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痛是指位于咽部或其周围解剖结构的疼痛感觉[1]，作为咽喉部疾病的常见症状，病因较为复杂。一般而言，由咽、扁桃体或鼻咽部炎症引起的急性咽痛最为多见[2]，常见于急性咽炎，急性扁桃体炎，疱疹性咽峡炎，流感等疾病[3,4]。其病原体主要为呼吸道病毒，包括腺病毒、鼻病毒、冠状病毒、肠病毒、流感病毒、副流感病毒等，其次为A组链球菌[5]。

治疗咽痛的药物，根据其用药方式可分为咽局部用药和全身用药。其中，中药喷雾剂将传统医药和现代制剂工艺技术相结合，直接作用于患者口腔咽喉，达到缓解局部症状、治疗疾病等作用。目前临床常用的治疗咽痛的中成药喷雾剂有西瓜霜喷剂、开喉剑喷雾剂、七味清咽气雾剂、金喉健喷雾剂、口腔炎喷雾剂等，种类繁多，且疾病应用范围广泛[6]。

通过查阅中外文文献数据库中已发表的喷雾剂类中成药治疗急性咽炎、急性扁桃体炎、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疱疹性咽峡炎、流感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总结其疗效，并分析其优势和不足，为中药喷雾剂的临床应用提供高质量证据。

1、急性咽炎、扁桃体炎所致咽痛

急性咽炎、扁桃体炎是指咽部黏膜、黏膜下，腭扁桃体及淋巴组织的急性炎症，临床主要表现为咽痛。该病多由病毒感染所致，也可由细菌感染或病毒、细菌混合感染所致，可导致化脓性病变，如化脓性扁桃体炎[7,8]。急性咽炎归属于中医学的“急喉痹”范畴，急性扁桃体炎归属于“急乳蛾”范畴，临床常见外感风热、外感风寒、肺胃热盛等证候[9]。

陈建军等[10]进行了冰连清咽喷雾剂治疗急性咽炎及慢性咽炎急性发作的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将360例患者随机分到试验组（冰连清咽喷雾剂）、对照组1（金喉健喷雾剂）、对照组2（金嗓子喉片）。疗程为5d，观察指标为咽痛等症状消失情况。冰连清咽喷雾剂由冰硼散、冰麝散、锡类散、珠黄散和如意金黄散诸名方为基础化裁而成，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结果与对照组比较，冰连清咽喷雾剂能改善急性咽炎或慢性咽炎急性发作患者的咽痛、咽黏膜及悬雍垂红肿等症状，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袁捷等[11]进行了清咽喷雾剂治疗急性咽炎肺胃实热证的Ⅲ期临床研究，将440例急性咽炎肺胃实热证患者随机分为试验组和对照组，分别给予清咽喷雾剂、开喉剑喷雾剂。疗程为5d，观察两组咽痛等症状体征消失情况。清咽喷雾剂由大黄、硼砂、冰片、青黛等10味药物组成，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适用于急性咽炎和慢性咽炎的急性发作等症。结果显示试验组在改善咽痛症状方面疗效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王明方等[12]将207例急、慢性咽炎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清咽灵喷雾剂）和对照组（清凉喉片）。急性咽炎连续用药5d，慢性咽炎连续用药15d，比较两组疾病疗效和症状体征缓解情况。清咽灵喷雾剂是由冰片、丁香油、薄荷脑等组成，具有清咽止痛润喉等作用。结果显示治疗组中急性咽炎患者的总有效率为94.8%，高于对照组（59.3%），且咽痛等症状缓解情况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唐卫红等[13]将60例急性扁桃体炎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西瓜霜喷剂+常规治疗）和对照组（常规治疗），治疗终点比较两组疾病疗效。西瓜霜喷剂由西瓜霜、锻硼砂、黄柏、黄连等组成，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作用，临床广泛应用于急慢性咽喉炎、扁桃体炎、口腔炎、口腔溃疡、牙龈炎等。结果显示治疗组治愈率为93.3%，高于对照组（4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关晓娟等[14]将110例急性扁桃体炎肺胃热盛证患儿随机分为观察组（开喉剑喷雾剂+克感利咽口服液）和对照组（利巴韦林喷雾剂+头孢克肟颗粒），两组均连续治疗5d。开喉剑喷雾剂由八爪金龙、山豆根、蝉蜕、薄荷脑等组成，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用于小儿急、慢性咽喉炎，扁桃体炎，咽喉肿痛等。结果显示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6.36%，优于对照组（81.82%），且体温升高、咽部充血及咽痛等症状好转时间均短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林全纲[15]将100例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患儿随机分为试验组（西瓜霜喷剂+注射用盐酸克林霉素）和对照组（注射用盐酸克林霉素），两组均连续用药7d。结果与对照组相比，治疗组退热、咽痛、扁桃体充血肿大改善时间及血白细胞总数恢复正常时间缩短，血清中炎性因子白介素-6(IL-6）、白介素-8(IL-8）及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表达水平显著降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路鸣等[16]将120例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患儿随机分为观察组（开喉剑喷雾剂+常规西医疗法）和对照组（常规西医疗法）。疗程为9d，治疗终点比较两组临床症状改善情况。结果显示观察组咽痛、扁桃体肿大消失时间等均短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李涤静等[17]将86例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患儿随机分为观察组（基础西药+开喉剑喷雾剂）和对照组（基础西药）。疗程为9d，治疗终点比较两组疾病疗效和症状改善情况。结果显示观察组扁桃体脓点消失时间、热退时间等均短于对照组，主症、次症等症状积分均低于对照组，总有效率为97.67%，高于对照组（79.07%），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赵俊杰[18]将86例急性咽炎及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患儿随机分为治疗组（开喉剑喷雾剂）和对照组（新达罗冲剂）。疗程9d，治疗终点比较两组临床疗效。结果显示治疗组中急性咽炎患儿的总有效率为90.1%，高于对照组（63.6%），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患儿的总有效率为90.4%，高于对照组（61.9%），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疱疹性咽峡炎所致咽痛

疱疹性咽峡炎由肠道病毒感染引起，多见于6岁以下儿童，临床症见发热、咽痛、咽峡部疱疹等[19]。中医将本病归属于“喉痹”范畴，亦有医家因其流行性而归属于“疫疠”范畴[20]。目前临床上无针对该病的特效药，既往常用广谱抗病毒药物利巴韦林，但因其具有生殖毒性，故不常规推荐使用。本次检索发现，喷雾剂类中成药多作为联合治疗策略应用于该病的治疗。

胡定国等[21]将60例疱疹性咽峡炎患儿随机分为试验组（开喉剑喷雾剂+单磷酸阿糖腺苷针）和对照组（单磷酸阿糖腺苷针）。两组均持续治疗7d，比较治疗前、后两组间T淋巴细胞亚群及炎性因子的变化，并观察临床症状消除时间。结果显示试验组疱疹等症状消退时间短于对照组，T淋巴细胞亚群CD4+、CD4+/CD8+、白介素-10(IL-10）升高，γ干扰素（IFN-γ）降低，免疫球蛋白IgG、IgA、IgM含量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李红等[22]将132例疱疹性咽峡炎患儿随机分为治疗组（喜炎平注射液+开喉剑喷雾剂）和对照组（注射用更昔洛韦）。疗程为5d，治疗终点比较两组疗效。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1%，高于对照组（77%），且发热、疱疹消退时间等均短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陈书琴等[23]将102例疱疹性咽峡炎患儿随机分成治疗组和对照组，在基础治疗的前提下，分别给予七味清咽气雾剂、西瓜霜喷雾剂。七味清咽气雾剂的主要成分为蟾酥、冰片、山豆根、射干等，具有清泄肺胃、消肿利咽的功效，适用于咽痛、口腔溃疡等。结果显示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91.18%，高于对照组（76.67%），且退热、流涎、疱疹消退时间均短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邹慧承等[24]将68例疱疹性咽峡炎患儿随机分为治疗组（抗感利咽喷雾剂）和对照组（由庆大霉素、地塞米松、生理盐水组成）。两组均用统一的雾化机雾化吸入，保持一致的流量、雾粒浓度。疗程为3d，治疗终点观察两组主要症状体征缓解时间。抗感利咽喷雾剂是由银翘散加减，经现代工艺提取制成的喷雾剂，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利咽散结的功效。结果显示治疗组的总有效率和痊愈率（92.86%、45.24%）均优于对照组（73.08%、19.23%），且退热时间和咽痛、疱疹消失时间均短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流行性感冒所致咽痛

流行性感冒，是由流感病毒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该病发病快、传播力强，临床主要表现为发热、头痛、咽痛等[25]。针对该病的预防和治疗，临床常推荐使用奥司他韦，但其耐药现象不断增多[26]。中医认为流感属于“瘟疫”范畴[27]。近年来中药喷雾剂也被应用于流感的预防和治疗。

钟燕春等[28]将162例自愿受试者随机分为两组，分别给予苍果喷雾剂和生理盐水口腔喷雾剂。两组均连续用药14d，比较流感季两组流感的发病率和发病后症状。苍果喷雾剂由苍果挥发油的有效成分制成，具有疏风解表、清热解毒的功效，临床前研究提示该药对流感病毒、柯萨奇病毒、鼻病毒、金黄色葡萄球菌等有抑制和杀灭效果[29]。结果显示试验组流感发病率为5.83%，低于对照组（27.03%），且能改善流感发病后咽痛和咽干的症状，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刘福英等[30]将100例甲型H1N1流行性感冒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贯众清热灵喷雾剂）和对照组（磷酸奥司他韦胶囊）。治疗终点比较两组患者的退热时间、临床痊愈时间等。贯众清热灵喷雾剂源于原华佗消毒液，由紫萁贯众、白花蛇舌草、菊花、山楂等组成。结果显示两组患者经治疗后均达到临床痊愈，临床痊愈时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两组退热时间比较，对照组优于治疗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苏显红等[31]将30例邪在肺卫证流感患者随机分为试验组（保元菌毒清喷雾剂）和对照组（抗感解毒颗粒）。疗程为4d，比较两组疾病疗效和2d内体温恢复情况等指标。保元菌毒清喷雾剂由苍术、川芎、乳香、甘草等组成，具有疏散风邪等功能。结果显示两组疾病疗效有效率和2d内体温恢复情况相当，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此外，鱼腥草挥发油压微型乳口腔喷雾剂、莪术油喷雾剂、防感喷雾剂、龙芩草喷雾剂等中成药喷雾剂的基础研究，均提示了对流感病毒的抑制作用[32,33,34,35]。

4、结语

4.1 中药喷雾剂治疗常见病所致急性咽痛的优势

4.1.1 喷雾剂剂型自身的优势

吴尚先在《理瀹骈文》中开明宗义，“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用之药即内治之药，所异者，法耳”，喷雾剂作用于局部同样可以发挥治病的目的[36]。咽喉乃肺之门户，风邪疫毒侵袭，则咽喉首当其冲。喷雾剂的使用，使高浓度的药物直接作用于咽喉局部，避免了药物的首过效应，提高了生物利用率[37]。咽部喷入药物后，血管通透性增高，局部组织抵抗力增强、抗体增加，使炎症病灶迅速局限化。早期使用还可加速炎症消失在上呼吸道感染阶段，防止病邪传入下呼吸道，显著地减少下呼吸道感染的发生[38]。且喷雾剂使用方便、起效快、容易携带，相比传统的汤剂、散剂等更能适应现如今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此外，喷雾剂的用药量小，远低于常规口服给药量，既节省了药量，又降低了药物使用的安全性风险。

4.1.2 中医药的优势

近年来，中医药在防治急性咽炎、扁桃体炎等方面彰显出独特优势[39,40]。大量的药理研究和临床实践证实，许多中药具有抗病毒、抗菌、抗炎等作用[41,42,43]。在抗病毒方面，许多清热解毒类中药，除能直接杀灭病毒、抑制病毒复制外，还可有效阻止病毒感染，并能双向调节人体免疫系统，发挥间接抗病毒作用[44]。在抗菌方面，许多中药在杀菌的同时还能保持人体内环境平衡和菌群平衡，且不易耐药，可作为“广谱抗生素”[40,43]。针对常见病所致急性咽痛，局部喷洒具有抗病毒、抗菌、抗炎等作用的中药，可及时发挥其药理作用，且不易耐药。此外，有临床证据表明，中药喷雾剂在治疗慢性咽炎、癌症术后消肿、带状疱疹等方面仍然具有突出疗效[45,46,47,48]。

4.2 不足和展望

4.2.1 中药喷雾剂剂型的不足之处

（1）中药喷雾制剂产品种类繁多，但整体技术水平不够高，处方配比、质量评价等方面存在诸多问题。例如，中药喷雾剂研究应首先解决原料药的提取和纯化等问题，并根据主药的性质选择适宜的辅料；目前治疗咽喉部疾病的中药喷雾剂成分多为清热解毒药，口感较苦，较难适应儿童等特殊人群的需要。针对这些问题，应进一步提升整体技术水平[49,50]。（2）喷雾剂咽喉局部给药，在节省药量、降低药物使用安全性风险的同时，也限制了其对于疾病的系统治疗作用。例如在退热方面，临床上治疗疱疹性咽峡炎等伴有高热的咽痛病时，很少单独使用喷雾剂。

4.2.2 已上市中成药喷雾剂的不足之处

（1）中药复方制剂的成分复杂，作用机制研究多停留在单味药上，这是中医药一直面对的难题，需进一步强化作用机制研究。（2）已上市中药喷雾剂的成分大多为清热解毒类中药，临床应用时不排除有增加腹痛、腹泻等不适症状的可能性，应有更进一步的关注和应对措施。（3）已发表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存在样本量少、未采用盲法、观察指标不恰当、评价方法不客观等问题。建议提高总体设计的科学性，如扩大样本量；采用盲法；在评价方法的选择方面，还可采用基于患者报告的临床结局（patient-reportedoutcome,PRO）为切入点，设计PRO量表反映患者“咽痛”等主观自觉症状的改善，提升循证证据的质量。（4）经过文献检索，发现许多临床常用的中药喷雾剂缺乏相关的临床应用证据，应补充相关基础研究并进一步开展临床试验，为其临床应用提供充分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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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国家重点研发计划中医药现代化研究重点专项课题(2018YFC1708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