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位于亚洲东南部,属东盟成员国,截至2016年人口约为1500多万,高棉人占全国人口的90%以上。[1]在柬埔寨,少数族群常被称为“山地少数民族”,即高地人,细分为坦坡族、科伦族、查莱族、卡丘族、蕃族、卡维族、仑族、扶农族等18个少数族群;除了这些原住民族,柬埔寨的其他国民多为来自别国的移民,包括华人、越南人、老挝人等。[2]高棉语属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是柬埔寨的国语和官方语言,坦坡语、科伦语、布劳语、扶农语等少数民族语言在柬埔寨也广泛使用。20世纪70年代起,内战和红色高棉统治几乎摧毁了柬埔寨社会经济结构和教育体制。1993年后,随着柬埔寨民族和解的实现,政府颁布新宪法,实施新的教育政策,使教育事业得到了较好的发展,社会日趋稳定。“贫困率从2007年的47.8%下降到2011年的19.8%;成年人识字率到2013年提升至79.7%”。[3]近年来,虽然柬埔寨的社会经济文化有了较快发展,但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依然严重落后于国内其他地方。少数民族地区民众未掌握好国语———高棉语,难以获得公平的教育和发展机会。为改变少数民族地区的落后局面,柬埔寨政府加大了对基础教育的投入,与国际组织合作在少数民族地区实施双语教育,在小学一至三年级使用少数民族语言授课,教授民族语和高棉语两种语言,努力为少数民族地区适龄儿童提供公平的教育机会。柬埔寨在推行双语教育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但在双语教育实施过程中还存在着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本文结合柬埔寨的基础教育改革实践,对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小学双语教育问题进行探讨,以期为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的研究与实践提供一些参考。

一、双语教育实施背景与动因

柬埔寨经济以农业为主,工业落后,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少数民族地区教育十分落后。高棉语是普通公立中小学的教学媒介语,但大部分高地少数民族无法流利使用高棉语,他们与外界交流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语言障碍,语言沟通困难成为少数民族地区教育发展的瓶颈问题。柬埔寨政府实施全民教育计划,努力促进教育发展,成功提高了普通省份高棉人的识字率,但高地少数民族地区教育远远落后于其他地方。据柬埔寨教育部2000年识字率调查结果显示,柬埔寨高原地区少数民族的识字率与高棉人相差甚远,少数民族识字率非常低,尤其是女性,文盲比例高达85.7%,如表1所示。[4]

表1柬埔寨识字率统计

为改变这一落后局面,近年来柬埔寨政府致力于发展基础教育,努力解决高地少数民族地区教育的问题。基础教育对于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发展来说至关重要,教育可以为经济发展提供智力支持,缓解贫困问题,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

柬埔寨政府在民族地区推行双语教育,保护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文化,促进柬埔寨多元语言文化社会和谐发展。双语教育有利于少数民族民众利用母语优势学习知识和高棉语,提升少数民族地区整体文化水平,保障他们学习、使用母语和国语的权利,提高他们参与国家事务处理的积极性。柬埔寨近几届政府都意识到教育对国家建设的重要性,将发展教育作为解决少数民族地区贫困问题的重要途径,在民族地区实施双语教育,努力让民族地区孩子平等接受教育,使他们更好理解和接受自由和民主的观念,掌握谋生技能,较好地促进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文化发展。

二、双语教育的发展

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的扫盲行动,小学双语教育始于2002年美国援外合作署开展的柬埔寨高地民族地区儿童教育计划(HCEP),之后双语教育得到了较快的发展。[5]目前,柬埔寨政府将双语教育作为国家教育制度的一部分,在高地民族地区投入了不少的资金支持双语教育,无论是在政策制定还是在教育实践方面,柬埔寨双语教育在东南亚国家中是比较成功的。东南亚大部分国家的宪法都声称保护语言文化的多样性,少数民族有权利在生活与工作中使用自己的母语,但许多国家未能付诸实践。

柬埔寨教育部2010年8月正式颁布《高原地区少数民族儿童教育指南》(以下简称《指南》),在少数民族地区三类小学开展双语教育:还没有公立学校的少数民族地区村落的社区学校;建在公立学校的临时社区学校;少数民族学生占30%以上的公立全日制学校。[6]柬埔寨成为了东南亚地区最早将小学双语教育以官方文件形式加以规定的国家之一。

(一)制定法律与政策,保障双语教育实施

1993年柬埔寨新宪法规定,教育是一项基本人权,少数民族有权使用自己的语言;所有柬埔寨公民都有平等的机会接受正规的教育。[7]2007年柬埔寨国民议会颁布教育法,其中第24条规定,高棉语是柬埔寨人交流的工具,是学校课程的一门重要科目;少数民族地区授课使用的语言由当地教育法令规定。[8]柬埔寨宪法保障了人们的受教育权与母语使用权;教育法赋予了少数民族地方政府确定授课语言的权利。

2000年,柬埔寨实施“全民教育计划”,积极响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号召,提倡在少数民族地区开展双语教学;其目标是保证到2015年所有儿童,包括女童、生活困难的儿童以及少数民族儿童,都可以接受并完成高质量的、免费的小学教育。[3]事实上,对柬埔寨少数民族而言,教学媒介用语是影响教育公平的最大障碍之一,大部分的少数民族民众不懂教学媒介语言———高棉语,政府推行双语教育有利于解决这一难题。由于种种原因,柬埔寨全民计划目标未能完全实现,但是柬埔寨在少数民族地区实施双语教育对全民教育计划的开展具有战略性的意义。

2004年,柬埔寨教育部教学研究中心颁布了2005-2009年度课程发展政策,努力促进双语教育和少数民族地区教育改革,鼓励学校、社区、非政府组织、私人教育机构之间建立合作,丰富国家教学大纲的内容;允许学校、学生家长、当地社区组织和非政府组织合作开设生活技能课程,补充国家课程大纲。[9]2006年,柬埔寨乡村发展部制定国家少数民族发展政策,支持少数民族教育,要求人才培养要和少数民族人民的意愿及利益一致,优先发展少数民族地区文化教育事业,保护当地语言与文化,根据高棉语创设少数民族文字,使用高棉语和少数民族语两种语言编写教学用书。[10]柬埔寨教育部等政府部门努力推进双语教育,有力地促进了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的发展。

2015年,柬埔寨教育部颁布了《多元语言教育国家行动计划(2015-2018)》,以更好地保障所有少数民族地区儿童能够接受公平的基础教育,承诺将尽最大的努力在少数民族地区推行双语教育。[11]多元语言教育国家行动计划为未来的双语教育指明了方向。

20世纪90年代开始,柬埔寨陆续签署了《世界人权宣言》、《儿童权利公约》和《反对歧视女性公约》等国际公约,承诺遵守联合国一系列国际人权公约,并颁布法令,规定儿童享有受教育的权利和使用母语的权利。这些举措有利于促进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文化和教育的健康发展。

柬埔寨以上法律与政策措施反映了各少数民族的发展需求,有利于保障少数民族接受公平教育的权利和保护民族语言文化的多样性,促进了柬埔寨多元文化社会发展。如今,柬埔寨普通学校使用高棉语授课,书本使用高棉语印刷出版,但在少数民族地区小学教师可以使用少数民族语言授课,使用双语教材(高棉语和当地民族语言),双语教育有力地促进了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的发展。

(二)建立社区学校,推进双语教育

2010年,柬埔寨教育部颁布《指南》,与美国援外合作署合作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在蒙多基里省、桔井省、腊塔纳基里省、上丁省和柏威夏省等高地少数民族地区建立社区学校,推广双语教育,进一步扩大了双语教育规模。柬埔寨政府通过开展双语教学,努力为不会国语的少数民族地区民众提供公平的教育。

美国援外合作署支持建立的社区学校得到了柬埔寨教育部的认可。柬埔寨教育部要求,社区学校要建立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的村落至少有30户人,并且要得到当地政府和民众的一致同意。[6]社区学校地址选择由省教育厅、地方教育部门及社区决定,之后政府部门还要和支持社区学校建设的合作方做好协调,以更好解决财务问题。柬埔寨教育部要求社区学校成立管理委员会,推进社区学校双语教育,以更好地保护好当地民族的语言和文化。通常社区学校的管理委员会有5-7位委员,委员会主席由村长或者社区负责人担任,副主席由村里有威信的长者担任,委员至少要包括1名妇女和2名家长代表。管理委员会负责与地方教育管理部门联系,发动村民支持社区学校建设,副主席还负责监督学校发展计划的实施和教学日程的安排。社区管理委员会委员通常都受过专门的培训,他们很乐意为社区学校服务,每天都派人检查社区学校上课的情况。以前,很多公办教师不愿意来边远民族地区上课,孩子们面临辍学;现在社区学校改变了这一被动局面,社区学校结合当地农耕活动灵活安排教学时间,聘用说当地少数民族语言的人担任双语教师,缓解了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师资急缺的问题。

虽然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社区学校较为简陋,硬件无法和普通公办学校比,但社区学校的管理和教学未必比公办学校差。李(ScottLee)等人多年的观察研究表明,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接受双语教育的学生数学等学科成绩比只使用高棉语授课的公立学校学生好。[12]公办学校通常用高棉语授课,而社区学校推行双语教学,少数民族孩子学习进步更快,民族语言授课很受欢迎。社区学校的小学生参加过很多本民族的礼仪及宗教仪式,现在很多这类的文化传统被选为教科书内容,学生学得快,为自己的语言文化感到自豪。[13]学生在社区学校可以学习本民族语和高棉语两种语言,有利于他们认知的发展,因此社区学校得到了当地民众的大力支持。

(三)加强与国际组织合作,扩大双语教育规模

国际组织在双语教育上给柬埔寨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们与柬埔寨教育部及省级教育厅密切合作,努力实施《指南》。在柬埔寨教育部的领导下,美国援外合作署、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国际组织为双语教育提供资金与教学指导,支持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协助教育部开展各项教学活动,扩大了双语教育的规模。

美国援外合作署在少数民族地区创建社区学校,建立社区学校委员会,在双语教育课程大纲制定、双语教师聘用和培训等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美国援外合作署和柬埔寨教育部及桔井省、博威夏省等地的教育厅合作筹建多所办学质量高的社区学校,还在社区学校设置奖学金,奖励优秀女生。2010年,美国援外合作署在班郎创建了大规模的双语教育资源中心,受到了当地民众热烈欢迎,得到了腊塔纳基里省教育厅的积极褒扬。美国援外合作署、柬埔寨教育部和各省教育厅进行多层次的合作,帮助腊塔纳基里省、蒙多基里省和上丁省等地少数民族地区培养了许多高素质的小学双语教师。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支持柬埔寨少数民族社区学校的双语教育,尤其在小学教育方面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在柬埔寨与国际组织合作的过程中,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起到了关键的协调作用。柬埔寨教育部双语政策主要体现在《指南》中,而《指南》正是在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协调下和其他国际组织合作制定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支持柬埔寨的语言学和人类学研究,关注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合作在高地五省少数民族地区推进双语教育。

柬埔寨国际合作委员会和其他高校合作创建多种少数民族文字,支持双语教育。柬埔寨国际合作委员会在少数民族社区做了大量的调查,广泛征求意见,参考少数民族语言各种变体,为少数民族创建文字,出版少数民族语言词典、语法书和双语教育用书及教学辅助材料,培训小学双语教师;还与柬埔寨中央学院合作,推进柬埔寨文字规划与发展,协助教育部、美国援外合作署推进双语教育。另外,柬埔寨小学教育行动组织、世界教育组织和挪威救助儿童会等国际非政府组织也大力支持扶农族、库伊族、占族等少数民族的双语教育,为少数民族地区省级教师教育学院双语教育培训创设奖学金,在帮助少数民族地区学校布局规划等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柬埔寨政府与诸多国际组织进行多层次的合作,扩大了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的规模。2014年,柬埔寨在东北高地民族地区共有54所双语学校,招收3500名小学生,5种民族语言被使用到双语教育中;2015年,5500个孩子在少数民族地区学校接受双语教育,双语教育的规模不断扩大;到2018-2019学年柬埔寨将要建立100所双语学校,招收8500名小学生。[12]

(四)加强开发双语教材

自2002年开始,美国援外合作署就将发展双语教材作为实施高地民族地区儿童教育计划的一部分。柬埔寨教育部修改原国家教学大纲,使得教材在文化上更加适合民族地区儿童学习。柬埔寨双语教育改革倡导运用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法,提倡通过问答、课堂交互活动、小组活动等,结合情境使用学习者的母语进行教学,双语教育得到了较快的发展。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注重结合学习者生活实践和社区的实际情况开展教学,注意发展少数民族文字。在高地民族地区,坦坡语、科伦语、布劳语、扶农语和卡维语都有了文字,除布劳语外,其他民族语言都被用作当地小学双语教育的授课语言。库伊语也逐渐被柏威夏省教育厅应用到双语教育中去。

美国援外合作署、柬埔寨国际合作组织和柬埔寨教育部合作编写了一套切实可行的双语教材。该教材一级大纲包括36个话题,其中一年级17个话题,二年级9个话题,三年级10个话题。美国援外合作署使用坦坡语、科伦语编写教材,柬埔寨国际组织将其翻译成扶农语、卡维语。另外教材还附有阅读材料,共21个话题,已翻译成坦坡语、科伦语。美国援外合作署在双语教育中推崇“做中学”(DO),“讲中学”(TALK)和“录音中学”(RECORD),注重语言实践,双语教学取得了较好的效果。此外,教师和学生也成为教材发展的重要力量。他们充分利用母语优势,结合生活经验,将本族相关的文化传统应用到课堂中,丰富了教学资源。

美国援外合作署在双语教育中还重视发展高棉语教材,通过改编小学二、三年级高棉语教材,降低学习难度。改编后的二年级高棉语教材包括12个主题;三年级的教材包括9个话题。改编后的教材更注重实践,更贴近民族地区生活,有利于民族地区孩子更好地学习第二语言———高棉语。美国援外合作署设计的双语学习评价量表被广泛应用于柬埔寨各地双语教育的测评,促进了双语教育改革的发展。

三、双语教育存在的问题及成因分析

(一)教育部门组织工作的缺失影响双语教育发展

柬埔寨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组织及管理工作由教育部特殊教育办公室负责。不少人指出这是不妥的,毕竟少数民族尽管不会说高棉语,但他们并非有身体残疾或者大脑缺陷的人。[14]少数民族儿童只是说不同的语言而已,同样是健康、健全的人。他们通过努力可以成为双语人,学好自己的母语和高棉语。从这方面来讲,他们多掌握了一门语言,比只会讲高棉语的人更有优势。可能双语教育与特殊教育相同的是两者都需要特别的策略,为目标人群提供教育都是为了让他们获得教育公平,但将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划为特殊教育办公室进行管理有歧视的嫌疑,无异于将少数民族地区儿童的这种语言差异贴上缺陷或残疾的标签。柬埔寨教育部和各省教育厅双语教育管理工作人员不足,管理不到位,缺乏有经验的双语教育专家指导,需要筹建专门负责双语教育的管理机构,指导双语教师的培养与培训,研究双语教育课程大纲,探寻实施双语教学的有效途径,从而更好提高双语教育的质量。

从复杂系统理论来看,复杂系统的多个互相关联子系统相互影响,持续动态变化。[15]双语教育犹如一个复杂的非线性系统,由社会、文化和环境等外部因素和母语、二语、教学方法等内部因素组成,这些因素(子系统)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共同促进双语教育发展。柬埔寨双语教育还处于一个相对欠成熟的发展阶段,教育部对有关双语教育的机构管理存在问题,机构运行不顺畅,对国际组织过度依赖。总之,柬埔寨政府未理顺双语教育相关部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些社会因素势必制约着整个国家双语教育的动态发展。柬埔寨教育部需要发挥领导作用和跨部门协调的作用,促进儿童友好学校监督委员会、小学教育部、教学部、教师教育部等部门与各地方教育厅及学校的合作,与文化部商议各民族之间文化交流和教育合作事宜,与乡村发展部合作处理好社区学校建设等问题。协调好这些部门的关系亦是促进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整个系统发展不可忽视的因素。

(二)师资不足制约双语教育水平提升

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公立小学原来使用高棉语授课,很多教师是从外地来的,不会讲当地少数民族的语言,如今很多公立学校要转为双语教育,需要大量的双语教师。许多村落没有公办学校,村里的社区学校师资紧缺。有的临时社区双语学校设置在公立学校内,也急需双语教师。少数民族地区学校双语教师不足,当地人熟悉母语但高棉语掌握不好,高棉语好的教师又无法使用当地语言和学生交流,严重影响双语教育的推进。另外,柬埔寨双语教师水平不高,也是制约其双语教育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据Benson2011年的调查,腊塔纳基里省少数民族学生继续读初中的不多,许多社区教师是6年级(小学)毕业的,专业水平低,因此双语教育教师培训非常必要。[14]柬埔寨双语教师培训任务繁重,然而很多省级教师教育学院对双语教育不熟悉,培养的师资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无法满足双语教育发展的需求。当地教师会说民族语言,可用民族语言为学生答疑解惑,但许多教师不是当地人,无法适应双语教学,急需提高专业水平。聘用和培训双语教师的任务艰巨,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资金,教师教育学院在培养双语教师和双语教育专家方面还需与国际组织合作,使用更科学、更高效的方法培养双语师资。教育部需采取更有效的措施解决师资紧缺问题,在放权情况下做好对地方教育部门的指导,以更好地推进双语教育工作。

社区学校一般是在柬埔寨政府部门同意后,由国际组织联合地方各种机构在少数民族地区村落组建而成的,社区学校由管理委员会管理,不属于公立学校。社区学校教师是柬埔寨双语教育的主力军,但是他们还未被纳入国家教师编制统一管理,他们的“国有”地位还没有得到认可,这不利于双语教育的发展。培训后,社区学校教师掌握了9年级课程,接受职前职后社区教师培训,并且有多年的教学经验。将优秀社区双语教师吸纳为国家教师,按照他们的职称、教龄发薪酬,平等对待,有利于稳定柬埔寨双语教育师资队伍,发展双语教育。造成柬埔寨师资不足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根源在于经济文化落后和双语教育政策过于粗放。柬埔寨政府资金不足,无法切实提高双语教师的社会经济地位和双语教师职业的吸引力;而文化落后和双语教育政策粗放,造成未能有效对双语师资进行更好地选拔、筛选及培训。

(三)教学资源紧缺不利于学生双语水平提高

柬埔寨双语教育实施时间不长,很多方面还处于摸索阶段。尽管经过了十多年的探索,但柬埔寨的少数民族双语教材等教学资源还不够丰富、不够系统。目前,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仅在小学1-3年级开展,小学高年级及中学没有继续开展双语教育,其中最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具体的教学材料比较缺乏,教学资源还不完备。目前,少数民族母语在小学4-6年级不是一门正规的课程,小学高年级的双语教学材料还要补充完善。儿童在学校至少需要5-7年的时间来学习语言,才能较好地打下语言基础,提高听、说、读、写能力,[16]柬埔寨小学双语材料缺乏,对儿童进行双语教育的时间过短,不利于学生母语和第二语言高棉语的学习与提高。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的学校小学高年级的高棉语教材和其他地区的教材相同,没有双语教学之后系统的过渡性教材,而到高年级直接使用和普通学校完全一样的教材,教材内容对少数民族学生而言偏难,不利于少数民族地区的学生学习。由于缺乏合适的教材,柬埔寨少数民族地区很多小学到4年级用高棉语授课,使用和普通学校一样的高棉语教材。少数民族地区学生的高棉语水平差异大,小学高年级百分之百使用高棉语教学的效果不好,很多孩子无法继续学习,甚至因此辍学。柬埔寨政府需要采取灵活的措施,开发小学高年级系列双语教材,延长母语教学时间,4-6年级继续使用少数民族语言授课,这样才能改善这种局面。然而,柬埔寨经济文化落后且发展不平衡,虽然针对少数民族群体教育制定了不少政策,但双语政策的推行有赖于柬埔寨整个社会的综合发展来推动,仅依靠政府推动很难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状况,还需要相应的资金、人才等配套支持措施的跟进。

四、柬埔寨双语教育发展对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的启示

(一)推进双语教育国际合作

柬埔寨是一个多元文化国家,其政府与美国援外合作署、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国际组织合作,克服重重困难在少数民族地区小学实施双语教育,取得了较好的效果。我国也是多民族、多语言国家,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也和柬埔寨一样面临着许多挑战。柬埔寨与国际组织在双语教师培训、双语教材开发、双语学校建设和民族文字创建等多方面进行深度合作,有力地推动了双语教育的发展,其成功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不少多元文化国家与国际组织合作,在双语教育理论与实践卓有成效,然而我国双语教育的国际合作面不广,合作层次不深,很多工作还有待加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欧盟、美国、加拿大和新加坡等在双语教育上有着坚实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实践经验,加强与这些国家及相关国际组织的合作,有利于我们借鉴国外先进理论的研究成果与成功经验,推进我国双语教育的改革。面对日益复杂的国际、国内新形势,加强我国双语教育的国际合作,研究国外双语教育理论,借鉴国外成功的双语教育经验,对加强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的实践探索,提升少数民族的民族语言和汉语运用能力,促进国家语言文化和谐发展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但要注意的是,在国际合作过程中要防止不良思潮影响,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坚持党的教育方针与政策,以更好地促进双语教育的健康发展。

(二)调动少数民族民众积极性,注重在民族地区培养双语教师

为解决师资问题,柬埔寨政府通过加强与美国援外合作署等国际组织合作,创建双语教育社区学校,成立社区学校管理委员会,让少数民族民众参与学校事务教学、财务等方面的管理,充分调动少数民族民众支持和参与双语教育的积极性,这些措施值得我们借鉴。我国双语教育的推进需要做好调研工作,充分尊重少数民族民众的诉求,争取他们的理解与支持是促进双语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关键。另外,柬埔寨从实用主义出发,注重从民族地区选拔双语教师,培养既熟悉民族语言,又会通用的高棉语的双语教师队伍,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双语教师紧缺的问题,这些做法值得我们学习。目前,“我国民族地区从学前教育阶段到普通高中,实施双语教育的学校有1.2万所,接受双语教育的在校生有410万人,双语教师有23.5万人”,[17]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取得了喜人的成绩,但师资上还存在诸多问题,“双语教师职业缺乏吸引力”,[18]“双语师资匮乏,双语教师培训效果不理想”。[19]要解决这些问题,政府、高等院校、科研院所以及民族地区中小学需通力合作,增强双语教师的职业吸引力,从民族地区吸收更多“民汉兼通”的且愿意在少数民族地区工作的优秀人才从事双语教育,同时加强双语教师的培养和培训,完善双语教师评价机制与激励机制,破解双语教师专业发展困局,才能更好地提高少数民族地区的双语教育质量。

(三)加强乡土特色的双语教材开发及网络课程资源建设

柬埔寨政府和国际组织合作,加快双语教育教材建设,使双语教育取得了较大的进步,但由于小学高年级缺乏双语教材,使用高棉语授课,许多少数民族孩子无法继续双语学习,导致了高地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落后、识字率低等问题。我国也有些地区小学高年级双语教材紧缺,双语教育在学段上缺乏前后衔接和连续性,很多少数民族学生在继续学习的过程中无法适应新的教材内容,这与柬埔寨有类似之处。柬埔寨双语教材等课程资源不足引起的一系列问题对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有一定的警示作用。虽然我国政府长期以来都重视少数民族双语教材建设,但有些双语教材脱离少数民族生活实际,教材质量有待提高。例如,广西壮文实验小学的同步教材翻译同年级汉语文教材,内容脱离壮族地区的生产、生活实际,壮族学生理解起来有不少困难。[20]双语教材内容要贴近少数民族现实生活,需要根据少数民族学生认知特点和发展需求编译富有乡土特色的双语教材,针对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特点,编写丰富多样的双语教辅书,提高少数民族学生的民族语言和汉语水平,促进民族学生的心智健康发展。同时,还应加强符合少数民族社会文化特点的双语教育信息化资源建设,提高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育资源的应用水平,促进网络信息技术与双语教育课程有机融合,为边远少数民族地区学校构建同步在线课堂和学习平台,深化新时代民族地区双语教育改革,以切实提高我国民族地区双语教育的质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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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广东省教育科学规划项目“一带一路”背景下东盟国家语言教育政策研究(项目编号:2016GXJK098);广东省决策咨询研究基地中国—东盟教育文化发展研究中心项目“东盟国家外语政策比较研究”(项目编号:2017ZD05)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