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应性咳嗽(atopic cough,AC)属于慢性咳嗽,由日本学者藤村政树于1992年定义[1],占我国慢性咳嗽病因的13.2%[2]。该病主要病因为环境、感染和遗传因素,也可能与其他慢性咳嗽疾病有关[3],是变态反应疾病之一,临床主要表现为阵发性、刺激性干咳,并伴咽喉发痒。目前发病机制尚不明确,普遍认为机体接触过敏原后,诱发免疫系统产生由免疫球蛋白E(immunogloublin E,Ig E)介导的变应性炎性反应[4]。临床西药主要用糖皮质激素或抗组胺药物治疗,可缓解部分症状,但远期治疗效果差[5]。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是继承传统灸法优势并进一步优化的艾灸方法,在治疗免疫功能异常相关疾病上具有一定的优势。

1、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21年9月至2022年9月潍坊市中医院东院区针灸科和肺病科门诊的AC患者80例,随机分为试验组和对照组,每组40例。两组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详见表1。本研究通过潍坊市中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批号2022-WFSZYY-003)。  

表1 两组一般资料比较 

1.2 诊断标准

参照《咳嗽的诊断与治疗指南(2015)》[6]制定诊断标准。符合以下4条。慢性咳嗽,多为刺激性干咳;肺通气功能正常,支气管激发试验阴性;诱导痰嗜酸粒细胞不增高;糖皮质激素或抗组胺药治疗有效。并具有下列指征之一,有变应性疾病史或变应原接触史,变应原皮试阳性,血清总Ig E或特异性Ig E增高。

1.3 纳入标准

参照《咳嗽中医诊疗专家共识意见(2021)》[7]和《咳嗽的诊断与治疗指南(2015)》[6]制定。符合上述诊断标准;病程大于8周;年龄18～60岁;就诊前1个月内未接受除富马酸酮替芬片以外其他治疗;参与本次研究的患者或其家属知情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4 排除标准

急性或亚急性咳嗽患者;其他慢性咳嗽疾病患者;艾绒过敏者;合并严重的高血压、心脏病、肝功能和肾功能不全等慢性疾病者;严重精神疾病者;妊娠或哺乳期者。

1.5 剔除标准

未按本试验治疗计划进行治疗者。

2、治疗方法

2.1 对照组

予富马酸酮替芬片(江苏瑞年前进制药有限公司,每片1 mg),口服,每次1 mg,每日2次,共治疗8周。

2.2 试验组

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行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治疗。嘱患者取俯卧位并暴露背部,取双侧风门和肺俞穴,穴位常规消毒,干燥后取少量凡士林涂抹于穴位处,把金艾绒揉搓成芝麻粒到小麦粒大小的梭形艾炷,将较尖一端粘于穴位处,使艾炷保持与皮肤垂直,用火机外焰点燃另一端,待艾炷全部燃尽后,用镊子夹除灰烬,并用无菌棉球轻拭干净,之后每施1壮即重复上述操作1次。每穴根据皮肤颜色变化施灸3～9壮,艾炷由小壮用起,逐渐增大,至麦粒大即停止增大,皮肤颜色变化以淡红色为宜。根据穴位灸疮发起情况,每周施灸3次,待局部发起灸疮后即停止施灸,至灸疮结痂消退即为1个疗程治疗结束,可进行下1个疗程治疗。治疗时间为8周。

3、治疗效果

3.1 观察指标

3.1.1 视觉模拟量表(visual analog scale,VAS)评分

患者根据自己的咳嗽症状的轻重程度进行VAS评分,0分表示无咳嗽,10分表示咳嗽最严重。

3.1.2 咳嗽症状评分

治疗前后对两组患者咳嗽症状评分,参照《咳嗽的诊断与治疗指南(2015)》[6]咳嗽症状按照轻重分为0～3分4个等级。日间咳嗽方面,无咳嗽发作计0分,咳嗽偶然发作计1分,咳嗽频繁发作计2分,咳嗽频繁发作并影响日常生活计3分。夜间咳嗽方面,无咳嗽发作计0分,咳嗽偶然发作计1分,夜间咳嗽频繁发作计2分,咳嗽频繁发作并影响夜间睡眠计3分。分别统计日间咳嗽和夜间咳嗽评分,咳嗽症状评分越高表明疾病越严重。

3.1.3 血清总Ig E水平

分别取患者治疗前和治疗后空腹静脉血并检测血清总Ig E水平。

3.1.4 中医证候积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8]拟定咳嗽和咽痒症状进行评分。按症状轻重分为4个等级并赋分0～3分,评分越高表明病情越重。

3.2 疗效标准[8]

咳嗽症状评分下降率=[(治疗前评分-治疗后评分)/治疗前评分]×100%。

痊愈:变应性咳嗽相关症状均消失,且咳嗽症状评分下降率≥95%。

显效:变应性咳嗽相关症状均明显改善,且咳嗽症状评分下降率≥75%且<95%。

有效:变应性咳嗽相关症状均有所改善,且咳嗽症状评分下降率≥30%且<75%。

无效:变应性咳嗽相关症状无改善抑或加重,且咳嗽症状评分下降率<30%。

总有效率=[(痊愈例数+显效例数+有效例数)/总例数]×100%。

3.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21.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分析。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表示,组内比较采用配对样本t检验,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中位数(四分位数间距)表示,比较采用非参数检验。等级资料比较采用非参数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4 治疗结果

3.4.1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试验组总有效率为90.0%,高于对照组的82.5%(P<0.05)。详见表2。  

表2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3.4.2 两组治疗前后VAS评分比较

治疗前,两组VAS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两组VAS评分均较治疗前降低(P<0.05);且试验组低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3。  

表3 两组治疗前后VAS评分比较(±s) 

3.4.3 两组治疗前后咳嗽症状评分和中医证候积分比较

治疗前,两组咳嗽症状评分和中医证候积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两组咳嗽症状评分和中医证候积分均低于同组治疗前(P<0.05),且试验组低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4。  

表4 两组治疗前后咳嗽症状评分和中医证候积分比较[M(IQR)]  

3.4.4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总Ig E水平比较

治疗前,两组血清总Ig E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治疗后,两组血清总Ig E水平均较治疗前降低(P<0.05),且试验组低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5。  

表5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总Ig E水平比较(±s)  

4、讨论

变应性咳嗽(AC)属中医学“咳嗽”范畴,是由外感、内伤等多种病因导致的肺失宣降,日久不愈,损伤肺气,复感外邪,引动肺气上逆,发为咳嗽,常伴咽痒、咽干等不适[9]。风邪为外感六淫之首,易挟寒邪、热邪、燥邪侵袭肺脏,肺为华盖,首先受邪。“五脏六腑皆令人咳”,咳嗽病位在肺,与肝、脾、肾密切相关。肝气不疏,郁而化火,肝火上炎,肝阳化风,挟热上行,灼伤肺津;或饮食不节,嗜好烟酒,加之脾失运化,化生痰热,随风邪上行贮于肺部损耗肺阴;肾不纳气,肺气不得收敛,故易发咳嗽。“风盛则痒”,因此患者常伴咽喉发痒;“风善行而数变”,故患者咳嗽呈阵发性,且一日内无明显规律。王琦教授认为,呼吸道变态反应性疾病皆为肺失宣降所致,治疗时应调体固本,须以宣降肺气,宣透泻热为主,并兼固表养阴[10],故本研究选取风门和肺俞穴作为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施灸穴位,以达祛风邪、益肺气、养肺阴之功。

咳嗽症状评分是通过统计患者日间咳嗽和夜间咳嗽次数来评估疾病的轻重程度的方法[11],其操作方法简单,临床应用较为普遍。本研究中,治疗后试验组咳嗽症状评分低于对照组,提示富马酸酮替芬片与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联合使用在改善患者咳嗽症状上优于单纯服用富马酸酮替芬片。此外,本次研究中试验组患者治疗后,VAS评分和中医证候评分均低于对照组,表明该灸法能够更迅速地减少患者咳嗽发作次数,具有降逆止咳、扶正固本的作用。

Ig E是AC发病过程中的重要物质之一,是评价AC病情轻重的重要指标[12],日本学者将血清总Ig E水平升高作为AC诊断标准之一[13],故本次研究将该指标纳入疗效的指标之一。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试验组患者血清总Ig E水平低于对照组,表明对风门和肺俞穴行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可明显加快血清总Ig E水平的下降,能够抑制机体炎性反应的产生,具有改善变态反应的作用。

风门穴属于膀胱经,本穴位于背部,内应肺体,为呼吸气息出纳之道路,临床常用风门治疗气管、支气管疾病。现代医学研究显示,针灸风门在细胞生长和凋亡的过程中发挥一定的作用[14]。肺俞穴,即肺之背俞穴,与风门穴同属膀胱经,主治肺部疾病,可通彻肺气,滋肺阴,益肺气。风门和肺俞穴配合使用是针灸治疗肺系疾病的常用组合,明代医家李梴的“五脏穿凿论”指出肺与膀胱相通的观点[15],贺普仁教授主张肺与膀胱同调以通调肺气,降逆止咳[16]。风门和肺俞穴也是邵经明教授的“邵氏五针法”的经验选穴[17],研究显示针刺风门和肺俞穴可以调节血清免疫蛋白含量[18],对缓解炎症,治疗过敏性疾病具有一定的优势。本研究通过艾灸风门和肺俞穴治疗AC发现,患者治疗前后咳嗽证候评分明显改善,并且血清免疫蛋白Ig E较对照组明显下降,表明富马酸酮替芬片联合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治疗不仅能够缓解AC的临床症状,更能减轻机体过敏反应造成的炎性反应,体现了中医“标本同治”的治疗原则。

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是将金艾绒揉搓至麦粒形状大小,置于穴位一点,燃烧后产生短暂而强烈的灼痛感,艾叶在灸火的加持下,透达穴位深处,使局部组织产生损伤,刺激机体产生异体蛋白[19],激活机体免疫系统、内分泌系统、神经系统等发挥自身调节机制[20],达到调节阴阳、调理脏腑功能的目的。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是导师苏秀贞教授在查阅古今资料结合30余年临床经验开发而来,已在治疗咳嗽变应性哮喘的研究中取得显著的临床效果[21]。该灸法所使用的艾炷较传统麦粒灸炷更小,约芝麻粒到小麦粒大小,痛感近乎无痛或轻微疼痛,可明显降低治疗时痛苦,提高患者对该灸的接受程度,以保证临床治疗的连续性。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既有传统灸法温通经络、培本固元的作用,又较传统艾炷灸有定位准确、作用深透的优点[22],更好地刺激穴位并发挥作用,并兼具节约耗材、操作简便的特点。此外,该法对组织产生的损伤较小,施灸后可见局部皮肤淡红似桃花色,保证美观的前提下,能够保证施灸穴位皮肤的完整性,更重要的是,该法通过灸量的控制,使免疫反应由皮肤下层较深层组织产生,进而产生灸疮,且创面较小,以此防止感染意外的发生。临床应用时,嘱患者适当饮食高蛋白物质促进灸疮发生以提高疗效。

在本次研究过程中发现,部分患者在就诊时表现为风门和肺俞穴压痛明显,且在进行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治疗时,患者描述灸感似热针深刺,或以穴位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或沿膀胱经向上或向下传导。上述反应提示在病理状态下,患者风门和肺俞穴对外界刺激反应较强,考虑与疾病导致腧穴敏化有关。研究发现,肺系疾病患者在背部出现压痛点的概率为51.91%,且压痛点区域的腧穴都可用于治疗肺系疾病[23]。本试验中两腧穴表现出力敏的特点,推测其发生机制为肺脏免疫功能异常产生伤害性刺激,经背根神经传导至脊髓背角细胞,从而导致炎性物质分泌增加,造成腧穴处皮肤痛阈降低[24]。同时,患者在治疗时表达的透热、扩热、传热等感受,与陈日新教授指出艾灸穴位所出现的热敏现象不谋而合[25]。此外,陈日新教授在“无虚不作敏”的学术思想中指出,灸法起效的关键是需发挥穴位自身潜力[26]。因此推测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能够有效激发风门和肺俞穴本身的作用,并结合艾灸的补益的功效,做到祛风散邪,温补肺脏,从而快速降低患者咳嗽的发作频率。

综上所述,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联合富马酸酮替芬片在治疗AC上较单纯使用抗组胺药物具有更好的治疗效果,充分体现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在宣降肺气、改善体质的重要作用,通过观察治疗前后Ig E变化可知,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能够促进机体恢复正常的免疫功能,从而明显减少患者咳嗽症状的出现。改良无痛麦粒化脓灸为针灸治疗AC提供了新思路,但在进行患者夜间咳嗽症状评分时存在客观性较差的缺陷,因此临床应用时仍需进一步优化,另外,试验在进一步探索AC患者炎症发生发展机制的研究上仍较局限,尚需进一步进行多中心、大样本试验研究以增加研究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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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齐鲁医派中医药特色技术整理推广项目[鲁卫函(2020)132号];潍坊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中医药科研项目(WFZYY2022-4-015);

文章来源:陈怡文,苏秀贞,刘颖等.化脓灸治疗变应性咳嗽的疗效观察及对血清总IgE的影响[J].上海针灸杂志,2024,43(02):186-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