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强直性脊柱炎(AS)是一种全身性慢性炎症性结缔组织疾病,具有病程长、病情复杂等特点,对患者及其家庭造成心理及生理的双重负担。冶尕西主任认为,AS病位在督脉,其病性为本虚标实,根据久病必虚、久病必瘀的特点,治疗时应遵循补肾强督、益气活血、柔筋填髓、蠲痹通脉的原则,采用内热针治疗,可获良效。该文介绍冶尕西教授运用内热针治疗AS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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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直性脊柱炎(ankylosing spondylitis,AS)是早期影响骶髂关节并出现腰骶部疼痛及僵硬,中晚期累及中轴关节并出现脊柱畸形、强直甚至严重活动障碍的全身性慢性炎症性结缔组织疾病,具有发病隐匿、病程长、病情复杂呈进行性加重,需长期治疗、高致残率等特点[1-2]。AS好发于青壮年,男性多于女性[3],其发病率约为0.3%[4]。目前AS的发病机制不明,且无法彻底治愈[5]。西医治疗AS,在早期多采用药物疗法治疗,在中晚期多采用外科手术配合药物疗法治疗。中医治疗AS主要采用中药汤剂、常规针刺、穴位埋线、针刀疗法、灸法、火针、拔罐等,均有一定的疗效[6-7]。西医治疗存在不良反应大、患者不耐受药物等问题,中医药治疗具有疗程较长、疗效缺乏大样本的临床试验循证依据等问题。因此,探寻一种能够有效缓解临床症状、改善患者生活质量的治疗方式十分必要。
冶尕西主任现任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医医院针灸科主任,博士研究生导师,国家级重点专科学科带头人,宁夏名中医专家,宁夏好医生获得者,曾拜师于石学敏院士及全国名中医陈卫川,从事针灸康复临床及教学工作近30年,通过多年临床及基础实践总结出内热针治疗AS的独特治法,在临床中收效显著。笔者跟随冶尕西主任门诊1年余,现将冶尕西主任临床运用内热针治疗AS的经验总结如下。
1、病因病机
AS属于中医“大偻”“骨痹”等范畴。冶尕西主任认为,AS的病因离不开正虚、邪侵两个方面。正气亏虚为内因,以肾精亏虚为主。肾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若肾精亏虚不能充养骨骼、筋脉,甚或年老、久病、过劳等损伤肾气,使气血亏虚,不荣则痛,导致机体关节疼痛、活动障碍。风、寒、湿、热等外邪侵袭为外因。《素问·痹论》言:“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体虚劳倦,气血不足,卫气不固,若风、寒、湿、热等外邪乘虚而入,郁遏阳气,使阳气难以濡养、温煦关节及筋骨,且气血亏虚无法推动血液运行,久必致瘀,不通则痛,故关节僵直、疼痛,甚至活动不利。内外因相合,导致机体气血痹阻、骨髓失养、筋骨失荣,进而出现以关节疼痛、活动障碍为典型表现的一系列症状。冶尕西主任认为AS病位在督脉,病性为本虚标实,以肾虚督亏为本,以风、寒、湿、热等外邪侵袭为标。AS患者病变部位主要为躯体中轴线,该部位与督脉的循行路线基本一致。督脉为阳脉之海,《素问·骨空论》曰:“督脉为病,脊强反折。”肾虚督亏,则无法调养、灌溉、护卫全身阳脉及脊背。AS患者病程较长,病情缠绵难愈,若治疗不及时或不恰当,久病必虚,久病必瘀,进而导致气血瘀滞、痰瘀痹阻。冶尕西主任认为AS的治疗应遵循“补肾强督、益气活血、柔筋填髓、蠲痹通脉”的原则,临床采用内热针治疗,收效颇佳。内热针是在传统温针灸及火针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而来,集温热、穴位刺激于一体的针刺工具。密集型内热针能够通过加强机体局部组织供血,改善机体血管通透性,促进炎症细胞因子消除等作用,松解组织紧张,缓解疼痛,在治疗AS方面具有独特优势[8]。
2、辨证分型
2.1肾虚寒湿证《素问·逆调论》言:“肾者水也,而生于骨,肾不生,则髓不能满……肾不生,则髓不能满,故寒甚至骨也。”该证型多表现为腰臀部、背部、骶髂关节等处僵硬、疼痛,且痛处固定,多为冷痛,在阴雨天潮湿环境下症状加重,得温痛减,严重时脊柱僵硬、变形,在行走、坐卧、屈伸、俯仰时活动不利,身体困重,面色无华,或伴见男子阴囊寒冷,或女子带下量多,舌质淡黯或淡胖,苔白厚腻,脉沉迟或沉弦。
2.2肾虚湿热证该证型多表现为颈、腰、背、臀、骶髂关节处疼痛剧烈或酸痛不适,关节肌肉僵硬,躯体困重,活动受限明显,面部有油腻感,口干、口苦或口黏,大便黏腻,便出不爽,或便秘,小便量少、色黄,部分患者可见四肢关节红肿、疼痛,伴见男性阴囊部潮湿,或女性阴痒、带下量多,舌质红,苔黄厚腻,脉沉滑或滑数。
2.3肾虚血瘀证《医林改错》曰:“凡肩痛、臂痛、腰疼、腿疼,或周身疼痛,总名曰痹症。”肾虚日久,气虚无力推动血行,加之风、寒、湿邪气侵袭机体,易导致血瘀。该证型多表现为骶髂部、背腰部、颈项部疼痛不适,多为刺痛,且痛处固定,夜间更甚,脊背僵硬,伴晨僵,俯仰、屈伸等活动受限,或见肌肤干燥甚至局部皮肤青紫,男性精冷不育,女性痛经、月经不调,月经量少、色黑,舌淡黯或紫黯,可见瘀点或瘀斑,脉细涩。
3、治则治法
3.1治疗原则根据AS的病位病性、辨证分型,冶尕西主任认为治疗该病应遵循补肾强督、益气活血、柔筋填髓、蠲痹通脉的治疗原则。
3.2取穴方案取督脉十三针中的8个穴位(大椎、陶道、身柱、神道、至阳、筋缩、脊中、悬枢),足太阳膀胱经第1侧线即后正中线旁开1.5寸上的穴位(大杼、风门、肺俞、厥阴俞、心俞、督俞、膈俞、肝俞、胆俞、脾俞、胃俞、三焦俞、肾俞、气海俞、大肠俞、关元俞、小肠俞),八髎穴(上髎、次髎、中髎、下髎),环跳(双侧),秩边(双侧),悬钟(双侧),水沟穴。辨证配穴:肾虚寒湿证取阴陵泉、地机穴;肾虚湿热证,取丰隆、飞扬穴;肾虚血瘀证,取足三里、血海穴。
3.3内热针治疗操作方法患者取俯卧位,将针刺部位充分暴露,医者定好穴位后对针刺部位行常规消毒,用0.5%利多卡因注射液进行穴位局部麻醉,然后双手持内热针垂直刺入穴位,使针尖到达骨面后向外退针少许,如患者有放电感或麻木感,则立即调整针刺深度及角度。进针后于针柄处连接内热针治疗仪,将加热温度设定为50℃,加热20min。治疗结束后,缓慢起针,并用无菌干棉球按压针孔5min以防止出血,将针孔消毒后用干净敷料固定。每周治疗1次,4次为1个疗程。患者在治疗期间出现任何不适,应及时中止治疗。治疗结束后,嘱患者休息30min,嘱患者治疗后多休息,注意保暖,避免剧烈运动,保持伤口清洁。
4、验案举隅
患者,男,48岁,2022年10月24日初诊。主诉:反复腰骶部、双膝、双踝关节疼痛2年,加重1周。现病史:患者自诉2年前外出露营受凉后出现腰骶部、双膝关节肿胀疼痛,伴晨僵,且晨僵时间大于1h,伴活动受限,遂就诊于宁夏回族自治区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查人类白细胞抗原(HLA-B27)为阳性,查骶髂关节CT(结果不详)等相关检查,诊断为AS,入院接受来氟米特片、硫酸羟氯喹片、柳氮磺吡啶肠溶片、中药汤剂口服及针灸等对症治疗后,疼痛症状较前好转;出院后,患者每逢劳累、受寒后上述症状发作,未予重视;1周前,患者无明显诱因上述症状明显加重,遂就诊于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医医院暨中医研究院。相关检查显示:C反应蛋白20.23mg/L,红细胞沉降率31.00mm/h。骶髂关节CT检查显示:双侧骶髂关节表现符合AS改变;双侧骶髂关节骨质增生、退变。全脊柱定位测量片显示:颈椎骨质增生,前纵韧带钙化;胸腰骨质增生,胸腰椎符合AS改变;双侧骶髂关节改变,符合AS表现。刻下症:全身多关节疼痛,夜间疼痛明显,伴脊背活动受限,双膝、双踝关节肿胀伴晨僵,颈项部偶感僵硬、疼痛,口干,双眼干涩,食纳一般,夜寐欠佳,二便调,舌质淡黯,舌苔白,脉沉涩。查体:腰椎生理曲度存在,腰部前屈40°、侧弯10°、左右旋转20°,屈颈试验(+),左右屈膝、屈髋试验(+),双侧“4”字试验(+)。西医诊断:AS。中医诊断:大偻(肾虚血瘀证)。予以内热针治疗,水沟穴采用毫火针治疗。针刺处方:督脉十三针中选取8个穴位(大椎、陶道、身柱、神道、至阳、筋缩、脊中、悬枢),足太阳膀胱经第1侧线即后正中线旁开1.5寸上的穴位(大杼、风门、肺俞、厥阴俞、心俞、督俞、膈俞、肝俞、胆俞、脾俞、胃俞、三焦俞、肾俞、气海俞、大肠俞、关元俞、小肠俞),八髎穴(上髎、次髎、中髎、下髎),环跳(双侧),秩边(双侧),悬钟(双侧),阳陵泉(双侧),内外膝眼(双侧),足三里(双侧),血海(双侧)。内热针操作方法:嘱患者取俯卧位,将针刺部位充分暴露,医者将上述穴位行常规消毒并麻醉后,行常规针刺,进针后于针柄处连接内热针治疗仪,将针尖加热温度设定为50℃,加热20min。起针后,用无菌干棉球按压针孔5min以防止出血,将针孔消毒后予以干净敷料固定。毫火针操作:嘱患者取坐位或仰卧位,医者左手持止血钳夹取酒精棉球点燃,右手呈握笔式持0.25mm×25mm无菌毫针,将针尖快速触火后迅速刺入水沟穴(向上斜刺)10~13mm,采用轻雀啄泻法,刺激量以眼球湿润为准,针刺后不留针。
治疗1次后,患者自诉骶髂关节、腰背部疼痛较前减轻,颈项部仍有僵硬、疼痛,活动受限稍改善。
治疗2次后,患者自诉骶髂关节、腰背部、双膝关节疼痛明显减轻,颈项僵硬缓解,活动受限进一步改善。
治疗4次后,患者诉疼痛基本消失,活动受限明显改善,颈项僵直基本缓解。查体:腰部前屈75°,侧弯15°,左右旋转20°。屈颈试验(±),左右屈膝、屈髋试验(-),双侧“4”字试验(±)。
2023年1月26日电话随诊,患者病情稳定,疼痛未再复发。
按语:患者系中年男性,肾气不足,督脉亏虚,肾虚累及肝,肝肾亏虚已久,筋脉骨节缺乏濡养,加之病程日久,气血生化乏源、运行无力,留滞于经络、关节,发而为痹,故见多关节疼痛。另一方面,患者体弱日久,正气不足,肢体筋脉缺乏滋养,病久气虚血亏,机体腠理空疏,风、寒、湿、热邪乘虚而入,停滞于经脉,湿邪日久聚痰生瘀,痹阻于经脉,留滞于四肢关节,亦可见多关节疼痛、肿胀或活动不利,结合患者舌质淡黯、舌苔白、脉沉涩,故辨为肾虚血瘀证,治宜补益肝肾、化痰行瘀、蠲痹止痛,故冶尕西主任从督脉、足太阳膀胱经选取穴位,且局部选穴(督脉八穴、膀胱经第1侧线穴位、八髎穴、环跳、秩边等)与远端取穴(水沟)相结合。AS是累及中轴关节的慢性炎症性结缔组织病,针刺上述穴位直达病所,解除局部组织粘连、痉挛。督脉为阳脉之海,主一身之阳,选取督脉八穴以调补督脉阳气,强筋益髓壮骨,调理脏腑气血[9-10]。根据手足阳经交于头面、手足阴经交于胸中、阴阳两经交于四末的经脉循行交接规律,足太阳膀胱经循行经过头面部、躯干部及下肢部位,与全身气血运行息息相关,且与督脉均循行经过人体阳位的背腰部位,用内热针治疗膀胱经第1侧线及督脉可起到抵御外邪、温煦气血、濡养经脉、调理脏腑的功效。悬钟为髓会,为髓气聚集的部位。髓为骨所纳,而强劲有力的骨质离不开髓的补充濡养。冶尕西主任选择悬钟治疗AS旨在发挥充养骨髓、舒筋通络止痛之功。本案患者双踝关节疼痛、肿胀,故取阳陵泉、内外膝眼、足三里、血海治疗。这四穴位于膝关节周围,为局部取穴。针刺内外膝眼可深入膝关节腔,减轻局部炎症,缓解疼痛。阳陵泉为足少阳胆经合穴,又为筋会,针刺之可通调肝胆气机,强筋壮骨活络。阳明经多气多血,足三里为足阳明胃经腧穴,针刺之可调节机体免疫力,发挥调理脾胃、补中益气、通经活络、补益气血之功。水沟为督脉、手足阳明之会,具有调和阴阳、解痉通脉的功用。督脉为一身之脊柱,刺激水沟可加强脊柱经络疏通之效。血海可活血化瘀,膈俞为血会,血证与这两穴密不可分,针刺这两穴有强健筋骨、补益气血、养血舒筋、祛瘀生新之用[11]。中医认为,筋会阳陵泉,髓会绝骨,血会膈俞,骨会大杼,该针刺处方融汇诸穴,共奏强筋壮骨、调理气血、补肾强督、补髓益脑、蠲痹止痛之功。内热针是在传统提针和长针的基础上,融合火针及温针灸的特点,发展而来的新型针具。研究发现,内热针通过持续加温及密集针刺刺激穴位以减少炎症因子的生成,降低组织神经元活性,减轻机体肌肉粘连、痉挛,改善血管通透性,促进机体新陈代谢及机体组织修复,减少骨质破坏,从而改善关节僵直,缓解疼痛,减轻关节的退化程度,提高患者生活质量[8,12-13]。
5、小结
AS是一种难根治、病程长、致残率高的结缔组织疾病。冶尕西主任认为,该病病性为本虚标实,以肾虚督亏为本,以风、寒、湿、热邪侵袭为标,该病治疗应遵从补肾强督、益气活血、柔筋填髓、蠲痹通脉的原则。冶尕西主任指出,内热针具有针刺和艾灸的双重功效,对治疗AS具有安全易操作、无不良反应、起效快、效果显著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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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宁夏回族自治区重点研发计划项目(2022BEG02036);宁夏回族自治区科技惠民专项项目(2021CMG03024);
文章来源:颜蕊,吴伊冰,孙小花,等.冶尕西运用内热针治疗强直性脊柱炎经验[J].中国民间疗法,2025,33(02):4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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