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卵管性不孕症是由于输卵管管腔发生粘连、水肿等病理表现使精卵不能结合，或输卵管僵硬、周围组织粘连不能使输卵管发挥正常的蠕动而引起的不孕症[1]。引起输卵管粘连的原因主要有盆腔炎、病原微生物（支原体、衣原体）感染、盆腔手术、生殖器结核等[2]。现代医学多采用介入手术疏通输卵管，或采用腹腔镜下分离周围粘连，但存在创伤大、复发风险高的问题，且需要持续使用抗生素类药物[2]。本病可归属于中医学“癥瘕”“妇人腹痛”“不孕”等范畴，病机与血瘀阻络密切相关，如《女科经纶》所云：“夫痃癖癥瘕，不外气之所聚，血之所凝”。目前活血化瘀法治疗输卵管性不孕症已被广泛认同，该法可通过改善血液黏稠度及血流动力学、降低血清炎症因子水平、保护血管内皮细胞等机制疏通输卵管，改善输卵管性不孕症[3]。我们亦遵循瘀阻胞脉的核心病机，根据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的病机特点，提出“三期进阶法”治疗方案，现将临证经验总结如下。

1、瘀阻胞脉为核心病机

我们认为，血瘀是输卵管阻塞的病理基础，瘀阻胞脉贯穿于输卵管性不孕症发生发展的始终。女性生殖道短平，育龄期女性由于各种因素如房事不节、卫生不佳，或人工流产、宫腹腔镜等手术操作以及生殖器结核等，外来湿热、热毒易于侵袭，出现腰腹酸痛、带下色黄量多等盆腔炎性疾病的表现，而盆腔炎性疾病易迁延不愈，进而引发输卵管粘连[4]。若饮食肥甘辛辣厚味，易内生湿热，加之情志不畅致肝郁气滞、肝血易亏，气滞则血留，“血不利则为水”（《金匮要略·水气脉证并治》），导致水停湿浊聚集，内邪与外邪相合，搏结于下焦，久则瘀阻胞脉。研究表明，血瘀可引发血液凝固性增高，局部血液循环障碍，组织粘连发生[5]，提示瘀阻胞脉会导致输卵管及周围发生组织粘连、积水等病理表现。气血不畅，诸邪壅滞胞脉，则输卵管管腔失于滋养而僵硬。热毒、水湿、气滞、瘀血等病理因素互为因果，壅滞胞脉日久，加重气血阻滞、胞脉闭塞，终成癥瘕，导致输卵管腔道阻塞，阴阳两精无以相合而难受孕，如《傅青主女科》所云：“疝瘕碍胞胎而外障，则胞胎缩于疝瘕之内，往往精施而不能受”。癥瘕日久，气血运行进一步受阻，耗损肾精。《素问·奇病论篇》曰：“胞络者系于肾”，肾精亏损则不能濡养胞脉，致使受孕愈难，正如《景岳全书·妇人规》所云：“妇人久癥宿痞，脾肾必亏，邪正相搏，牢固不动，气联子藏则不孕”。

综上，瘀阻胞脉是输卵管性不孕症的核心病机，且贯穿疾病发生发展始终。同时我们认为，该病的病机发展过程呈现出三期进阶性病机特点，病邪逐渐深入，终而入络及肾。外邪湿热、热毒与内生湿、郁、瘀邪相合，共同壅滞胞脉为先；进而内外合邪搏结胞脉日久而成癥瘕，致气血阻滞、胞脉闭塞为本；最终瘀阻胞脉日久导致肾精亏损，加重病情。

2、三期进阶法的治疗思路

根据输卵管性不孕症的三期进阶性病机特点，我们提出“三期进阶法”治疗思路，分步治疗，循序渐进。患者就诊时常常内外合邪壅滞胞脉犹存，多有盆腔炎表现，治疗首当祛除致病之邪，以防进一步损害机体；而后调治癥瘕，因癥瘕阻滞胞宫日久，宜缓而消之；待癥瘕消散，胞脉通畅，但正气未复、肾精已损，又因逐瘀破气消癥药物会损耗一定正气，故应益肾填精，扶正助孕。三期进阶法具体分为一期祛邪期、二期消癥期、三期扶正助孕期。

2.1祛邪期：清热利湿，行气活血

《女科要旨》从脉象探讨妇人得孕或不得孕时指出：“不宜太有力而实，实者正气虚，而火邪乘之以实也。治法当散郁，以伐其邪，邪去而后正可补。”因此治疗当首先祛邪，以防邪气进行性进展。我们在长期临床诊疗中发现，输卵管性不孕症患者多有平素腰腹酸痛、带下色黄量多、妇科检查见宫颈举痛等表现，提示患者存在慢性盆腔炎性疾病，同时还多伴有情志不畅、月经色暗夹血块、苔黄腻等症状。故祛邪期主要针对盆腔炎性疾病进行治疗，病因以外邪湿热、热毒与素体湿、郁、瘀邪相合为主，一般调治7～15天，治以清热利湿、行气活血为法。待宫颈举痛、子宫压痛及附件区压痛均消失，可伴有舌苔由黄转白、由腻转薄，乳房胀痛消失等症状，表明盆腔炎性疾病得以控制，湿热余毒残留已除，可转为二期消癥期治疗；若症状明显减轻但尚未消失者，建议继续调治3～15天后复查妇科双合诊。

临证自拟盆炎消方，组成：蒲公英25 g，败酱草25 g，大腹皮15 g，丹参30 g，当归15 g，醋香附15 g，木香15 g，大血藤15 g，醋延胡索15 g，醋莪术15 g，醋三棱15 g，地龙15 g，炙甘草6 g。方中重用蒲公英消肿散结，其泻火解毒力强而无损正气，《本草衍义补遗》载其能“化热毒……散滞气”；重用败酱草既可清热消毒又可活血消痈，与蒲公英共祛外邪热毒；大腹皮行气滞、利水湿；当归、丹参养血活血，散瘀血而生新血，祛瘀而不伤正；香附、木香行气解郁止痛；大血藤活血解毒兼通络消痈；莪术、三棱、延胡索破血逐瘀，行气散结；地龙味咸入血分，性寒退火热，善通经利水，助药力通经，增强祛邪行气散瘀之功；甘草能调和攻补之药，亦能清热解毒消痈，还能健脾生津以防行气活血之品燥津之弊。全方清热解毒、利湿消痈、行气通络、活血祛瘀，共祛热毒、水湿、气滞、瘀血等病理因素。

若子宫附件区增厚或条索样增粗，醋莪术、醋三棱用量最大至30 g，以增强活血通络之效，促进炎性包块吸收消散，此时当归可酌情用至20 g，使活血而不伤正；带下量多色黄较重者，加黄柏、椿皮清热燥湿止带；伴大便秘结、小便黄赤者，加大黄、芒硝泻热通便；伴小便色黄、尿频尿痛者，加栀子、车前子清热利湿通淋；伴舌尖红、舌下络脉瘀张、心烦易怒者，酌加栀子、牡丹皮、赤芍等清热凉血除烦。

2.2消癥期：破血行气，逐瘀通络

临床中输卵管性不孕症患者平素小腹及少腹隐隐作痛，常有经行腹痛伴血块，妇科检查见附件区条索样表现，子宫输卵管造影检查常表现为子宫充盈不均、输卵管粘连不通或积水膨大或输卵管伞端及周围粘连。此时属消癥期，癥瘕已成，致气血阻滞、胞脉闭塞，瘀血难以速祛，需专以攻之，治宜重用破血逐瘀之品疏通有形粘连之滞；气行则血行，宜配合行气之品；又因瘀阻日久易于化热，可稍佐清热凉血之品。消癥期调治一般为3个月经周期，治以破血行气、逐瘀通络为主，专以消癥，缓缓图之。在第3个月经周期月经干净后（消癥期需禁房事）3～7天进行输卵管通液术检查，若回流不超过1 ml，无阻力无回抽则表明输卵管通畅性良好，安排下次月经来潮第1天进入三期扶正助孕期治疗；并于输卵管通液术检查不出血2天后，继续完成本月经周期治疗以巩固消癥之力；若检查提示输卵管状态仍不佳，建议继续进行1～2个月的消癥治疗，以复查输卵管通畅性良好为基准。

临证自拟通管方，组成：土鳖虫15 g，地龙15 g，烫水蛭5 g，全蝎2 g，醋莪术15 g，醋三棱15 g，川芎20 g，丹参30 g，牡丹皮15 g，炒王不留行15 g，麸炒枳壳15 g，醋香附15 g，鱼腥草20 g。方中土鳖虫、地龙、水蛭、全蝎乃血肉有形之品，性善走窜，入络搜剔邪气，共奏破血逐瘀、通络消癥之功；莪术、三棱、川芎行气活血祛瘀；王不留行活血通经；丹参、牡丹皮凉血活血，消瘀血、散坚癥、疗痈肿；枳壳、香附行气解郁；鱼腥草清热解毒消痈，防瘀久化热。全方破血、行气、解毒、消痈并举，使癥瘕得散，气滞得行，痈肿得消。其中，土鳖虫、全蝎破血逐瘀力强，临床用量不宜过大，避免攻伐太过，耗伤正气，土鳖虫用量最大至15 g，全蝎用量最大至2 g。

伴小腹刺痛者，加蒲黄、五灵脂活血散瘀止痛；伴痰湿内阻而见舌苔白腻者，酌加陈皮、苍术、茯苓、半夏等祛湿化痰；伴气虚神疲乏力、少气懒言者，加党参、黄芪、山药、白术等补肺益脾；伴腰酸畏冷者，加鹿角霜、杜仲、菟丝子温肾助阳；伴心烦、手足心热、咽干口渴者，加生地黄、知母滋阴清热。

2.3扶正助孕期：补肾化瘀，益气养血

扶正助孕期病机以胞脉瘀阻日久致肾精亏损为主，此时输卵管已通畅。癥瘕渐消，正气尚未稳固，且肾精已亏，但胞脉瘀血仍有残留，治宜补肾化瘀、益气养血以培精扶正，使肾精肾气充足，为孕育做准备。癥瘕日久易阻碍阳气化生，胞脉易失于温煦，故应注重温补肾阳；又阴阳互生，辅以滋培肾阴之法以化生阳气。扶正助孕期即试孕期，以每个月经周期为一次试孕周期，每个试孕周期从月经第1天开始，一般先调治15天；并于当月监测卵泡，当卵泡成熟（优势卵泡直径>18 mm）后指导同房，并于同房第3天监测卵泡，若未排卵则行促排卵治疗并再次指导同房；若已排卵则排卵后第12天后自测尿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若未受孕则下个月经周期第1天开始继续按照上述方案实施。

临证自拟毓麟助孕方，组成：杜仲15 g，巴戟天6 g，菟丝子25 g，鹿角霜20 g，熟地黄15 g，桑椹20 g，当归15 g，白芍15 g，丹参20 g，川芎15 g，人参5 g，白术20 g，茯苓15 g，甘草3 g。该方由《景岳全书》中毓麟珠化裁而成。自月经第1天开始连用15天，因有活血之品，若患者未按时服药，最长继服至排卵后7天（受精卵着床前）。方中杜仲、巴戟天、菟丝子、鹿角霜温补肾阳以温煦胞脉，促进气血化生与运行，为卵泡期优势卵泡生长提供营养物质；熟地黄、桑椹滋肾养阴，寓阴中求阳之意；当归、白芍养血调经；丹参、川芎活血化瘀，促进内膜血液运行，助卵泡顺利排出；人参、白术、茯苓培补正气；甘草调和诸药。全方扶正益精，培补肾之精气，为孕育卵泡及内膜生长提供精微物质，同时配伍活血药物巩固消癥之力，促进气血运行。其中白芍常用量10～15 g取养血调经之功，若小腹隐隐酸痛可用至30 g以柔肝止痛；当归养血活血又润肠通便，大便溏者用量不宜多且以10 g为佳，血虚便秘者多用15 g；若经血量少甚或闭经，熟地黄可用至20～30 g增强补肾养血填精之效，同时配伍6 g砂仁防滋腻碍胃。

伴肝郁气滞、思虑较重者，加柴胡、郁金疏肝解郁；伴心烦不寐或夜寐不安者，酌加酸枣仁、柏子仁、首乌藤宁心安神。在扶正助孕期，我们亦根据患者月经周期的四个不同时期（行经期、经后期、经间期及经前期）和患者病情再次分期论治。一般在行经期、经后期以毓麟助孕方为基础方连用15天，行经期加山楂、鸡血藤、川牛膝活血散瘀，以促经血排出，使瘀血祛、新血生，利于子宫内膜生长，为孕育做准备；经后期内膜较薄者，可加西红花活血化瘀，以促进内膜血液循环。经间期在卵泡成熟时期（优势卵泡直径>18 mm），可连用自拟破卵方（菟丝子30 g、皂角刺18 g、当归30 g、丹参30 g) 3天，补肾活血通络，助卵泡成熟排出。经前期，若既往有胎停育史，表明素体肾气不足，待卵泡消失后可用续断、桑寄生、菟丝子、黄芩、白芍、熟地黄等滋肾温阳安胎之品，如中成药固肾安胎丸；若无胎停育史或肾气亏损之象，排卵后不再予以用药，主张机体环境稳态下阴阳两精自然和合。

2.4辨证与辨病相结合

临床注重中西医结合诊疗，倡导辨证与辨病相结合，发挥二者协同优势，并在不同的时期予以针对性治疗。现代研究表明，慢性盆腔炎、支原体或衣原体感染均可导致输卵管及周围发生组织粘连[6-8]，故我们在祛邪期即对盆腔炎性疾病进行妇科检查及支原体、衣原体的检测。对于慢性盆腔炎性疾病程度较重者，加金银花、连翘增强清热解毒之力；合并支原体、衣原体感染者，病机多有湿热毒蕴[9]，加半枝莲、白花蛇舌草清热解毒，配合茯苓、泽泻、山药利湿祛浊。现代研究表明，半枝莲[10]、白花蛇舌草[11]具有解毒、抗炎、增强免疫的作用。在消癥期，对于有输卵管积水者，加车前子、防己、泽兰、炒牵牛子利水消积；伴有滑胎史或卵巢储备不全者，需配合雌激素、孕激素序贯补充治疗，伴见腰膝酸软者加菟丝子、桑寄生、杜仲补益肝肾；合并多囊卵巢综合征而见形体肥胖、胸闷泛恶、精神困倦、面部油脂分泌较多者，多属痰湿内阻[12]，加制胆南星、清半夏、炒苍术化痰除湿祛浊；合并子宫内膜异位症如子宫腺肌症或巧克力囊肿者，加煅牡蛎、浙贝母消癥散结。在扶正助孕期，若既往有卵泡不破裂黄素化史者，卵泡成熟时可配和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补充治疗；若既往有胎停育、生化妊娠或滑胎史者，卵泡消失后在应用中药滋肾温阳安胎时，可配合孕激素补充治疗以增加黄体功能。

3、验案举隅

患者，女，26岁，2022年7月2日初诊。主诉：未避孕未孕1年余。患者结婚3年，2020年11月妊娠3个月时胚胎停育行清宫术，1年来解除避孕至今未孕。从2022年1月开始连续检测卵泡3个月经周期，可见优势卵泡发育并自行排卵。1月20日经期第3天查性激素：促卵泡刺激素4.34 m IU/ml、促黄体生成素3.33 m IU/ml、雌二醇32.00 pg/ml、孕酮0.50 ng/ml、睾酮0.24 ng/ml、泌乳素16.82 ng/ml，促甲状腺激素1.11 u IU/ml，不孕不育抗体检查均阴性；4月1日行男方精液常规检查无异常；6月3日子宫输卵管碘油造影检查示：造影剂推注阻力明显，左侧输卵管上举，壶腹部模糊显影，伞端周围粘连，通而极不畅，右侧输卵管显影至壶腹部近段，粘连不通。未行系统治疗。月经史：13岁月经初潮，平素月经规律，周期28～30天，经期5～7天，量可，伴有痛经及血块，末次月经2022年6月22日。孕育史：0-0-1-0。刻下症见：平素情绪不佳，小腹及腰骶隐隐酸痛感，纳可，多梦，带下色稍黄，小便色黄，大便质软、每日一行；舌稍暗红、苔薄黄，脉沉弦。妇科双合诊检查：宫颈质硬，轻举痛；白带常规检查未见异常；解脲支原体（Uu）（+）、人型支原体（Mh）及沙眼衣原体（Ct）均（-）。西医诊断：输卵管性不孕症，盆腔炎性疾病；中医诊断：不孕症，妇人腹痛（湿热瘀阻证）。患者患有盆腔炎性疾病，治以清热利湿、行气活血，予盆炎消方加减，处方：蒲公英25 g，败酱草25 g，大腹皮15 g，丹参30 g，当归15 g，醋香附15 g，木香15 g，大血藤15 g，醋延胡索15 g，醋莪术15 g，醋三棱15 g，地龙15 g，半边莲15 g，白花蛇舌草15 g，炙甘草6 g。8剂，每日1剂，水煎分早晚2次温服。另予盐酸多西环素片每次0.1 g、每天2次连服14天。嘱服药期间避孕。

2022年7月11日二诊：小腹及腰骶隐隐酸痛感较前明显减轻，睡眠转佳、无多梦，二便调，带下色白；舌稍暗红、苔白，脉沉稍弦细。妇科双合诊检查未见明显异常。治以破血行气、逐瘀通络，予通管方，处方：土鳖虫15 g，地龙15 g，烫水蛭5 g，全蝎2 g，醋莪术15 g，醋三棱15 g，川芎20 g,丹参30 g，牡丹皮15 g，炒王不留行15 g，麸炒枳壳15 g，醋香附15 g，鱼腥草20 g。18剂，煎服法同前，嘱服药期间避孕。同时嘱下次月经来潮第1天开始，辅以中药保留灌肠及中频脉冲穴位理疗，每日2次、经期连续7天，每3个月经周期为1个疗程。中药灌肠处方：大血藤15 g，丹参30 g，牡丹皮15 g，醋延胡索15 g，醋香附15 g，鱼腥草15 g，蛇床子散15 g，败酱草15 g。将药物浓煎至100 ml，加热至39～41℃，放入灌肠袋中，灌肠管插入直肠7～10 cm，使药物缓缓注入，并至少保留2 h。在灌肠后立即应用中频脉冲电治疗仪，选用附件炎消炎处方，将2个电极片分别放置小腹两侧子宫穴处，开启热敷和振动模式，每次20 min。

2022年7月29日三诊：末次月经2022年7月21日。患者小腹及腰骶隐隐酸痛感消失，偶有牵扯感，纳眠可，二便调，带下色白；舌脉同前。复查Uu（-）。予二诊方加菟丝子15 g、杜仲15 g，服药至第3个月经周期来潮。中药保留灌肠及中频脉冲穴位理疗方案同前，继续治疗2个月经周期。

2022年9月30日四诊：末次月经2022年9月20日。患者今日为月经周期第11天，月经干净4天（禁房事），无特殊不适，舌脉同前。行输卵管通液术检查示：无阻力，无回流，无回抽，提示双侧输卵管通畅。术后无阴道出血，嘱术后2天继服三诊方18剂，用法用量同前。同时嘱下次月经来潮开始扶正助孕期治疗。

2022年10月20日五诊：末次月经2022年10月20日。患者今日为月经周期第1天，伴经期腰酸，平素无腰酸，情绪佳，纳眠可，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沉细。治以补肾化瘀、益气活血，予毓麟助孕方加减，处方：杜仲15 g，巴戟天6 g，菟丝子25 g，鹿角霜20 g，熟地黄15 g，桑椹20 g，当归15 g，白芍15 g，丹参20 g，川芎15 g，人参5 g，白术20 g，茯苓15 g，山楂15 g，鸡血藤15 g，川牛膝15 g，甘草3 g。7剂，煎服法同前，经期服用。再予该方去山楂、鸡血藤、川牛膝，8剂，煎服法同前，经后期服用。同时经期配合中药保留灌肠及中频脉冲穴位理疗，方案同前。嘱患者月经周期第12天时超声规律监测卵泡。

2022年11月2日六诊：今日为月经周期第13天，超声监测卵泡示：子宫内膜厚度9.6 mm，右侧卵泡大小为20 mm×16 mm，已发育为优势卵泡。治以补肾活血通络，予破卵方，处方：菟丝子30 g，皂角刺18 g，当归30 g，丹参30 g。3剂，煎服法同前。嘱今日同房试孕，第3天复查超声监测卵泡，待卵泡消失后予中成药固肾安胎丸每次4粒（每粒6 g）、每天3次连服12天。嘱排卵后第12天自测尿HCG。

2022年11月16日七诊：患者一般状况良好，2022年11月4日复查超声示优势卵泡已消失，内膜厚度10.3 mm;11月14日自测尿HCG呈弱阳性；查孕三项激素：血HCG 95.72 m IU/ml，雌二醇281.0 pg/ml，孕酮32.10 ng/ml。嘱患者复查超声，待宫腔内见孕囊回声后再就诊行中药保胎治疗。

2022年11月21日八诊：患者已停经33天，一般状况良好。复查孕三项激素：血HCG 3904.07 m IU/ml，雌二醇226.0 pg/ml，孕酮30.30 ng/ml；阴道超声示：宫内可见妊娠囊6.8 mm×3.9 mm，未见卵黄囊及胚芽回声，妊娠囊大小与孕天数基本吻合。中药予补益肝肾、益气健脾、固冲安胎之品如桑寄生、菟丝子、续断、杜仲、女贞子、麸炒山药、麸炒白术、枸杞子、山萸肉等，连续保胎至孕90天，期间超声定期监测胎儿发育情况。

患者保胎至孕90天后停药，期间胎儿发育情况良好，未诉明显不适。2023年7月19日电话随访，足月顺产一健康男婴。

按语：患者输卵管性不孕症诊断明确，乃瘀阻胞脉所致。初诊时结合小腹及腰骶隐隐酸痛感、带下色稍黄、舌脉等症状及妇科双合诊检查，提示有盆腔炎性疾病，辨证为湿热瘀阻。先治疗盆腔炎性疾病以祛除病邪，予祛邪期治疗方案，用盆炎消方清热利湿、行气活血，又Uu（+），故加半枝莲、白花蛇舌草增强清热解毒之力。二诊时患者宫颈举痛消失，盆腔炎性疾病好转，舌脉提示已无热象，辨证属气滞血瘀，故予消癥期治疗方案，用通管方破血行气、逐瘀通络。三诊时患者腰腹部酸痛感好转，Uu（-），效不更方，继予二诊方行消癥治疗3个月经周期；考虑患者曾胎停育1次，故加菟丝子、杜仲补益肝肾。四诊时患者行输卵管通液术检查示双侧输卵管通畅，继续服用二诊方至第3个月经周期结束以巩固消癥之力。五诊时患者输卵管通畅，气滞血瘀证候已明显改善，经期腰酸表明肾气不足，故予扶正助孕期治疗方案。用毓麟助孕方加减以补肾化瘀、益气养血，行经期加山楂、鸡血藤、川牛膝活血散瘀，以促经血排出；经后期去山楂、鸡血藤、川牛膝以减轻活血之力。六诊时超声监测卵泡发育成熟，予破卵方补肾活血通络，助卵泡顺利排出；同时指导同房，于排卵后由补肾化瘀法转为固肾安胎法，用固肾安胎丸帮助受精卵稳固着床。六、七诊时患者成功妊娠，中药予补益肝肾、益气健脾、固冲安胎之品以保胎治疗，最终足月顺产健康男婴。

需要注意的是，本案中使用了中药保留灌肠及中频脉冲穴位理疗外治法。研究[13]表明，输卵管、盆腔组织系膜与直肠位置相邻，直肠静脉丛与盆腔静脉相连，药物从直肠给药可直达病所，提高盆腔组织对药物的吸收，增强软化盆腔粘连、消除水肿之力。我们经长期临床观察发现，中药保留灌肠对输卵管性不孕症具有明显疗效。中药灌肠处方在月经期使用，此期胞宫泻而不藏，运用清热解毒消痈、理气活血化瘀之品，一方面可帮助胞宫邪气随经血而出，预防毒热、湿热等病邪对胞宫、盆腔的侵袭；另一方面可促进瘀血排出，使瘀血祛、新血生，促进胞脉通畅，正气恢复。中频脉冲穴位理疗可改善盆腔血液循环，促进输卵管及其周围粘连松解[13]；其作用于小腹两侧子宫穴，本穴为经外奇穴，是治疗妇科疾病如不孕、痛经等症的要穴，刺激此穴可发挥行气活血通络之效；另其热敷之力又可促进灌肠药物的吸收。本案紧扣瘀阻胞脉的核心病机，运用三期进阶法治疗方案，根据各期病机特点，精准选方用药，取得良好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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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河南省中医药科学研究专项(20-21ZY2011);

文章来源:吴长华,郑瑞君,李亚鸽,等.运用三期进阶法治疗输卵管性不孕症经验[J].中医杂志,2024,65(17):1829-1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