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intensivecareunit，ICU）环境复杂、压力源多，病人因活动受限、睡眠障碍、舒适度降低等不良因素影响，较易发生重症监护室获得性衰弱、谵妄及神经认知障碍等[1]。研究表明，在重症监护室环境中使用虚拟现实（virtualreality，VR）技术具有降低谵妄发生率的潜力[2]，可有效改善病人的认知障碍、机械通气持续时间、意外拔管及住院时间延长等情况。国外虽有对病人运用虚拟现实技术治疗的调查研究，但其调查问卷的可靠性和有效性缺少论证，且较少有针对重症监护室病人目标群体的研究。此外，目前有关虚拟现实技术可用于重症监护室病人的研究大多数都是“原理证明”方法，侧重于虚拟现实技术应用的可行性和安全性[3]，缺乏从病人家属视角评价对虚拟现实技术的认知、感知及临床应用的体验[4‐5]。重症监护室病人家属作为病人危重期间的代理人，具有决策权及知情同意权。因此，病人家属对于使用虚拟现实技术的看法和体验尤为重要[5]。基于此，本研究采用质性研究中的现象学研究法，从重症监护室病人家属角度深入挖掘实施虚拟现实技术存在的障碍与促进因素，为推进虚拟现实技术的规范化实施、改善重症监护室病人预后提供参考。

1、对象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选取2023年7月—2024年1月就诊于本院重症监护室的病人，采用目的抽样法，根据性别、年龄、学历等选择有代表性的病人家属，从而最大程度地获取所需信息。纳入标准：1）病人本人及其授权人自愿参与本研究；2）经医护人员专业评估，在重症监护室探视期间，符合实施虚拟现实技术康复锻炼条件的病人；3）有良好的语言沟通能力。排除标准：1）拒绝参与本研究者；2）生命体征不稳定，不符合实施虚拟现实技术者；3）失语或沟通能力障碍者。若受访者的资料重复出现，资料分析不再有新的主题呈现，则为资料饱和，不再继续进行访谈。最终纳入10名访谈对象，编号N1~N10。病人家属的一般资料见表1。

表1病人家属的一般资料

1.2研究方法

1.2.1虚拟现实技术系统总体结构（见图1）

图1虚拟现实技术系统总体结构图

1.2.2HTCVice头戴式系统

虚拟现实技术可通过HTCVice头戴式系统模拟三维动态情景与实体行为交互，使病人沉浸虚拟现实环境，加强互动[6‐7]。HTCVice系统由头戴式显示器、耳机、运动跟踪系统和交互设备（遥感、游戏手柄、手机等）组成。主要实现立体视觉、声音输出和头部跟踪，模拟虚拟现实情景，使病人身临其境地感受虚拟现实技术中的虚拟环境[8]。

1.2.3资料收集

1.2.3.1成立研究小组

由重症监护室专科护士、康复师及从事重症监护室工作5年以上的副主任护师、主管护师、护师共同组成研究小组，研究者进行研究前系统学习质性研究相关理论及课程。

1.2.3.2访谈提纲

在文献研究的基础上，结合相关临床经验，由研究小组共同制定半结构式访谈提纲，选择2名重症监护室病人家属进行预访谈，根据预访谈结果调整访谈提纲：在重症监护室探视期间实施虚拟现实技术，给病人康复锻炼过程中您有哪些体会和感想?您怎么看待这种虚拟现实技术在重症监护室病人中的使用?通过运用虚拟现实技术探视或者康复锻炼,您作为病人家属有哪些收获?该虚拟现实技术的运用对您自身和您的家人有哪些影响?该虚拟现实技术对您之前认知的重症监护室探视和康复锻炼有哪些观念上的影响?在运用虚拟现实技术的过程中您觉得哪些方面做得比较好，哪些问题需要改进？

1.2.3.3访谈方法

采用质性研究中的现象学研究方法，根据半结构式访谈法，对受访者进行面对面深入访谈。在实施虚拟现实技术康复锻炼操作前，研究者与病人本人或其授权人详细说明研究目的、过程、虚拟现实设备使用方法及注意事项，签署知情同意书；操作需在家属探视陪同下进行，全程监测病人生命体征与虚拟现实设备的运行状态，记录病人与家属的实时反馈，若病人出现任何不适主诉，立即终止操作，处理不良反应，并做好解释；在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康复锻炼结束后1h内，协助病人舒适体位，安静休息，确保在病人安全及舒适状态下对受访者进行面对面访谈[9]。访谈过程中，运用有效的沟通技巧，避免引导、暗示性语言，不发表个人观点和看法，鼓励受访者积极描述其体验及感受。认真倾听，用录音笔进行录音，对存疑的内容或有价值的叙述可酌情追问。每次访谈时间为40~60min。

1.2.4资料分析

访谈结束后，研究者将录音资料在24h内逐字逐句转录成文本，并作好编码，现场观察记录的细节，插入到相应的录音文本中。录音及转化后的文本资料由研究小组共同进行质量把控，确保研究资料转录的真实性、客观性及准确性。将转录文本按顺序进行编码，并导入Nvivo12.0质性研究分析软件，采用Colaizzi7步分析法对资料进行整理、编码和分析，提炼主题。

2、结果

实施虚拟现实技术探视及康复锻炼的促进因素包括3个主题：互动性；参与性及主观能动性增强；缩短病人病程、促进病人康复，改善病人负性情绪；障碍因素包括偶有不适感、内容形式单一、技术开发费用高3个主题。

2.1促进因素

2.1.1主题1：互动性、参与性及主观能动性增强

2.1.1.1病人互动性、参与性增强虚拟现实系统具有互动性、参与感及主观能动性

3个普遍特征，互动性与参与性是决定该设备环境是否归属于虚拟现实系统的关键特征。互动性指使用者与电子虚拟模拟环境的数据交换，数据芯片根据使用者的眼球、头部及肢体动作改变通过多种传感器所产生的电子数据，通过身体运动观察、操作虚拟环境中的对象；参与感是指使用者通过多种人机交互方式参与到虚拟环境中，真实地感受到身临其境的感觉，N1：“戴着虚拟现实眼镜再加上你们的协助，我爸虽然躺在床上也能做些康复锻炼”。N5：“这个（虚拟现实）眼镜我爸说他戴的时候感觉里面的人就跟真的一样，好像伸手就能摸得着，好像真的”。N7：“虽然病人躺在病床上，也能通过这个（虚拟现实）眼镜看到家里面的人，而且就感觉这个人就在眼前，和真的一样”。

2.1.1.2病人主观能动性增强

主观能动性指使用者参与到虚拟环境中产生新的想法、行为，同时可获得新的感受和想法，增进使用者的感性和理性认识。N6：“之前还想着自杀，现在不想死了”。N7：“一把年纪了还体验了一把科技的力量，感受到了科技的强大，我们国家的强大”。N10：“探视期间我能感觉到我老爸情绪高涨，而且求生欲都变强了”。

2.1.2主题2：缩短病人病程，促进病人康复

2.1.2.1缩短病人机械通气持续时间

缩短病人机械通气持续时间可减少重症监护室病人呼吸机相关性肺炎（ventilator‐associatedpneumonia，VAP）的发生，而呼吸机相关性肺炎又是重症监护室病人出现的肺实质性感染，是机械通气病人最常见的感染性疾病之一。避免气管插管和尽早拔除气管插管是降低呼吸机相关性肺炎发生率的重要措施[10]。N3：“我感觉我爸的这个呼吸机管子能早点拔掉跟这个（虚拟现实）眼镜有点关系”。N6：“看着你们这个（虚拟现实）眼镜里的视频，我老公也慢慢地学会了适应这个（呼吸机）管子，也顺利地拔掉了这（呼吸机）管子”。N8“我爸就是看着这个（虚拟现实技术）视频才学会（有效）咳嗽，从而避免了插（气管插）管的风险”。

2.1.2.2神经认知得到有效刺激

Turon等[11‐12]对重症监护室病人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干预研究时发现，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可使病人神经得到放松，从而引导、激励病人学习并练习康复锻炼视频，改善重症监护室病人认知障碍，刺激神经认知。N3：“我爸他平时就喜欢打麻将，谁能想到，人都住进重症监护室了，还能看打麻将的视频，这多新奇啊，轻轻松松就治疗完了”。N7：“我母亲（住重症监护室里）后面的几天，医生都说她没意识了，可戴着这个（虚拟现实）眼镜的时候，她手偶尔还动了那么几次”。N9：“她迷迷糊糊地，在（虚拟现实）眼镜里看我女儿，以为我女儿真的来看她了，高兴的”。

2.1.3主题3：改善病人负性情绪

2.1.3.1提高睡眠质量

Lee等[13]研究表明，虚拟现实技术可改善病人睡眠质量。N3：“现在他晚上睡觉也睡得好了，休息得好整个人的精神头也好了很多”。N5：“戴着这个（虚拟现实）眼镜可以让他的这个注意力集中，不受外界因素干扰，这样也能休息好一点”。N8：“我爸就喜欢听一些老歌曲，听着老歌，环境再吵他也能睡得着”。

2.1.3.2预防谵妄发生

Chirico等[14]研究表明，虚拟现实技术可改善病人焦虑、恐惧等症状，有效缓解病人精神压力，降低谵妄发生概率。N1：“心情上会好一点起来，他也不像第1次探视那样一脸的愁眉不展了，之前我还担心他会不会谵妄”。N3：“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容易谵妄，这天天对着天花板是要傻掉的，得亏有这个（虚拟现实）眼镜”N10：“（虚拟现实眼镜里）小孙子的声音把他叫醒了，后面他就清醒了，也没有再发生过谵妄了”。

2.1.3.3降低焦虑、抑郁情绪

Ong等[15]研究表明，虚拟现实技术干预可有效改善病人的主观焦虑情绪。N2：“这几次探视的时候，看她戴着这个（虚拟现实）眼镜（功能）锻炼之后，她也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N4：“一戴上这个虚拟现实眼镜之后，原本胡思乱想的心慢慢也能平静下来了”。N8：“我爸通过这个（虚拟现实）眼镜（运用虚拟现实）技术跟我们交流沟通，也缓解了焦虑和紧张的情绪”。

2.2障碍因素

2.2.1主题1：偶有不适感

2.2.1.1头晕、恶心、呕吐感

目前，虚拟现实设备还存在分辨率、图像处理、视点渲染、眩晕控制等技术问题，部分病人佩戴后会出现头晕、恶心，甚至呕吐等不适感，N2：“看时间久了，头会晕，想吐”。N9：“（虚拟现实）眼镜里画面不清晰，看（时间）长了头会有点晕”。

2.2.1.2易疲劳

重症监护室病人睡眠质量差，身体素质较弱，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在一件事物上，易耗费大量体力，从而疲乏易困。N5：“这几个动作做多了就感觉我爸他做不动了，累了”。N7：“这个（虚拟现实）眼镜有点重的，老人家戴久了会吃不消”。N10：“他老是盯着看，看着看着就困了”。

2.2.2主题2：

内容形式单一虚拟现实技术在国内的重症监护室病人中运用不常见，主要运用于病人康复锻炼和家属探视环节居多。N3：“看来看去，就是这些东西”。N4：“你们这个花样还是少了一些”。N6：“要是可以打牌、打麻将、玩游戏就好了”。

2.2.3主题3：

技术开发费用高虚拟现实技术在重症监护室中开发费用较高，N1：“你们这个技术后期很难给所有（病）人用的，需要资金支持的”。N8：“你们这个东西不便宜吧”。N9：“这个技术在国内还不够成熟，还需要大量的技术和资金支持”。

3、讨论

3.1在重症监护室病人家属探视期间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协助病人康复锻炼的社会价值与临床意义

虚拟现实是当代社会使用以电子数据联网技术为基础的集视觉、触觉、听觉为一体的人工虚拟环境，使重症监护室病人通过该专业的设备与电子设备中的虚拟图像、画面等对象进行数据交换，从而提高与家属的互动性，产生接近真实的环境体验和主观感受[16]，有效改善病人负面情绪，缩短病人病程，促进病人康复。有研究者将重症监护室病人的认知障碍现代神经心理学评估与康复和虚拟现实技术联合在一起，运用虚拟现实技术模拟虚拟情景，为认知障碍病人提供与功能相关的康复锻炼，且方法易于掌握[17‐18]。本研究中病人及家属参与运用虚拟现实技术探视及康复锻炼后均对医务人员表示满意，且都希望该技术可以得到社会支持和广泛应用。

3.2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实施重症监护室病人探视及康复锻炼的优势与发展

虚拟现实虚拟环境在病人的个人认知障碍病情康复中能起到有效的作用[19‐20]。通过临床心理学、物理学的视听觉、感觉、触觉模拟等可以将虚拟现实技术应用到多种运动、现场测试等可能场景，以满足多种多样的现实实践需要，进而达到改善病人认知功能的目的[19]。研究发现，病人在电子模拟环境中运动、思考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归纳学习掌握新知识能力等均可获得有效提高[21]。目前，谵妄的发病机制尚不清楚，病人的心理负担和环境因素被认为是常见的诱因之一。本研究结果显示，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可满足沟通基本需求，改善病人对重症监护室环境的适应，减轻病人焦虑。Maringelli等[22‐24]研究亦表明，在重症监护室病人家属探视期间实施虚拟现实技术干预机械通气病人，为有效沟通提供了便利，满足了情感需求，可减少谵妄发生。5G/Wi‐Fi时代为虚拟现实技术注入新的活力，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计算机、手机和其他移动装置的普及应用，推动了语言交流方式的发展与改革，进一步提高了沟通质量，减少谵妄。因此，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实施重症监护室病人探视及康复锻炼的发展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3.3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实施重症监护室病人探视及康复锻炼的弊端与不足

本研究结果显示，部分体验者反馈在佩戴虚拟现实设备过程中偶有头晕、恶心、呕吐或易疲劳等不适主诉，且形式与内容单一。Devlin等[25]针对重症监护室病人的疼痛、睡眠、神经认知刺激、焦虑、抑郁、运动锻炼等方面都有不一样的情景模拟及形式干预，而国内现有虚拟现实技术在网络传输速度、精确度、空间定位、稳定性等方面还存在不足，虚拟现实设备存在体积较大、不易携带的弊端，不利于今后的临床开展，需要进一步突破与改进，但运用虚拟现实技术需要的开发费用较高，阻碍了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此观点与肖倩等[26‐27]研究结果一致。为促进虚拟现实技术在今后医疗、护理中广泛使用，研发人员须及时解决虚拟现实技术现存的弊端与不足，研发专业性强且符合病人需求的虚拟现实技术。

4、结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对重症监护室病人实施虚拟现实技术探视及康复锻炼对于预防谵妄的发生，有效改善病人的认知障碍、机械通气持续时间、意外拔管及住院时间延长等情况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随着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希望通过无线网络将虚拟现实技术与远程网络技术相结合，同时配备轻便、简单的硬件设备和生动形象虚拟情景，让家属参与重症监护室病人康复锻炼治疗，实现信息融合，减轻病人对重症监护室陌生环境的恐惧，减少重症监护室获得性衰弱、谵妄及心理障碍等的发生，增强重症监护室病人康复治疗的互动性、参与性及主观能动性，缩短病人病程、促进病人康复，改善病人负性情绪，同时为探究该技术的进一步运用与发展，还需要更多的科技人才研发更适合临床医学的虚拟现实技术，需要更多的资金支持，结合5G/Wi‐Fi技术进一步优化设备，为今后虚拟现实技术能在重症监护室病人康复锻炼中的顺利开展及广泛运用提供支持。

参考文献:

[1]王颖,江智霞,何礼峰,等.基于文献计量学的ICU后综合征研究基础及热点梳理[J].中华急危重症护理杂志,2020,1(3):258-262.

[8]余彬,曾庆,黄国志.头戴式虚拟现实系统在运动康复治疗中的应用进展[J].中国康复医学杂志,2018,33(6):734-737.

[9]栾琳琳,丁敏,卢振玲,等.虚拟现实技术在ICU危重症患者中的应用进展[J].中华护理杂志,2021,56(8):1255-1260.

[10]刘玉岭,夏宏林,张会平,等.综合医院呼吸机相关性肺炎发生情况及相关因素分析[J].中华全科医学,2022,20(4):685-687.

基金资助:2022年浙江省卫生健康科技计划,编号:2022PY004;

文章来源:鲁陈虎,崔鸣欧,蒋静,等.基于ICU病人家属视角实施虚拟现实技术促进和障碍因素的质性研究[J].护理研究,2025,39(07):1144-1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