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支气管扩张症是呼吸系统常见疾病,现代医学主要药物治疗包括使用抗生素、促进排痰、舒张支气管、止血等,但疾病容易反复发作。中医药在治疗支气管扩张症上具有减轻炎症反应、抑制定植菌、提高机体免疫力等优势。现基于“圆运动”理论论治支气管扩张症,认为中焦脾胃虚弱、斡旋失司是支气管扩张症发生的根本原因,肝木左升受阻、肺金右降不利是发病的关键。故治疗时应重视健运中焦,复斡旋之轴,佐以疏肝肃肺,以中气带动左路升发、右路敛降,气机周流,邪去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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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气管扩张症是气道反复发生化脓性感染,进而引起支气管树的不可逆性扩张的慢性疾病[1]。临床症状表现为反复发作的咳嗽,咳脓痰和咯血[2]。现代医学的主要药物治疗包括使用抗生素、促进排痰、舒张支气管、止血等[1],然而药物治疗虽能控制急性发作,但难以根治[3],且长期使用抗生素产生的耐药问题仍亟待解决[4],致病菌定植会引起疾病反复发作,以铜绿假单胞菌最为常见。铜绿假单胞菌的定植与疾病严重程度、恶化及死亡风险紧密相关[5]。中医药在治疗支气管扩张症上具有减轻炎症反应、抑制定植菌、提高机体免疫力等优势[6]。现基于“圆运动”理论探讨支气管扩张症的辨治,以期为临床应用中医药治疗此病提供新思路。
1、“圆运动”理论概述
“圆运动”理论是清末医家彭子益以河图洛书为基础,立足“天人合一”观,参《黄帝内经》《四圣心源》等著作,总结各医家经验构建而成[7]。圆运动的核心是自然界与人体的升降浮沉运动。
彭氏[8]指出了自然界大气的圆运动规律,春升夏浮,秋降冬沉,升降浮沉,周而复始,周流不息。其中,春气属木,夏气属火,秋气属金,冬气属水。夏秋之间,为圆运动的中气,而中气属土,居于升降浮沉之中。“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人禀大气五行而生脏腑,脏腑之气机运动亦遵循圆运动之理。《四圣心源》载:“土分戊己,中气左旋,则为己土;中气右转,则为戊土。戊土为胃,己土为脾。己土上行,阴升而化阳,阳升于左,则为肝,升于上,则为心;戊土下行,阳降而化阴,阴降于右,则为肺,降于下,则为肾。”[9]人之气机以中焦脾胃为枢轴,心肝之气随脾左旋上升,肺肾之气随胃右转下降。彭子益在《圆运动的古中医学》提出“中气如轴,四维如轮”,中焦脾胃斡旋带动四脏升降,维持气机之平衡;四脏升降带动中气旋转,维系脾胃安居本位[7]。
气机之升降出入是人身生命活动的根本,正如《素问·六微旨大论》所言“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彭子益认为气机失调是疾病发生的基本病机,“运动圆则五行融合,只见中和,不见五行;五行一见,便失中和,便是病了”[8],五脏正常发挥生理功能的前提是气机和畅,如此轴运轮转,人身安健。
2、从圆运动理论探讨支气管扩张症的病机
古代医籍无支气管扩张症的病名记载,但根据其临床表现,可归属于中医学“肺痈”范畴。张仲景早在《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第七》记载了肺痈的病机为“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蓄结痈脓”,指出本病是风热袭肺,气血壅滞,血败肉腐而成;《辨证录·卷之十三·肺痈门》言:“补其脾经之土,则土能生金也;平其肝经之木,则金不能克木矣……则肺气得养,而后以消毒之品,直解肝中之邪,何难于不收乎。”陈士铎指出通过健脾益气以补益肺气,清肝平木以肃降肺气,以达到治疗肺痈之目的。
脾胃为后天之本,若中土亏虚,气血生化乏源,肺失于濡养,正虚不能御邪,易受外邪侵犯;脾胃亦为气机升降之枢纽,若中土虚弱,斡旋失司,气机周流不畅,肝升肺降受到影响,津血运行受阻,痰瘀内生,痹阻于肺,日久化热,灼伤肺络,而致本病。
2.1起病之根——中焦枢轴斡旋失司
《脾胃论·卷上·脾胃盛衰论》曰:“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毫厘之失,则灾害立生。”支气管扩张症反复发作的根本原因是中焦脾胃虚弱,斡旋失司。脾与胃同居中焦,气机升降相因,若中焦脾胃虚弱,斡旋失司,其余脏腑气机升降出入亦受到影响。《临证指南医案·脾胃门》云:“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脾主升清,脾气虚则运化失职,清阳不升,左路肝木升发受阻,肝之气血失和,气滞瘀成,加之肝不藏血,脾不统血,血溢脉外,导致咳血。胃主降浊,胃气虚则腐熟失权,浊阴不降,右路肺金肃降不利,津液代谢失常,湿聚为痰,阻于肺中,肺气上逆,发为咳嗽、咳痰。脾胃共为仓廪之官,吸收水谷精微,化生气血,充养五脏六腑,若中焦衰败,气血生化乏源,肺失濡养,肺金抵御外邪失职,导致疾病反复发生,正如李杲所言“为脾胃虚,则肺最受病”。
2.2致病之由——左路肝木升发受阻
肝主升发,具生机之性。肝属木,通于春气,孕育气血。万物于春季生机萌发,人体气血亦应之而生生不息。肝气不升,气血失于疏泄,津液失于输布,瘀痰随之而成,交结于肺,可见咳血、咳痰。《素问·刺禁论》曰“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肝升肺降,一升一降,升降协调,对全身气机调畅、气血调和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若肝气不升,气滞为病,日久郁而化火,循经上扰于肺,气逆于上而见咳嗽。
2.3发病之所——右路肺金敛降不利
肺主宣发肃降,通调水道,朝百脉主治节。《灵枢·九针论》载“肺者,五脏六腑之盖也”,肺居高位,宣发、肃降相辅相成,调节全身津液之输布。若肺气不降,宣发亦受阻,津液输布失常,聚于肺脏而为痰,肺气上逆,可见咳嗽、咳痰。肺主治节,调节全身气血之运行,正如《素问·经脉别论》所言:“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若肺金右降不利,气机受阻,气行而血行,气滞则血瘀,痰瘀互结,郁久化热,痹阻于肺,灼伤肺络,可见咳血。
3、从圆运动理论辨治支气管扩张症
3.1健运中焦,复斡旋之轴
“中气虚衰,升降失常,百病由生”,中焦复健,气血化生有源,则“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脾失健运,湿聚为痰,上注于肺,易继发感染,导致疾病反复发作[10]。因此,支气管扩张症的治疗首当健运中焦,恢复斡旋之轴,使肝木左升,肺金右降,如此身安体健。临床辨证时,多采用白术、山药、炙甘草等健运中州,以复中焦斡旋。李中梓在《雷公炮炙药性解》中记载白术为“脾家要药”,其功效为“除湿利水道,进食强脾胃”;白术为补脾益气之要药,中焦得健,津液得布,能杜生痰之源,且脾为肺之母,白术培补土气,以生金气,肺金充实,抵御外邪,减少疾病复发。柳威等[11]证实,白术能促进脾淋巴细胞转化,增强免疫应答,从而提高机体免疫力,另外白术提取物还能抑制多种细菌生长,如铜绿假单胞菌。此外,甘草被誉为国老,《神农本草经》言其“坚筋骨,长肌肉,倍力”,研究发现甘草次酸能够抑制气道平滑肌细胞炎性因子表达以治疗呼吸系统疾病[12]。
3.2条达肝气,畅左升之路
黄元御在《四圣心源·厥阴风木》[9]中言:“病之起,无不因于木气之郁。”肝主疏泄,调畅全身气机,若肝气失于冲和,肝木左升不利,中焦斡旋失司,全身气机升降出入受阻。“木郁达之”,临床辨证时,可配伍柴胡、香附、陈皮等疏肝理气之药物,畅左升之路。吴宇等[13]多采用调肝理肺法治疗支气管扩张症,用四逆散、小柴胡汤条达气机。李文哲[14]主张用小柴胡汤疏肝解郁,通过调理气机升降、通利枢机治疗支气管扩张症。气机条达,则津布血运,反之,津停成痰,血滞成瘀,进一步影响肝之升发。因此在疏肝理气药的基础上,可配伍半夏、天南星等燥湿化痰药及川芎、桃仁等活血化瘀药,使气行无滞,津布无阻,血通无堵,恢复圆运动的平衡。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川芎嗪能降低血管的通透性,改善微循环,增强支气管病灶修复能力[15]。若肝失疏泄,郁而化热,可用黄芩、川楝子等清肝泄热。谢林利等[16]发现黄芩提取物能降低铜绿假单胞菌的黏附能力,抑制或破坏其生物膜的形成,从而发挥抗菌作用。
3.3宣肃肺气,调右降之路
《素问·五藏生成》载“诸气者,皆属于肺”,肺主气,主导一身之气的运行,若肺金右路肃降失调,气机痞塞,运转紊乱,圆运动滞涩,治疗时常用麻黄、杏仁等宣降肺气。麻黄主升,杏仁主降,以复肺金宣降之职。《长沙药解》言杏仁“降冲逆而开痹塞,泻壅阻而平喘嗽”,研究发现苦杏仁苷被水解后,能抑制呼吸中枢,缓解支气管平滑肌痉挛,起到镇咳祛痰之功[15]。肺与大肠相表里,肺为吐故纳新的上窍,大肠为传送糟粕的下窍,共同发挥升清降浊的功效[17]。若肺气壅塞,肃降失职,大肠传导功能无权,肠腑不通,可出现大便秘结。阳明腑实,腑气不通,浊气上逆,肺气清降不利,则咳喘气逆。临床辨证时,可配伍大黄、芒硝等,通过通腑泻下之法,一者可恢复气机之平衡,二者给痰浊、瘀血以出路。
4、小结
支气管扩张症为呼吸内科常见疾病,根本病机为中土虚弱,斡旋失司,与肝升肺降失常密切相关。周学海《读医随笔》载“升降出入者……百病之纲领,生死之枢机也”,因此恢复气机升降出入是治疗支气管扩张症的关键。治疗上,以恢复中轴正常斡旋为核心,兼顾疏肝畅左升之路,肃肺调右降之路,使轴运轮转,正胜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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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湖南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2022JJ70115);
文章来源:李招,赵四林.基于“圆运动”论治支气管扩张症[J].江西中医药,2025,56(08):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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