究进展[J].中国免疫学杂志,2024,40(11):2452-2457+2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