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脏腑别通”理论阐释了一种区别于传统认识的脏腑关系,即心与胆相通,肝与大肠相通,脾与小肠相通,肺与膀胱相通,肾与三焦相通。此文基于“脏腑别通”理论,从“心胆相通”的角度探讨茵陈在治疗心系疾病中的应用。“心胆相通”以丰富的中医理论为基础:心与胆经络旁通、共同巡行;出入之枢、畅达气机;君相相安、化生心血。同时心胆两经同主枢,茵陈经冬而生,具少阳升发之机,可调畅肝胆之气,枢转气机;又擅清热利湿。临床上配伍治疗胸痹、心悸、心水等疾病,效果良好,扩大了茵陈的临床应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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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管疾病是世界范围内最常见的致死病因之一,在中国居民死亡构成比中,心血管病占首位,据推算中国约有3.3亿人患有心血管病[1]。中医药治疗心血管疾病历史悠久、疗效显著。在临床实践中发现,茵陈对心系疾病具有良好的治疗效果,且现代药理学证明,茵陈具有调脂、抗炎、抗纤维化、调节代谢、降压等多种药理活性作用[2]。本文基于“脏腑别通”理论探讨茵陈治疗心系疾病的理论基础,阐释茵陈治疗胸痹、心悸、心水的临床应用,以期对茵陈治疗心系疾病提供新的理论支撑。
1、茵陈简介及脏腑别通理论
1.1茵陈的药性及功用特点茵陈首见于《神农本草经》,载为“因陈”,位列上品,即目前作为商品流通的菊科植物滨蒿(ArtemisiascopariaWaldst.etkit.)或茵陈蒿(ArtemisiacapillarisThunb.)。“茵陈秋后茎枯,经冬不死,至春旧苗复生”,故而得名茵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3]载茵陈“苦、辛,微寒,归脾、胃、肝、胆经。清利湿热,利胆退黄”。此外,还有医籍记载茵陈入膀胱经,如《雷公炮制药性解》载:“茵陈味苦,性微寒无毒,入膀胱经”。《本草经解》[4]指出:“茵陈气平微寒,禀天秋平冬寒金水之气,入手太阴肺经、足太阳寒水膀胱经”。
“茵陈秉北方之色,经冬不凋,傲霜凌雪,历遍冬寒之气”。其味苦微寒,擅清热,能发汗,祛风湿。茵陈得春气而生,具阳春升发之机,与肝胆相通,可行滞气,调气机。《本草蒙筌》载茵陈可“行滞止痛,宽膈化痰”。气机失调[5]与痰湿内生[6]是心系疾病致病的重要病因,茵陈辛散畅达,疏利胆气,使“木气冲和条达,不致郁遏则心血得畅”[7];同时清利湿热,避免湿聚为痰,痹阻胸阳,除湿热而止痹痛[8],配伍治疗心系疾病可有良效。
1.2脏腑别通论治心系疾病的中医理论基础
1.2.1心与胆经络旁通共同巡行《灵枢·经别》载:“足少阳之正……别者入季胁之间,循胸里,属胆,散之上肝,贯心,以上挟咽,出颐颌中,散于面,系目系,合少阳于外眦也”。可知,胆之经别上肝、贯心,与心旁通。同时心胆之间有多处共同巡行部位,如目、咽喉、颧骨、腋部等[9]。心脉“其支者,从心系,上挟咽,系目系”。“颊腮属手足三焦、胆、手太阳小肠经之会,又属手少阴心经”。
1.2.2心与胆出入之枢畅达气机《灵枢·根结》载:“少阳为枢、少阴为枢”,少阳胆经为出阴入阳之枢,枢转一身阳气,使得清升浊降,周身畅而不病。少阴心经是阴阳之枢,统水火,调节体内阴阳平衡,维持机体正常运行[10]。“心气安逸,胆气不怯,决断思虑,得其所矣”。若心胆枢机不利,胆气不足、疏泄不及,致宗气不利、心气失和则出现谋虑不决、惊惕恐惧。心胆枢机不利,气机失调、阳气内郁、失于温煦,致气血不畅、心阳不振则出现胸痹心痛;若阳气郁而化火,胆气通于心,则易出现心火偏旺,心神不安等心悸诸症。
1.2.3心与胆君相相安化生心血心属火,内藏君火,胆属木,内寄相火。丁甘仁曰:“肝为乙木,中寄阳魂,胆为甲木,内含相火”。生理上,心胆君相相辅,与肝共化心血;病理上,可见母病及子或子病及母。君相各安其位,方能维持人体正常的生理功能。“肝藏之气上升,则与少阳胆木交合,而心血以生”。肝气升发助胆贮藏的精汁化气循经入心,助心化赤生血[11]。若枢机失调,气机郁闭,致心血化源不足、心气亏虚,易产生气虚血瘀证;若血行无力,心脉壅滞,变生痰浊,则痰浊闭阻血脉可致胸痹心痛诸证。
1.3茵陈治疗心系疾病的应用
1.3.1畅气机祛痰湿治胸痹《伤寒悬解》云:“甲木上逆而克戊土,法当痛见于胸膈”。肝为乙木,胆为甲木,腑以通为用,胆气上逆致太阴内伤,湿饮停聚,痰浊内生,滞留胸中,通利失司则发为胸痹。茵陈味辛、苦,归脾、胃经,辛能发散宽膈理气,味苦燥湿助脾健运,可发挥通胆止痛化痰之功[12]。《脾胃论·脾胃虚实传变论》载:“胆者,少阳春生之气,春气生则万化安,故胆气春生,则余脏从之”。茵陈与胆相通,胆气春生,畅达气机,胆气通则心气和,可治疗枢机不利,肝胆疏泄失调,气血运行不畅所致的胸痹。
张伯礼教授常用茵陈与苍术配对,治疗冠心病痰浊内盛、兼有郁热者[13]。茵陈性微寒,入肝、胆经,清热利胆祛湿,苍术味苦辛,健脾燥湿。两药互为佐使、心胆同治,化痰祛湿。此外,临床常应用柴胡剂与茵陈配伍治疗湿热、痰浊上逆、气血不畅之胆心综合征,如张安富主任常用柴胡桂枝干姜汤与茵陈合用治疗胆热脾寒,虚实互见之胆心综合征[14]。谭朝辉等[8]多用加味茵陈四逆散合三金汤治疗胆心综合征,善用茵陈苦泄下降,疏利胆气,清利湿热之功治疗胆汁疏泄不畅,胆气不通,肝胆失于疏降,气血运行滞涩,瘀阻心脉而致的胸痹。
1.3.2清郁热安神志定心悸心与胆相通,“心病怔忡,宜温胆为主”。枢机不利,胆气不通,郁而化火,热扰心神常使心神不安,悸动不宁。临床常从胆治心论治心悸[15],使胆不受邪扰,胆气以宁,胆腑以通,神志得安则心悸自平。丁书文教授常用黄连温胆汤加减治疗心悸,对湿郁火热证常配伍茵陈、连翘达到清热化湿安神共治之效[16]。王磊教授常以茵陈与黄连合用治疗心悸湿邪化热者[17],茵陈苦能燥湿,微寒清热,兼能疏利胆气,黄连清心降火,两药相须为伍,清郁热,安神志以定悸。
1.3.3利湿热调五脏疗心水心水以心气虚为本,与肺的治节通调,脾的升清统摄,肝的疏泄条达密切相关[18]。叶天士记载茵陈“苦平可以清心肺,微寒可以解湿热也”,茵陈味苦微寒,苦泄下降,使郁积在上焦之水,下输膀胱,使“心衰则伏……利其溲便,遂通水道,甘液下流”。太阴为湿土之经,茵陈利湿运脾,避免热与湿结,蒸土色于皮毛而成黄疸。茵陈于阴中取微阳,升发鼓动,防止木气郁滞,气机不畅,心血瘀阻。郭美珠等[18]提出慢性心衰肝瘀血见黄疸者,合茵陈四逆汤温阳利湿退黄。杨林[19]以茵陈五苓散治疗慢性心衰伴黄疸患者46例,治疗有效率达87%。张涛[20]使用茵陈术附汤加减治疗慢性心衰合并高胆红素血症患者,方中以茵陈为君,与泽泻相伍利水渗湿,消除蓄积离经之停水。
2、医案举隅
李某,男,54岁。因“阵发性胸痛3个月,加重10d”于2023年9月11日就诊。患者3个月前因生气、劳累诱发胸痛,休息后可缓解。半个月前进食油腻后出现胸痛,持续数分钟,服用丹参滴丸效果不佳。心电图示:ST⁃T改变,T波低平(V4、V5、V6),腹部彩超示:脂肪肝(中度),胆囊炎。现症见:胸痛,胸闷,心悸气短,肋胁胀痛,急躁易怒,下肢沉重乏力,口苦纳差,食后恶心,眠差多梦,二便调。舌暗红,苔黄腻,脉弦数。西医诊断为胆心综合征,中医诊断为胸痹,证属肝郁气滞,痰热扰心。治宜疏肝解郁、清热化痰。处方:柴胡9g,枳实12g,白芍15g,炙甘草6g,柏子仁15g,茵陈12g,陈皮12g,清半夏9g,竹茹9g,茯神30g,炒麦芽15g,鸡内金15g,黄连6g。7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饭后温服。
按语:患者平素情志不畅,肝气郁滞,使胆气不畅,郁而化热,痰热阻滞心脉,发为胸闷、胸痛,“肝主谋,胆主决,或谋不决,为之急怒,则气上逆,胆汁上溢故也”。肝胆枢机不利,疏泄失职致急躁易怒,胆气上溢而口苦,胆腑不宁则梦扰不谧;胆气不通,阻于肋胁则胀痛;肝气郁滞,横逆犯胃致纳差、恶心;水湿凝滞趋下,致下肢沉重乏力。针对该证以疏肝解郁、清热化痰为治疗大法,以四逆散合用黄连温胆汤加减。张锡纯言:“茵陈秉少阳最初之气,是以凉而能散”。以茵陈合四逆散以疏利肝胆,升降气机,合温胆汤以理气化痰和胃。全方共奏通调气机,清热化痰之功,使胆气通、心气和、胸痹除。
3、结语
《本草便读》载茵陈“性味苦寒,能升能降,功专发汗利水,然苦寒中亦兼有微辛、微香”。茵陈辛开苦降,升降并用,可升发少阳,枢转肝胆气机。胆气通于心,心气充沛,气行则血行;清热利湿,利胆气而和脾胃。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茵陈中含有槲皮素、木犀草素、香豆素等多种治疗心血管病的有效活性成分[21],可通过降脂、减少氧化应激和炎症反应、清除自由基、调控离子通道等多种方式治疗心血管疾病。
茵陈及其配伍治疗心血管疾病已在临床多有应用,但仍缺乏高质量的循证医学证据,今后可从临床试验、数据挖掘、网络药理学等途径深入研究。本文基于“脏腑别通”理论之“心胆相通”探讨茵陈治疗心系疾病的应用,有助于挖掘中药茵陈的应用潜能,为扩大茵陈的临床应用范围提供理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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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刘丽珠,王晓杰,孔令辉,等.基于脏腑别通探讨茵陈在心系疾病的应用[J].光明中医,2025,40(04):759-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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