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宫成军教授认为,糖尿病肾病病机为络虚邪瘀,络虚为阴阳两虚,肾络虚损,邪瘀为痰、湿、瘀等标实阻滞肾络,致气血运行不畅,络脉瘀阻,络虚与邪瘀互相影响。糖尿病肾病早期,气阴两虚、肾络瘀滞,治以益气养阴为主,佐以化瘀通络,以改善肾功能,延缓病情进展,常用黄芪、生地黄、熟地黄益气养阴,丹参、刘寄奴、鬼箭羽活血通络;中晚期气血阴阳俱虚、肾络瘀结,此时应益气养血、平衡阴阳、活血通络以延缓水肿、蛋白尿的出现,可采用温阳降浊通络法、益肾固摄活血通络法、补脾益肾通络法等,自创益元饮补脾益肾,加用虫类、藤类药物通肾络、疏瘀滞、搜风剔络、通利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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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尿病肾病(diabetickidneydisease,DKD)主要特征为持续性的蛋白尿和(或)肾小球滤过率(glo⁃merularfiltrationrate,GFR)逐渐降低[1]。研究表明,终末期肾病患者的5年生存率不足20%[2]。DKD属中医“消渴”“消瘅”“尿浊”范畴[3-5]。宫成军为辽宁中医药大学教授,擅长运用中医药治疗内分泌疾病,其认为,糖尿病肾病病机为病邪日久入络,由气及血,气滞血瘀,最终损伤肾络,治疗应以益气养阴,活血通络为原则,扶正与祛瘀合用[6-7],方用益元饮加减。笔者有幸跟诊,现将其基于“久病入络”理论治疗糖尿病肾病经验总结如下。
1、“久病入络”溯源
《灵枢·经脉》曰:“诸脉之浮而常见者,皆络脉也。”在《黄帝内经》中被称作血络的脉络则是血脉的分支部分[8]。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阐明了络病发生的病因病机,创立了活血化瘀法和虫蚁搜剔通络法来治疗络病[9]。而《伤寒杂病论》从络脉瘀阻的角度解释疾病,认为血脉瘀阻是络病的核心病机之一[10]。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提出了“久病入络、久痛入络”和“络以通为用”等观点,开创了祛瘀通络、补虚通络等治法,善用虫蚁辛咸之品,清除顽痰瘀血。
2、基于“久病入络”理论探讨
DKD络脉是从经脉分支出的庞大网络,逐级细分,广泛分布于脏腑组织中,具有营养脏腑、推动气血津液交换等功能,是维持人体正常生理活动的重要结构。肾络是络脉在肾脏中的具体分布,其结构纵横交错、迂回曲折,络中气血津液流通极易受阻,具有易滞易瘀、易入难出、易积成形的致病特点[11-12]。宫成军教授认为,消渴病日久,肾络失养,肾脏功能失调,痰浊、痰瘀渐成,损伤肾络,终成络病。
DKD发于肾络受损,而肾络受损常由饮食不节、外邪侵袭、情志过极所致。《素问·奇病论》曰:“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转为消渴。”过食肥甘厚腻,生痰浊瘀血,阻碍脾的运化,瘀血久滞肾络,气血运行不畅,亦可诱发肾病[13]。《灵枢·五变》曰:“余闻百疾之始期也,必生于风雨寒暑……或为消瘅……奇邪淫溢,不可胜数。”表明外感六淫邪气,经肌腠入里,亦可损伤肾络。《临证指南医案》云:“据病原起于忧郁,郁勃久而化热,蒸迫脉络。”强调七情内伤、五志过极可导致络脉受损[14]。
3、基于“久病入络”理论辨治DKD
《太平圣惠方》云:“三消者,本起肾虚。”脾肾气阴两虚为早期DKD病机[15]。叶天士言:“久发频发之恙,必伤及络,络乃聚血之所,久病必瘀闭。”络中瘀阻,气血运行阻滞,肾络失养,日久则发为本病。宫成军教授认为,本病病机为络虚邪瘀,络虚与邪瘀互相影响,在疾病初期,常见气阴两虚,进而阴损及阳,导致阴阳两虚,痰、湿、瘀等实邪阻滞,最终致肾络瘀阻[16]。
3.1络虚
3.1.1早期———气阴两虚中医认为,糖尿病肾病为本虚标实之证,本虚以脾肾气阴两虚为主[17]。脾主运化,若脾气亏虚,运化失常,水湿泛溢则致浮肿;水谷不化精微,升清无力,故见头晕、乏力、消瘦等症[18]。肾主封藏,可固摄精微,若肾气亏虚,开阖失司,则肾精外泄,形成尿浊,日久可致肾阴亏耗;肾虚则蒸腾气化失常,湿浊积聚成痰,气血运行受阻,瘀血等病理产物形成,滞于肾络,终使肾络损伤,治疗应从补脾益肾入手。研究表明,补脾益肾法可改善糖尿病肾病患者的临床症状,降低其血糖、血脂水平[19-21]。常用黄芪、生地黄、熟地黄益气养阴,丹参、刘寄奴、鬼箭羽活血通络[22-23]。
3.1.2中后期———阴阳两虚DKD早期多见气阴两虚,中后期阴液耗竭,阴虚火旺,阴损及阳,形成阴阳两虚之证,加重了络脉瘀阻和微循环障碍,进一步损害脏腑功能。宫成军教授认为,治疗应调和气血阴阳,辅以活血化瘀、通络散结。方可用金匮肾气丸温补肾阳、化气行水,耳聋左慈丸加减以滋补肝肾,五子衍宗丸加减以填补肾精,平补阴阳[24-25]。现代医家亦认为,DKD病情进展至阴阳两虚时,机体正气不足,脾肾两脏皆亏,致使水液代谢异常,精气下泄,湿浊、瘀血等病理产物化生,应治以益肾固本、滋阴助阳为主,佐以利湿化浊、活血通络、通利下焦[26-27]。
若尿量多而浑浊,可加益智仁、桑螵蛸、覆盆子等;若畏寒较重,可加巴戟天、淫羊藿、肉苁蓉等;若困倦乏力明显,可加党参、黄精、黄芪等;若水肿明显,伴有大量蛋白尿,可加茯苓、芡实、玉米须等。
3.2络瘀《临证指南医案》载:“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DKD久病不愈,阴虚火旺,阴液亏损,进而伤阳,气虚血弱,血行无力,引发血瘀。脾虚失运,聚湿生痰,痰瘀交阻于肾络,导致肾络损伤,肾络虚为本,痰、瘀、毒邪久稽肾络为标,治应扶正与祛邪兼顾,可采用温阳降浊通络法、益肾固摄活血通络法、补脾益肾通络法等[28-30]。
叶天士创立藤药通络之法,《本草便读》云:“凡藤蔓之属,皆可通经入络……纵横交错,无所不至。”藤类药具有缠绕蔓延、纵横交错的特点,与DKD肾小球毛细血管基底膜增厚、结节状硬化的病理特点相似。宫成军教授认为,藤类药物善走经络,有以形治形,善通瘀滞的特点,具有活血通络、祛风止痛、利尿消肿的作用。DKD后期,瘀血阻滞于肌肉筋骨间,导致腰膝酸软、肢体麻木,可加鸡血藤、青风藤等行气补血、舒筋活络。若疼痛较重,可加络石藤、忍冬藤等。现代医家多认为,蛋白尿是风邪内扰肾络所致,故在使用固涩药物的同时加海风藤、雷公藤等疏风通络[31-32]。
相比于草木之品,虫类药祛风通络,祛瘀生新的力量更强。清代吴鞠通云:“以食血之虫,飞者走络中气分,无坚不破。”叶天士言:“藉虫蚁血中搜剔,以攻通邪结。”地龙、僵蚕、蜈蚣等药物可深入络脉,搜剔络中伏邪[33]。宫成军教授认为,DKD病程日久,损耗肾精,如感风邪,可引动内风,加蝉蜕、僵蚕、桑螵蛸等与熟地黄、山茱萸同用,以搜风通络、补肾固涩。
宫成军教授认为,DKD病机以阴虚为本,燥热为标,瘀血贯穿始终,临床多见口渴多饮、倦怠乏力、腰膝酸软、夜尿频多、下肢浮肿,严重者伴蛋白尿、肢体麻木疼痛。故治疗以益气养阴、活血通络为原则,自创益元饮(黄芪、黄精、白术、山药、山茱萸等)治疗DKD,效果显著。
4、病案举隅
赵某,男,2024年2月22日初诊,主诉:口渴多饮8年余,伴双下肢浮肿3年余。现病史:患者8年前发现血糖升高,诊断为“2型糖尿病”,应用二甲双胍缓释片和达格列净治疗,血糖控制不佳。近2周发现尿中有泡沫,双下肢水肿,为求系统诊治,今来诊。现症见:口渴多饮,双下肢轻度浮肿,尿中有泡沫,夜尿3~4次,伴腰酸,乏力,气短,心烦,纳可,寐差,大便干结,舌暗红,苔白腻,脉弦涩。西医诊断:2型糖尿病,糖尿病肾病。中医诊断:消渴肾病,气阴两虚兼血瘀证。治法:益气养阴、活血通络。方选益元饮加减,药物组成:黄芪30g,黄精、槲寄生、山药、钩藤、芡实、葛根、金樱子肉、夏枯草、鸡血藤各20g,川芎、桑叶、麸炒苍术、牛膝、醋鳖甲、炒火麻仁各15g,大黄10g,水蛭(研末冲服)5g。共14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两次温服。
2024年3月7日二诊,患者服药2周,自述尿中泡沫有所减少,夜尿2~3次,双下肢浮肿有所缓解,心烦、口渴等症状均有所减轻,大便正常,但仍有腰酸乏力。原方基础上去炒火麻仁、大黄,余药不变。共14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两次温服。
2024年3月21日三诊,患者服药1月,自述尿中几乎无泡沫,夜尿正常,双下肢浮肿消失,腰酸乏力、心烦等不适症状消失。继予上方,共14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两次温服。
2024年4月4日四诊,患者恢复良好,相关检查结果均在正常范围内。后续电话随访,病情基本稳定。
按语:患者中年男性,病程迁延,久病则见脾肾亏虚,气血生化乏源,故见乏力气短;腰为肾之府,肾气不足,失于濡养,故见腰酸;肾主水,主蛰藏,若固摄失司,水液代谢输布失常,精微物质下泄,故见双下肢浮肿、蛋白尿等症状。同时,津液亏耗,肠道失润,故见大便秘结。日久瘀邪滞络,故见舌暗红,脉弦涩。治以益气养阴、活血通络,方用益元饮加减。因患者尿中有泡沫,故加入芡实、金樱子肉,此为水陆二仙丹,加强补肾摄精之力。方中黄芪、黄精健脾益肾,鸡血藤、醋鳖甲、水蛭等搜剔通络、补肾气、固精微,配伍桑叶、夏枯草以清热解毒,炒火麻仁、大黄通便。二诊患者不适症状有所缓解,故去火麻仁、大黄。三诊患者症状明显好转,原方不变。四诊患者相关检查结果均正常。
5、小结
DKD作为糖尿病的严重并发症之一,其形成与“久病入络”理论关系密切。消渴病迁延日久,五脏所伤,穷必及肾。DKD早期气阴两虚、肾络瘀滞,治以益气养阴为主,佐以化瘀通络,以改善肾功能,延缓病情进展。中晚期气血阴阳俱虚、肾络瘀结,此时应益气养血、平衡阴阳、活血通络以延缓水肿、蛋白尿的出现。此外,虫类、藤类药物具有通肾络、疏瘀滞、搜风剔络、通利血脉之功,可起到辅助治疗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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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第五批全国中医临床优秀人才研修项目{国中医药人教函[2022]1号};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建设项目{国中医药人教函[2022]75号}; 辽宁省基本科研项目面上项目(JYTMS20231818);
文章来源:周钰,马晓燕,宫成军.宫成军基于“久病入络”理论治疗糖尿病肾病经验[J].河南中医,2025,45(07):1034-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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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RD全球总体患病率逐年升高,患病病例从1990年的4.4157亿增加至2019年的7.8395亿,增长77.53%[2]。Meta分析表明[3],胃食管反流病全球患病率约为14.8%,美国约为19.6%,亚洲地区约为10%,东南亚约为7.4%。在西方国家发病率随年龄增长而增高,在发病人群分布上,男女无明显差异[4]。
2025-09-05肾病综合征(nephroticsyndrome,NS)是一种反复发作、有多种肾脏病理损害、病程长、以“三高一低”为基本特征的临床综合征,表现为大量蛋白尿(>3.5g/d)、低白蛋白血症(血清白蛋白<30g/L)、水肿和高脂血症[1]633-634。若病情持续进展,可导致血栓栓塞重要脏器、心脑血管意外、肾功能下降,甚则迁延为终末期肾病,影响生活质量,甚至威胁生命。
2025-08-19痤疮是一种好发于青春期、主要累及颜面部位毛囊皮脂腺单位的慢性炎症性皮肤病,其发病主要与皮脂大量分泌、痤疮丙酸杆菌增殖、毛囊皮脂腺导管的角化异常、炎症等因素相关[1]。该病易遗留炎症后红斑,影响面部美观[2]。目前现代医学多采用以抗菌药物为主的对因治疗方式,停药后复发率较高[1]。
2025-08-19胃食管反流病(gastroesophagealrefluxdisease,GERD)是指胃内容物反流入食管引起的反流相关症状和/或并发症的一种疾病,包括食管综合征和食管外综合征[1]。GERD发病率在我国呈逐年升高的趋势,现代医学治疗以质子泵抑制剂为一线药物,但仍有患者使用后症状缓解不明显,且存在复发率高、不良反应多等问题[2-3]。
2025-08-18针对慢性咳嗽,现代医学主要采用消炎、解痉、止咳等治疗方法,虽能缓解临床症状,但病情容易反复,整体疗效不够理想。本病可归属于中医学“久咳”“久嗽”“顽咳”等范畴,治疗常取祛风逐邪、调畅脏腑气机、祛痰化瘀等方法,止嗽散就是常用于治疗慢性咳嗽风邪犯肺证的经典方剂,小青龙汤、苓甘五味姜辛汤多用于治疗寒饮为重的慢性咳嗽[2-3]。
2025-08-07慢性心力衰竭(以下简称心衰)作为多种心血管疾病的终末转归,以呼吸困难、疲乏和液体潴留(肺淤血、体循环淤血及外周水肿等)为主要临床表现[1]。值得注意的是,心衰患者病程多迁延反复,特别是顽固性终末期心衰,常伴随显著的精神心理共病,研究显示约30%的西方心衰患者合并抑郁症[2],而我国心衰患者抑郁/焦虑发病率更高达40.1%[3]。
2025-08-07据统计,约10%的体外受精-胚胎移植(Invitrofertilization-embryotransfer,IVF-ET)患者深陷RIF困境,不仅身心备受煎熬,也承受巨大的经济压力。在胚胎植入过程中,免疫调节机制异常复杂,而免疫异常是导致RIF的重要因素之一。尽管医学界对此进行深入研究,但迄今尚未形成公认、统一的治疗方案[3-4],故探索更有效、精准的RIF治疗方案是当前生殖医学面临的一大挑战。
2025-08-07现代医学对VVS的研究较多,认为其发病主要与贝-亚反射、压力感受器敏感性降低、心脏自主神经调节异常、外周循环阻力下降,以及与基因和遗传等因素有关[3]。近年来的临床研究表明,西医对VVS缺乏有效的药物治疗方法,目前VVS的治疗主要采用非药物疗法,包括健康教育、生活方式调整和倾斜训练等[1]。
2025-07-31“易肇医之端,医蕴易之秘”,正所谓“医易同源”,唐代道医孙思邈真人曾言“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医”[1-2],管氏针灸治疗体系蕴含着深厚的易学理论,其布穴、定位、行针都体现了“易理”。管氏针灸学术流派治疗脊柱病重在恢复局部气血阴阳之平衡。
2025-07-21臀中肌综合征的病情缠绵难愈,且容易反复,病情加重者可出现臀中肌挛缩,进一步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足少阳经筋循行分布于髋部外后侧,并经过臀中肌的解剖区域,臀中肌综合征的发生、发展与足少阳经筋的病变密切相关,属于“经筋病”范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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