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君相二火”理论出发,结合君相二火的生理、病理特点,认为君相火旺是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关键病理环节,君火亢盛,引动相火或相火妄动,掀发君火均能引发气血津液运行失常。在治疗上,首从修心养性,调畅情志入手;其次君火宜宁,当清心泻火,化痰祛瘀;相火宜熄,当引火归元,温阳化痰。可为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诊治提供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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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COLITIS,uc)是一类常见的肠道性炎症疾病,主要以腹痛,腹泻伴脓血便,大便时里急后重为主要临床表现。本病的临床症状常反复发作,造成患者的生活质量严重下降,并且目前尚未临床治愈。因此,uc常常引起患者的不良情绪[1],据研究,uc患者发生焦虑、抑郁等不良心理状态的几率比正常人群更高。近年来,随着人群生活方式的改变以及生活压力的增大,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ANXIETYANDDEPRESSIONWITHULCERATIVECOLITIS)的患病率逐渐上升[1]。目前现代医学针对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主要采取氨基水杨酸制剂、硫嘌呤类药物、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或手术治疗等方案[2],虽能取得一定临床疗效,但药物毒副作用大,且患者机体存在耐药性,总体疗效不尽如人意。
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在现存中医学古籍中尚无相关记载,根据其临床特点可将其归纳于“痢疾”“久痢”“郁证”等范畴[3]。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总属本虚标实之证,以湿热下注、气血瘀滞为标,以脾肾亏虚、气阴不足为本。现多采取清热祛湿,调和气血,健脾补肾等治法[3]。“君火”意为尊也,代表发号施令者,各医家认为其代指心火,心主神明,可见“君火”调控人体情志活动,并能统领诸脏腑协调平衡;“相火”意为佐也,代表辅君所行者,相火寄于下焦,为命门之火,禀受君火的命令以发挥温煦全身,为情志活动的物质基础。“君火以明,相火以位”,如此则君相安位,交接转化,百病不生[4]。而君火又关系着相火的分布和功能。因此,君相二火影响着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发生发展。若心存妄念,欲望无穷,消极情绪积压则易扰心神,心为火脏,心神被扰则化生火热,蒸腾于上;情志失调,则相火亢而妄动,离其本位[5-6]。心动则相火动,可见君火亢盛,相火妄动,君相失位,影响气血津液运行输布,发为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本文结合文献研究和诊治感悟,从“君相二火”立论,分析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病因病机并探讨其辨治思路,以期为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诊治提供新视角。
1、“君相二火”理论内涵
《素问·天元纪大论》云:“君火以明,相火以位”,自此提出君相二火的理论。《素问·灵兰秘典论》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素问·调经论篇》亦曰:“心藏神”,心主神明,为五脏六腑之大主,又为火脏,总领七情五志,故君火即为心火,主持神明之火,是人体正常精神、思维、意识活动的物质基础[7]。《素问·痿论》曰:“心主身之血脉”,《灵枢·平人绝谷》亦曰:“血脉和利,精神乃居”,可见心主神明依赖心主血脉之基本功能。心主行血,君火为阴血津液循环往复于周身之根本动力,脏腑、经络、形体均依赖阴血津液的濡养。君者为发号施令之意,统领相火以发挥温养功能。相火者,生于命门,下寄于肝肾;相者,为辅佐,代君行令之命。《格致余论·相火论》曰:“天主生物,故恒于动,人有此生,亦恒于动,其所以恒于动,皆相火之为也”,相火守位禀命,待君火发号施令以温煦全身[8]。在生理状态下,君相二火相互维系,共同发挥主持神明,温养全身的功能。
病理状态下,各种因素引起的君火亢盛可导致相火妄动,而相火妄动同样可导致君火亢盛,此即“君相失位”,君火失其主宰之能,或相火失其辅佐之功,则君相二火间的和谐共处失调。君相二火,相互影响,共同致病。情志过极、饮食失节、体质虚弱均可引起君火亢盛,进而掀发相火,从而反过来导致君火过旺。君相火旺,而成燎原之势,影响情志活动,煎灼阴血津液,影响气血津液运行输布。
2、君相火旺是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关键病理环节
《局方发挥》云:“所谓下迫者,即里急后重之谓也,其病属火,相火所为。”情志内伤在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发病中具有一定影响,并且可致君相二火亢盛,而君相二火亦能关系着情志活动。若君火亢盛,引动相火失常;相火易亢而妄动,亦能反向掀发君火。君相火旺,耗伤阴血津液,致使气血津液运行失常,导致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发病。
2.1君相二火与情志相关君相二火与情志失调有密切联系。心为君主之官,统领七情五志,情志失调,首伤心神,触动君火,继发影响他脏,如《类经·疾病类·情志九气》云:“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而总统魂魄,并该志意……怒动于心则肝应,恐动于心则肾应,此所以五志惟心所使也。”相火以位,失位则病。相火无具体恒定之居位,游行三焦,寄居诸脏,为情志活动的物质基础[9]。情志内伤,则相火妄动,出现火热内扰的临床表现,而情志失调反过来也将导致君相火旺。情志内伤为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主要诱因和先决条件[10]。诚如《三因极一病证方论》言:“因脏气郁结,随其所发,便利脓血”,《重订严氏济生方·大便门·泄泻论治》曰:“七情伤感,脏气不平,亦治溏泄。”而情志内伤也是导致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的主要原因,如《医碥·郁》有云:“百病皆生于郁,郁而不舒,则皆肝木之病矣。”综上,可见情志内伤、愤懑忧郁,致使君相火旺,气血瘀滞,发为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
2.2君火引动相火,痰瘀互结“君火”位居神位,炎明于上,指引脏腑各司其职,故人体可在其统领下实现喜、怒、忧、思、惊、恐、悲等情志活动和衣食住行等日常行为,诚如《医性源流论·君火相火论》所言:“心属火而位居于上,又纯阳而为一身之主,名曰君火。”《素问·解精微论篇》言:“夫心者,五脏之专精也……夫水之精为志,火之精为神,水火相感,神志俱悲”,指出心为一身水火、神志之大主。《圣济总录·心脏门·心烦热》又曰:“大抵心属火而恶热,其受病则易生热”,若心存妄念,欲望无穷,五志过极,则易扰心神,心为火脏,心神被扰则化生火热,蒸腾于上。《格致余论·阳有余阴不足论》云:“心动则相火亦动”,说明君火亢盛则引动相火。
具体对于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发病而言,君火为心中至阳,本为心行其推动血液运行之能。若君火亢盛,血受热妄行,则生成瘀血;相火为生命原动力,起温煦之功,若相火妄动,煎灼津液,则化为痰湿;同时肝中相火亢旺,肝失疏泄,气不布津,也成痰湿。痰瘀互结,随气机贯行,流注大肠,出现脓血便、里急后重等症状。君火旺盛,心动而肝应,肝气郁结,肝中相火亦旺,肝气疏泄太过,致使情志失常,肝火上逆易出现情绪激动、急躁易怒、心悸怔忡等症状,引发焦虑抑郁状态。心动而肾应,君火在上燔灼,无法下温肾水,肾水寒凉于下,心肾不交,呈现寒热错杂之象,可出现心烦失眠、口苦咽干、口舌生疮等上焦热象,以及大便溏泄、神疲畏寒、小腹冷痛、腰膝酸软、小便频数等下焦寒象[11]。
2.3相火掀发君火,阳虚痰凝相火寄居于下焦肝肾阴血,为水中之火,既有阳动之性,又有阴守之性,守于本位而不妄动。气血运行输布、情志活动虽由君火所主宰,但亦依赖于相火推动之生机。君火以相火为根基,需顺应相火之态势,方能君相和谐。《景岳全书·传忠录》云:“盖君道惟神,其用在虚;相道惟力,其用在实。故君之能神者,以其明也;相之能力者,以其位也。明者明于上,为化育之元主;位者位于下,为神明之洪基”,君火为一身生理功能之主宰,而相火行使辅佐之职。君火和相火各司其职,则气血津液运行正常。若相火妄动,僭越其本位,掀发上焦君火,则相火失其温煦和推动之力,出现一派阳虚痰凝之象。
《素问·至真要大论篇》曰:“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若相火妄动,僭越君位,即相火上扰君火,使君火不宁,则神魂不藏,出现抑郁沉闷、焦虑不安、心烦失眠等症状。并且相火不居其位,失其本职,阳气失其温煦,则会出现淡漠、畏寒、抑郁等相火虚衰的临床症状,同时由于阳气失于推动,致使痰湿留滞下焦,出现反复腹泻、完谷不化、大便清稀等症状。
3、从“君相二火”理论辨治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
3.1修心养性,调畅情志《格致余论·房中补益论》云:“正心、收心、养心,皆所以防此火之动于妄也。”在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治疗中,应遵循丹溪性说。朱丹溪认为,外界事物时时感应于心,欲念情志皆由心所治,心易为外物影响而妄为。心动则君火亢盛,要使君火不亢,应以息心静虑为法,使心不为妄念贪欲所动。朱丹溪崇尚理性,吸收儒家观点,强调清心寡欲,平和思想,通过有意识的精神调节,以静心养心,克制妄念,如此则君相二火不加妄动,终达“恬淡虚无,真气从之”之理想境界。
通过调畅情志治疗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的方法有二:一则运用疏肝解郁药物,可选柴胡、枳壳、香附、佛手、陈皮等理气药,但疏肝理气药多辛香枯燥,易劫阴耗气,所以需要搭配白芍、当归等滋养阴血药;养心解郁安神药物可选用茯神、首乌藤、合欢皮、浮小麦、百合等。二则五志相胜疗法,五志归属于五脏,即喜属心、怒属肝、思属脾、悲(忧)属肺、恐属肾,根据五行相克性说,形成五志相胜疗法[13]。如喜胜悲(忧)疗法,医生通过“以谑浪亵狎之言”引人发笑或引导患者畅所欲言等情绪引导的方法使患者愉悦,以克制原先存在的不良情绪,宣泄积郁以顺其意。
3.2君火宜宁,当清心泻火,化痰祛瘀君火主持神明,所谓“清净而天下正”,君火应澄澈清明,无有蒙浊,方能统摄情志身心,脏腑均能安和守正。君火“为物所感则易动”,相火亦随之,唯有静心内守,方能君火以明,相火寄居下焦而不妄动[14]。阳胜则热,君火亢盛则脏腑受扰,情志纷乱,阴液耗损,具体到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发病中而言,热扰神明则心烦气躁、夜寐不安,君火得宁,燔灼之火自制。《金匮钩玄》云:“君火者,心火也,可以湿伏,可以水灭,可以直折”,针对君火亢旺,当以泻其实,遵循《素问·至真要大论》“治热以寒”之原则,主以苦寒直折,清心泻火,清心莲子饮是也。该方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由莲子、黄芩、地骨皮、车前子、茯苓、麦门冬、人参、黄芪、炙甘草组成。方中莲子甘平,养心安神,《本草蒙荃》谓之“利益十二经脉血气,安靖上下君相火邪”;黄芩、地骨皮苦寒,清退虚热;车前子、茯苓性善下行,渗利痰湿,并导引心火从小便而出;麦门冬甘寒,生津补心;火为元气之贼,君火亢盛,损耗心气,故以人参、黄芪、炙甘草补益心气;临证加以川牛膝性趋向下,引气血下行,并能祛瘀通经,活血利水。
3.3相火宜熄,当引火归元,温阳化痰相火潜藏于下,禀受君火之命,蛰守其位,以推动生机之用。劳倦过度,或情志内伤,暗耗肝肾精血,则阴亏而不制阳,相火无以依附,继而亢而妄动,离位走窜。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反复发作,本以机体阴液不足、正气亏损为本,而相火旺盛,阴液更伤。《医性入门》曰:“虚热,因消烁肾水,相火炎上,口燥烦渴,精神短少……”。针对相火妄动,当以引火归元之,《医学心悟》中论述了引火归元法的内涵:“当用辛热杂于壮水药中导之下行,所谓导龙入海引火归原[15]”。方选金匮肾气丸合用四神丸。方中干地黄、山茱萸、山药补益脾肾、滋养阴液,茯苓、泽泻渗利水饮,牡丹皮清泻肝肾相火,小剂量桂枝、制附子温肾益气、引火归元,补骨脂、肉豆蔻、吴茱萸温阳止泻,五味子涩肠止泻,收敛相火。诸药合用,共奏引火归元,温阳化痰之功。
4、小结
当今社会发展迅速,人们的生活、工作压力随之增大,导致人心难安,忧愁焦虑,使得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发病率逐步增高,这成为肛肠科医师亟须解决的临床问题。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给患者造成生理及心理的双重影响,本团队发现本病的形成与情志内伤有关,君相二火共同参与情志活动,君相火旺是其发病过程中的关键病理环节。治疗上当以修心养性,调畅情志为先;君火宜宁,当清心泻火,化痰祛瘀;相火宜熄,当引火归元,温阳化痰。总之,从“君相二火”理论辨治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以期拓宽临床诊疗思路,改善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患者的身心症状,提高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患者的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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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2022年度湖南省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项目(2022JJ40325);
文章来源:文正芳,李克亚,林仁敬.基于“君相二火”理论辨治溃疡性结肠炎伴焦虑抑郁[J].云南中医中药杂志,2025,46(05):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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