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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门验方调涂治疗特发性面神经麻痹思路探析

2024-06-28 89 上传者：管理员

摘要：该文基于吴门医派“百病湿为先”“络病”理论，从中医学、现代医学理论出发，探析吴门验方局部调涂治疗特发性面神经麻痹的可行性、有效性及安全性。

关键词：
《吴中秘方录》
口㖞
口僻
吴门医派
特发性面神经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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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发性面神经麻痹(idiopathic facial palsy, IFP)是面神经发生的非特异性炎症，是临床常见病、多发病，因其常致患者口眼斜影响美观，现今愈发受到关注。虽然中医药、现代医药诊治本病的措施愈发完善，但治疗效果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吴门医派是苏州吴地及其周边独树一帜的一支重要医学流派，该流派名医众多，理论丰富，著作充栋。为探求更为有效的治疗IFP的方法，本科室基于吴门医派“百病湿为先”“络病”理论，发掘吴门医派典籍，从俞志高老师收集整理的《吴中秘方录》中寻得条文“卒然口歪：王不留行、栀子、白芥子，等分为末，社醋、鸡子白调涂，歪左涂右，歪右涂左，一周时”,进一步查阅中医学、现代医学文献资料，发现该条文中医辨治理论依据扎实，现代药理研究成果亦充分支持，条文所载验方临床应用可行、有效、安全，特此探讨。

1、IFP的现代医学研究概况

IFP是茎乳孔内面神经发生非特异性炎症引起的周围性面神经麻痹，发病率为(11.5～53.3)/10万[1]。由于人们工作、生活压力的增大及疲劳、焦虑等因素的影响，该病发病率呈升高趋势[2,3,4,5]。IFP发病的确切原因不明，可能与遗传因素、面神经管解剖异常、病毒感染、自身免疫、环境因素等相关[6]。IFP的治疗以糖皮质激素、神经营养等对症措施为主，有明确病毒感染者可予抗病毒治疗，长期不愈者可考虑注射肉毒素、面神经减压术、面神经-舌下神经吻合术等治疗。但糖皮质激素存在相应不良反应，手术治疗存在术后并发症、疗效不稳定等弊端，因此学术界对本病的治疗还存在一定的争议[7]。

研究显示，IFP患者即便接受及时的糖皮质激素等治疗，发病后6、12个月仍分别有30%、25%的IFP患者不能恢复，且未接受及时治疗的IFP患者恢复更差[8]。IFP引起的容貌受损，会严重打击患者的自尊、自信，损害患者的身心健康，对患者的工作、生活产生严重影响，降低其生活质量[9]。因此，IFP的治疗方案选择、总体疗效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10]。

2、中医对IFP的认识

IFP归属中医“口僻”“口”“吊线风”“中风”“面瘫”等范畴。《灵枢·经筋》记载：“足阳明之筋……其病……颊筋有寒，则急引颊移口；有热则筋弛纵缓不胜收，故僻。”《灵枢·经脉》记载：“胃足阳明之脉，起于鼻之交中，旁纳。太阳之脉……口,唇胗，颈肿，喉痹，大腹水肿。”认为IFP的发病与足阳明胃经相关。

后世医家进一步研究发现，IFP的发病与风、痰、瘀这3种致病因素相关。明·李楠在《医学入门》中记载：“风邪初入反缓，正气反急，牵引口眼僻，或左或右。”《诸病源候论》记载：“偏风口,是体虚受风，风入于夹口之筋也……其筋偏虚，而风因乘之，使其经筋偏急不调，故令口僻也。”《济生方》记载：“痰涎壅塞，口眼斜。”现代医家则在风、痰的基础上更加重视“瘀”在IFP发病中的作用，认为患者多素体亏虚，复感风痰之邪，则经络气血运行不畅，瘀血渐生，进一步阻滞经络，经络失于气血濡养而发病，如王丽娜等[11]认为IFP的病机为气虚血瘀，治当以益气通络、活血化瘀为主。

基于风、痰、瘀致病因素的影响，中医内科治疗本病常以祛风、化痰、活血为基本原则。牵正散、大秦艽汤是治疗IFP的经典方剂。陈滨海[12]认为，难治性面瘫的病机关键在于瘀血阻络，治疗应当以牵正散为基础方，辅以疏风通络之品，如蜈蚣、桃仁、红花等。针灸具有扶正祛邪、活血通络、调畅气机等作用，也是治疗IFP的有效方法之一。《黄帝内经》记载IFP与足阳明胃经相关，因此足阳明胃经腧穴是治疗IFP的常用腧穴。王爽等[13]归纳整理IFP的针灸治疗取穴，发现常用穴有地仓、颊车、阳白、太阳、迎香、下关、合谷、颧髎、攒竹、鱼腰、四白、翳风等，其中以足阳明胃经腧穴和足太阳膀胱经腧穴为主。此外，还有推拿、拔罐、蜡疗、梅花针叩刺等治疗方法，但临床应用及报道较少。

3、基于吴门医派“百病湿为先”“络病”理论论治IFP

吴地苏州历史悠久，名医众多，著作充栋，孕育了独具特色的吴门医派。苏州位居长江中下游，气候多雨潮湿，且民众喜食甜腻，内外合邪，氤氲不化，则生湿生痰，故有吴地“百病湿为先”之言，是中医学因地制宜的体现。痰湿是IFP发病的重要病理因素。《黄帝内经》对经络进行了论述，吴医代表叶天士则确定了“络病”的病机和治疗法则，奠定了吴医“络病”学说的基础。叶天士指出“络病”具有网状分布、逐级细化，易滞易瘀、易入难出，“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的特点。IFP为浅表周围神经病变，当属“浮络”范畴；同时，IFP的发病、进展规律亦遵循“络病”的发病、进展规律，表现为初期风痰之邪壅塞经气，逐步进展为络脉瘀阻而难治，最终遗留后遗症。基于上述，IFP的发病、进展过程契合吴门医派“百病湿为先”“络病”理论，在IFP的治疗中应当发挥吴门医派的优势，从痰湿、络瘀论治。

4、吴门验方的发掘及条文探析

《吴中秘方录》是俞志高老师在1999年编著出版的，全书共收载方1 605首。该书以《徐村老农手抄方》《应验良方》《良方集要秘诀》的抄本、家传本为资料收集整理而成。俞老师认为“这是一本宝贵的中医秘方集，有较大的应用和开发价值”。《吴中秘方录·中风》共载方7首，其中原文记载：“卒然口歪：王不留行、栀子、白芥子，等分为末，社醋、鸡子白调涂，歪左涂右，歪右涂左，一周时。”此条文中“卒然口歪”的描述与IFP以突发口眼斜的主要表现精准对应，同时该条文收录于《中风》篇，与现今IFP的中医归属一致。文中“歪左涂右，歪右涂左”彰显了对病位判断的准确性，突出了专业性。IFP患者由于面部表情肌瘫痪，患侧嘴角常因肌张力弱被拉向健侧，故歪斜侧常为健侧，临床可能混淆健、患侧，易出现治疗方向的错误。条文强调了病变部位的判断鉴别，有利于精准施治。

方中白芥子，取豁痰利气、散结通络之用。吴地多湿邪为患，湿聚易生痰，故言“百病湿为先”。IFP初期多为风邪夹湿夹痰侵袭头面部阳位，而致“痰涎壅塞，口眼斜”,故需祛风、除湿、化痰。《本草求真》记载：“白芥子，除胁下皮里膜外风痰。”朱丹溪云：“痰在胁下，非白芥子不能达。”现代研究也发现，白芥子提取物芥子酸具有保护大鼠肾上腺髓质嗜铬细胞瘤细胞(PC12细胞)、改善PC12细胞损伤的作用[14]。施滢等[15]研究发现，白芥子水提物还具有良好的抗氧化及抗衰老作用。王不留行取活血、通经、消肿之功。风痰之邪壅塞经络，使气机不利，瘀血渐生，而“络病”具有易滞易瘀、易入难出的病机特点，且病久易伤血入络。《药性论》记载王不留行：“能治风毒，通血脉。”《本草汇》记载王不留行“通血脉，下乳汁。利小便，消疔肿”。袁德俊等[16]研究发现，王不留行醇提取物能显著下调肿瘤坏死因子α、白细胞介素-1β及白细胞介素-6 mRNA表达水平，表明王不留行具有抗炎活性；后续研究还发现王不留行提取物能显著降低细胞中过氧化氢酶、超氧化物歧化酶和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活性，同时降低过氧化脂质产物丙二醛水平，表明王不留行醇提取物具有提高抗氧化因子活性的作用。栀子取利湿解毒、外用消肿止痛之功。IFP患者常因病毒感染等原因引起面神经局部炎症水肿，伴耳后疼痛。2020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载栀子：“凉血解毒，外用消肿止痛……外治扭挫伤痛。”现代研究发现，栀子苷的镇痛、抗炎作用较强[17,18]。另有研究发现，蛋清调配栀子粉具有显著的抗炎作用和一定的镇痛作用[19]。徐玉德等[20]采用民间验方(栀子粉30 g, 蛋清15 mL)涂擦治疗急性软组织损伤，证明栀子外用具有较好的消瘀消肿作用。“社醋”,即醋。《名医别录》记载醋：“味酸，温，无毒。主消痈肿，散水气，杀邪毒。”《本草纲目》记载：“大抵醋治诸疮肿积块，心腹疼痛，痰水血病……无非取其酸收之义，而又有散瘀解毒之功。”《中药大辞典》记载醋：“酸、甘，温，归肝、胃经，散瘀消积，止血，安蛔，解毒。”醋具有活血行气、散癖解毒、止痛等功效。魏荔彤曰：“古人称醋为苦酒，非另有所谓苦酒也。美酒醯，即人家所制社醋，即镇江之红醋也。又醋之劣者，即白酒醋，各处皆是，总以社醋入药。”参考典籍记载，结合苏州与镇江的地理位置考虑，条文中所载“社醋”,应当是镇江红醋。“鸡子白”,即鸡蛋清，一方面可清热解毒，削弱白芥子的发泡作用，另一方面可充当赋形剂。《本草纲目》记载鸡子白：“甘，微寒，无毒。”具有润肺利咽、清热解毒之功。《肘后备急方》记载鸡子白应用于卒中恶死方、卒中五尸方、痈疽妒乳诸毒肿方等方剂，外用可治疗面生皰疮等。方中白芥子有较强的发泡作用，易引起皮损，鸡子白可削弱其不良反应，增加安全性，同时，鸡子白和社醋合用有利于药粉的黏合、赋形，起固定作用。

5、小结

IFP的发病契合吴门医派“百病湿为先”“络病”理论。《吴中秘方录》所载条文对IFP的诊断及鉴别准确，运用吴门“百病湿为先”“络病”理论从痰湿、络瘀论治，辨治依据扎实，现代研究成果亦充分支持，且外用药物治疗安全、可行性强。该方能为IFP患者，特别是畏惧激素、针灸等疗法的IFP患者，提供一种更为方便、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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