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史正刚教授认为风邪外袭是小儿腺样体肥大的诱因,痰瘀互结是疾病的宿根,采用分期论治,按质调治的诊疗思路,将病程分为外感初病期、急性发作期、慢性持续期、临床缓解期。于外感初病期、急性发作期疏风通窍、化痰散结,慢性持续期及临床缓解期健脾益肺固表,兼通窍散结,以增强体质,减少病情反复。临证中关注诱因,善疏风祛邪;固护脾胃,常健脾化痰;增强体质,运用健脾益肺、固表敛汗以防复发;强调化瘀通络,常用活血化瘀之品,疗效显著。附案例1则,以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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腺样体又称增殖体,是人体重要的免疫防御器官,腺样体肥大(adenoidhypertrophy,AH)常因上呼吸道炎症反复刺激而发生,是儿童常见病[1]。超过60%AH患儿会引起缺氧性睡眠,导致生长发育迟缓或障碍[2],或引起中耳炎、咳嗽、面容改变[3-4],甚至导致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等并发症[5],严重威胁儿童健康。西医主要采用糖皮质激素、白三烯受体拮抗剂或手术切除治疗,手术虽然可快速缓解症状,预防AH并发症,但会导致上呼吸道免疫功能缺失,使得上呼吸道炎症易向下呼吸道发展,同时术后部分患儿仍会复发[6],故患儿及家长的接受程度较差。
史正刚教授,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甘肃省名中医,从事中医儿科教学、科研、临床工作30余载,在治疗小儿AH方面积累了大量经验。史教授认为风邪外袭是小儿AH的诱因,痰瘀互结是疾病的宿根,故采用分期论治、按质调治的诊疗思路,将病程分为外感初病期、急性发作期、慢性持续期、临床缓解期。于外感初病期、急性发作期疏风通窍、化痰散结,慢性持续期及临床缓解期健脾益肺固表,兼通窍散结,以增强体质,减少病情反复。临证中关注诱因,善疏风祛邪;固护脾胃,常健脾化痰;增强体质,运用健脾益肺、固表敛汗以防复发;强调化瘀通络,常用活血化瘀之品,临床疗效满意。我们有幸随师学习,获益良多,现总结史教授分期论治小儿AH经验如下。
1、病因病机
本病归属于中医学“颃颡不开”“鼻窒”范畴。小儿脏腑娇弱,肺常不足,肺不足则腠理疏松、卫外不固,风寒、风热之邪易侵袭人体,正不胜邪,邪滞鼻咽。脾主运化,脾气散精,上归于肺,脾旺则四季不受邪。小儿脾常不足,加之饮食失节,阻脾碍胃,聚湿生痰,郁而化热,痰热上扰于鼻咽则鼻咽闭塞不通。小儿肺脾不足、禀赋脆弱,易受外部环境的影响,因此,史教授认为风邪外袭是本病的诱因。小儿肺脾不足,脾失运化则生痰,肺失宣通则痰聚。外邪入侵,肺失宣肃,气滞血瘀,脾失健运,水津失布,津停血瘀,痰瘀搏结,阻于颃颡,故发病。痰瘀互结是本病的宿根,且贯穿始终。
2、分期论治,按质调治
史教授认为AH具有病程长且易反复的特点,故治疗应当分期论治,按质调治。
2.1外感初病期
此期常以外感风邪等“诱因”病症为主,多见于感冒、鼻渊等病初起之际,在辨治感冒、鼻渊等病症的基础上,加白芷、夏枯草、浙贝母、桔梗、辛夷、苍耳子等以防病发。
2.2急性发作期
此期以AH症状为主,表现为鼻塞、睡觉打鼾、张口呼吸、说话带鼻音、睡觉辗转反侧、睡眠呼吸暂停或憋醒。治疗以化痰祛瘀通窍为主,随症加减。1)风寒为诱因者,治当疏风散寒,配伍荆芥、防风、细辛、羌活等疏风散寒之品。荆芥性升浮,能发汗,散风湿,清头目,利咽喉。防风为治风通用之品,散湿亦宜。细辛既可祛风散寒以解表,又能通窍止痛治鼻塞。羌活祛风解表,祛湿止痛。2)风热为诱因者,治当疏风清热,配伍桑白皮、鱼腥草等疏风清热之味,甚者加浮海石、虎杖、瓜蒌等加强清热化痰之效。3)脾运失健,痰食积滞者,治当健脾复运、消积导滞,配伍陈皮、茯苓、半夏等以健脾化痰,槟榔、厚朴、枳壳、莱菔子等消积导滞之品合消结利窍方治之。《本草求真》曰:“(陈皮)味辛而温。治虽专主脾肺,调中快膈,导痰消滞,利水破癥,宣五脏理气燥湿,然同补剂则补,同泻剂则泻,同升剂则升,同降剂则降,各随所配而得其宜。且同生姜则能止呕,同半夏则豁痰。”《汤液本草》曰:“(茯苓)淡能利湿,甘以助阳,除湿之圣药也。”《韩氏医通》曰:“痰分之病,半夏为主。”槟榔攻坚去胀,消食行痰,下水除胀。《本草经读》记载:“(厚朴)气味厚而主降,温而专于散,苦而专于泄,故所主皆为实症。”《本草汇言》记载:“大抵枳壳之性,专于平气。气平则痰喘止,气平则痞胀消,气平则刺痛安,气平则后重除。所以能定痰喘,消胀满,属气火、风痰、食饮为病者宜之。”莱菔子辛甘温,入肺胃,长于治痰,一切喘嗽因痰者,皆可用之。4)过敏诱发者,配伍防风、五味子、乌梅疏风散邪固表以抗敏。
2.3慢性持续期
此期患儿有鼻塞、说话带鼻音、呼吸粗重、睡觉打鼾、张口呼吸等AH阻塞鼻道的症状,治以化痰祛瘀,按质调治。肺脾不足者,治以补肺运脾,以黄芪、太子参、防风、白芍、苍术、白术等运脾益肺,合消结利窍方治之。若易食积,辨识属脾常不足、运化失司者,配伍黄芪、党参、苍术、白术、枳壳、厚朴、槟榔、莱菔子等消导助运。其中党参甘平,补脾养胃,健运中气,鼓舞清阳;白术健脾力胜,苍术尤能运脾,合黄芪则脾运得健。多汗者,加太子参、黄芪、防风、白芍等补气生津,固表止汗。太子参味甘,性平,归脾经,补气生津;黄芪味甘微温,乃补脾益气之良药,两者相合可增强补气生津、固表止汗的作用。黄芪合防风,则散中寓补、补中兼疏。白芍甘酸,补血敛阴而止汗,为止汗佳品,故合之甚佳。
2.4临床缓解期
此期患儿的临床症状消失,治疗以预防为主,旨在防止病情复发,以期达到持续缓解。强调饮食、起居、学习、锻炼等多措并举,综合干预。对于过敏性疾病患儿,当做到避免接触一切已知或可疑的过敏原。
3、创立专方
史教授在多年临床经验的基础上创立消结利窍方作为治疗小儿AH的基础方,主要药物组成为旋覆花、忍冬藤、夏枯草、浙贝母、僵蚕、桔梗、川芎、竹茹、黄芩、白芷、辛夷、苍耳子。功效化痰散结,祛瘀通窍。方中旋覆花善于降气化痰,《名医别录》称其“消胸上痰结,唾如胶漆,心胁痰水,膀胱留饮,风气湿痹,皮间死肉,目中眵蔑,利大肠,通血脉,益色泽”,正切病机。忍冬藤清热解毒,疏风通络,《滇南本草》记载:“宽中下气,消痰,祛风热,清咽喉热痛。”夏枯草清肝明目,散结消肿,为清肝火、散郁结之要药;浙贝母清热化痰,散结解毒,《纲目拾遗》曰:“解毒利痰,开宣肺气,凡肺家夹风火有痰者宜此。”与夏枯草配伍,可加强清热解毒、化痰散结之效。四药相合,共奏疏风清热、化痰散结之功,共为君药。臣以僵蚕、桔梗相配,共奏宣肺祛痰利咽之功,僵蚕发散泄热、软坚散结,并祛风化痰;桔梗宣肺祛痰、利咽排脓,《珍珠囊》载其“疗咽喉痛,利肺气,治鼻塞”。佐以川芎引诸药上行,直达病所;竹茹清热化痰、除烦止呕;黄芩主入肺经,既能泻实火,又能清湿热,两药相配,共清痰热。使以白芷、辛夷、苍耳子散风寒、通鼻窍;白芷味辛性温,善祛风止痛,消肿排脓;辛夷性温发散,可散风寒、通鼻窍,用于治疗多种鼻部疾病;苍耳子辛苦而温,专入肺经,善散风通窍。诸药相合,共奏祛风化痰、散结通窍之功。
4、典型案例
王某,男,4岁,2023年12月27日初诊。主诉:睡觉打鼾、张口呼吸,时有鼻塞流涕半年。患儿近日感冒后睡觉打鼾、张口呼吸,头晕,耳鸣,鼻塞、流涕加重,夜间憋醒,趴睡、睡觉辗转反侧、喜蹬被子,精神不佳,食欲差,无咳嗽,大便干,2日一行,小便可,舌红、苔白腻,脉浮数。1d前就诊于外院耳鼻喉科,耳鼻喉镜检查示:鼻咽部可见腺样体肥大,阻塞后鼻孔约4/5,表面可见少量黏脓性分泌物,压迫双侧咽鼓管圆枕,咽鼓管口可见阻塞。西医诊断:AH。中医诊断:鼻窒(急性发作期),证属风痰内郁。治以疏风通窍,化痰祛瘀。方予消结利窍方加减:旋覆花(包煎)8g、浙贝母10g、忍冬藤8g、夏枯草10g、川芎8g、僵蚕8g、蔓荆子10g、竹茹8g、辛夷(包煎)8g、白芷8g、苍耳子8g、莪术8g、细辛3g、虎杖12g、姜半夏8g、焦山楂8g。7剂,每日1剂,早晚分2次温服。
2024年1月10日二诊:患儿睡觉打鼾、张口呼吸较前减轻,睡眠好转,夜间无憋醒,无耳鸣、鼻塞流涕,大、小便可,食欲仍欠佳,舌淡红、苔白厚,脉浮。一诊方去忍冬藤、虎杖、蔓荆子,加莱菔子10g、胆南星8g、焦谷芽10g,7剂,用法同上。
2024年1月22日三诊:患儿睡觉无打鼾、张口呼吸,食欲仍欠佳,食多腹胀、腹痛,近期时有双下肢疼痛,多汗,舌淡红、苔薄白,脉浮。治以健脾益肺、敛汗导滞为原则。玉屏风散合香砂六君子汤:炙黄芪12g、太子参8g、茯苓10g、白术10g、麸炒枳壳8g、槟榔8g、莱菔子10g、砂仁(后下)8g、佛手8g、木香8g、威灵仙8g、辛夷8g、炒苍耳子8g、夏枯草10g、炒鸡内金12g、焦山楂10g。7剂,用法同上。
2024年2月19日四诊:药后食欲明显好转,无腹胀腹痛,双下肢疼痛消失,出汗明显减少。三诊方去佛手、威灵仙,加炒谷芽、炒麦芽各10g,14剂,用法同上。随访5个月,患儿诸症未现。
按语本案患儿病程久,素体肺脾已虚,又遇外邪,肺气郁闭,失于宣肃,津停成痰,痰瘀互结,阻塞鼻窍,则鼻塞、耳鸣、睡觉打鼾、张口呼吸,甚则夜间憋醒;患儿鼻窍阻塞,呼吸不畅,故睡眠不安、辗转反侧、趴睡、蹬被子。故治以祛风化痰、化瘀通窍,以消结利窍方为基础方,加蔓荆子疏散风热,清利头目;虎杖易黄芩,加强清热化痰之力;患儿鼻腔阻塞症状突出,加莪术增强化瘀消痰之效;加细辛既可祛风解表,又可通窍化饮,正切病症。二诊时患儿风热已去,诸症减轻,故去忍冬藤、虎杖、蔓荆子,加莱菔子、胆南星、焦谷芽以消积化痰。三诊时患儿鼻道阻塞症状已缓解,以肺脾不足为主,此为慢性持续期,辨为肺脾气虚证,故治以健脾益肺、敛汗导滞。其中炙黄芪、太子参、茯苓、白术补中健脾;麸炒枳壳、槟榔破气散痞,泻痰消积;莱菔子消食除胀、行气化痰;砂仁、佛手、木香疏肝理气,健脾和胃,行气宽中;威灵仙祛风除湿、通络止痛;辛夷、炒苍耳子宣通鼻窍;夏枯草清热泻火、散结消肿;炒鸡内金、焦山楂健脾开胃。四诊时患儿诸症趋平,治以健脾益肺、固表敛汗以治本防复,故去佛手、威灵仙,加炒谷芽、炒麦芽增强消食和中、健脾开胃的功效。辨证准确,方药得当,故疗效显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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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项目(国中医药人教函[2022]76号);
文章来源:吕彩兰,李玉霞,史正刚.史正刚教授分期论治小儿腺样体肥大经验[J].中医儿科杂志,2025,21(0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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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名称:中国病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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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单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
主办单位:中国医院协会
出版地方:北京
专业分类:医学
国际刊号:1672-2566
国内刊号:11-4998/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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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刊时间:2000年
发行周期:月刊
期刊开本:大16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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