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总结分析李立新教授对小儿疳证治疗的独特经验。李立新教授认为痰在小儿疳证的发病及进展中关系密切,痰为人体病理产物之一,具有发病缓慢,治愈困难的特点,痰多行而善变,或流注腠理之间,或灌于血脉之中,且难以根除,致病复杂而难愈。故从痰治疗小儿疳证,包括消积化痰、祛瘀化痰、益气化痰。李立新教授治疗小儿疳证观点独到,从痰邪论治,根据不同患儿,一人一方辨证施治。并附临床医案3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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疳证是古代小儿四大证之一,本病在临床常因喂养不当,或由于其他病症诱发,导致脾胃功能受损受损,津气亏耗而形成的一种小儿慢性病证[1]。临床常见形体消瘦,精神萎靡,面黄发枯,饮食异常,大便不调。小儿疳证相当于西医学儿童营养不良,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本病发病率整体呈现下降趋势,但发病机制与过往有所改变,治疗难度相应提升,治疗方案需与时俱进。
李立新教授是吉林省名中医,40余载致力于中医儿科事业的发展,擅长中西医结合治疗儿童各类慢性疑难疾病,尤其对治疗小儿肺脾系疾病有独特见解。李立新教授在临证时将疳证分为消积化痰、祛瘀化痰、益气化痰分类论治,急则治标,缓则治本,补泄并用,攻补兼施,治痰与消积,理气,祛瘀相结合。笔者将李立新教授治疗小儿疳证的经验介绍如下,以期同行分享讨论。
1、病因病机
1.1后天喂养饮食不足,未能给予小儿充足的食物,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会导致营养摄入匮乏,小儿生机蓬勃,发育迅速,从而引起疳证,常见于贫困地区。或因喂养不当,过度喂养、过早或不当添加辅食等情况也会引发疳证。小儿脏腑娇嫩,过食肥甘厚味,难以运化,造成脾胃功能负担,消化吸收效率下降。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大多数患儿常因喂养不当引起疳证。
1.2疾病继发小儿患慢性疾病,如长期腹泻、反复呼吸道感染、先天性心脏病等,病程迁延不愈,不断消耗正气,使脾胃虚弱,气血生化无源,从而导致疳证。小儿脏腑娇嫩,若疾病中大量苦寒药物或攻伐药物,会损伤脾胃之气,影响脾胃的运化功能,进而导致疳证。
1.3先天不足小儿出生时体质虚弱,常见于早产儿、低体重儿等,或妊娠期间母亲人为节食,控制体重等因素,也可能影响胎儿的生长发育,使小儿出生后脏腑功能虚弱,容易发生疳证。比如,母亲孕期患有严重的贫血、妊娠高血压等疾病,可能会导致胎儿发育不良,出生后易患疳证。
2、辨证施治
李立新教授认为疳证可生痰,痰又可致病,痰为病因,同时作为病理产物,贯穿疾病的发展,故又有“百病多由痰作祟”之说,根据疳证的病理发展阶段及病变的不同症状,认为疳证的发生发展过程中,常与痰邪密切相关。小儿脾常不足,若喂养不当、饮食失节或久病失调,易致消化功能紊乱。脾胃为后天之本,脾胃难以运化,气血乏源,痰邪不易代谢,多产生虚实错杂之证。因此李立新教授认为治疗小儿疳证,痰邪是发病原因,同时又是病理产物,须以将治痰贯穿始终。
2.1消积化痰,健脾助运患儿患病早期常因喂养不当,造成积滞,积滞是指小儿过食肥甘厚味,脾胃难以运化,故生积滞。积滞日久,可转化为疳证。《幼幼集成·诸疳证治》云:“夫疳之为病,皆因过餐饮食,于脾家一脏,有积不治,传之余脏。”积滞内停,脾胃运化失常,水谷精微不能化生,气血津液不足,脏腑失养,脾为生痰之源,脾胃虚弱,运化失职,水湿内停,聚而为痰。痰湿内生,困阻脾胃,影响脾胃的运化功能,加重疳证的病情。脾肾与胃酸分泌、消化酶分泌以及肠道微生态密切相关。在中医理论中,“脾健不在补贵在运[2]。”脾具有运化仓廪之中水谷精微等营养物质的功能,脾气散精于上,沿经络输布周身。这与西医中胃酸和消化酶分解消化道内食物、促进营养物质吸收的作用极为相似。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运脾中药能够有效促进患儿消化酶的分泌,增强小肠的吸收功能并推动其蠕动[3]。因此,消积化痰是治疗疳证初期的必要治法。李立新教授主张治疗小儿疳证早期应以消积化痰,健脾助运为原则,临床采用保和丸加减。常用药有:神曲,山楂,陈皮,清半夏,茯苓,连翘,鸡内金。若胃火旺则加天花粉,黄芩清泻胃火;脾虚肝旺者,加白芍养血柔肝;平素易感者加黄芪,白术,防风,益气固表;大便干结者,加莱菔子,枳实,消积化滞,润肠通便;大便溏薄者,加苍术、山药温中化湿;胃失和降者,加竹茹,降逆止呕。
典型病案:翟某,男,26个月,2024年3月16日初诊。主诉:体重增长缓慢,1年余。现病史:患儿足月顺产,混合喂养,一年前因“急性胃肠炎”后,进而出现饮食困难,食欲低下,体重降低,现症见:体质量9kg,低于标准体重,平素易感,常咳吐清稀痰涎,纳差厌食,有口气,大便日行3~4次,多于饭后自觉腹部不适,排便有所好转,矢气酸腐,寐不安,盗汗,小便频数,指纹淡紫,于风关,舌淡红、苔白腻。西医诊断:轻度营养不良。中医诊断:疳证。治法当用消积化痰,健脾助运,治以保和丸加减。药物组成:炒神曲10g,黄芪15g,半夏5g,陈皮5g,连翘5g,炒鸡内金5g,炒山楂10g,天花粉5g,益智仁10g,白术10g,白芍10g,5剂,每2日1剂,水煎,分早晚2次温服。
2024年3月28日二诊:患儿体重未有明显增长,纳多,进食后腹胀,晨起口气减少,矢气多,大便成形,日行两次,夜间盗汗较多,手心热,易疲乏,指纹淡紫,于风关,舌淡红、苔白腻。一诊方加浮小麦10g,百合10g,5剂,用法同前。
2024年4月9日三诊:患儿体质量10.5kg,腹胀有改善,食欲仍亢进,大便调,盗汗好转,近3日感冒,鼻塞,咳嗽有痰,流清涕,舌淡红、苔黄腻,指纹淡红、浮于风关。二诊方去山药,白术,加苍耳子5g,辛夷5g,桑叶10g,菊花5g,5剂,用法同前。后续半年后随访,体重增长至14kg,诸症好转。
2.2化痰祛瘀,气血并重传统中医治疗疳证多从健脾益胃、消积导滞等方面入手,但对于一些病情顽固、病程较长的疳证患儿,单纯采用上述方法往往疗效不佳。近年来,随着对疳证病因病机研究的不断深入,化痰祛瘀法在疳证治疗中的应用逐渐受到重视。患儿因喂养不当造成脾胃受损,运化失职,水湿内停,聚而为痰。痰浊阻于中焦,影响脾胃的升降功能,导致纳呆、腹胀、呕吐等症状。痰浊上犯于肺,可出现咳嗽、气喘等症状。痰浊蒙蔽清窍,可出现头晕、嗜睡等症状。痰浊内蕴,久酿生热,阻滞气机,气血生化不足,运行不畅,瘀血内生。瘀血阻滞经络脏腑,可出现腹部包块,痛有定处,面色晦暗等症状。李立新教授主张治疗小儿疳证中期应采用化痰祛瘀,气血双调的治疗原则。自拟涤痰化瘀汤治疗,药物组成:当归,黄芪,生地黄,桃仁,枳实,白芍,丹参,川芎,清半夏,瓜蒌,陈皮。如积而化热,面色红赤,身热汗出加桑白皮,天花粉;心烦喜呕者加栀子,丹参,竹茹;晨起口臭明显,加黄连,连翘,时有肚脐周围疼痛者加香附,延胡索,九香虫;触及腹部包块,瘀血内阻者,加郁金,莪术;餐后腹胀明显,加砂仁,木香;大便燥者难行者加火麻仁,莱菔子。
典型病案:钟某,男,6岁,2024年3月24日初诊。因形体消瘦,腹痛2年余就诊。刻下症见:体重15kg,低于标准体重,面色红赤,毛发稀疏萎黄,不欲饮食,餐后腹胀,时有阵发性脐周疼痛,持续3~4min,按揉无缓解,腹部胀满,可见青筋显露,心神烦躁,夜卧不宁,厌食挑食,大便前干后溏,三至四日一行。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涩。西医诊断:轻度营养不良。中医诊断:疳证。治法当用化痰祛瘀,气血双调,选用临床经验自拟方涤痰化瘀汤加减治疗,药物组成:黄芪20g,生地黄20g,桃仁10g,枳实10g,白芍15g,清半夏10g,瓜蒌10g,桑白皮10g,栀子10g,丹参10g,香附10g,郁金10g,甘草5g,砂仁5g,火麻仁10g。5剂,每2日1剂,水煎,分早晚2次温服。
2024年4月7日二诊:患儿体重未有明显增长,纳有改善,进食后腹胀,腹痛有好转,晨起口气减少,矢气多,大便成形,两日一行,夜间盗汗较多,手心热,易疲乏,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涩。一诊方减桑白皮、火麻仁,加浮小麦10g,麦冬10g,5剂,用法同前。
2024年4月18日三诊:患儿体质量17kg,腹胀腹痛明显好转,大便调,盗汗减少,面色红黄隐隐,睡眠好转,舌质淡红,苔白腻,脉滑数,二诊方去郁金、栀子、丹参加白术15g,神曲10g,木香5g,5剂,用法同前。后续半年后随访,体重增长至20kg,诸症好转。
2.3健脾益气,开胃化痰疳证日久不愈,久病必虚,脏腑失养,气液干涸,正气不盛,亦遭外邪入侵,且病邪容易深入,造成正虚邪恋,迁延难愈。且胃失濡养,胃窍难开,故不欲饮食,故李立新教授认为开胃窍对于此证治疗有着重要意义,常采用石菖蒲作为开窍要药。同时注重六腑气机通畅,胃窍一开,气机通畅,可使积滞向下消散,消积与导滞并用,达到内在平衡。保胃气思想最早是由张仲景提出并用于临床实践,如《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适寒温……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无犯胃气及上二焦,必自愈”、“先煮大枣肥者十枚……强人服一钱匕,羸人服半钱……得快下利后,糜粥自养[4]。”开胃窍可促进消化吸收,更好地运化水谷,化生精微,为机体提供营养。而痰浊阻滞中焦会影响脾胃的升降功能,导致食欲不振。同时,开胃也有助于化痰。食欲增加后,脾胃运化功能增强,水湿得以正常代谢,可减少痰浊的生成。并且,消化功能良好,也有利于体内痰浊的排出。同时胃气化生卫气,卫气是饮食水谷所化生的悍气,源于脾胃。其出于上焦,行于脉外,其性刚悍,运行迅速流利。脾胃之气为后天之本,在先天的基础上化生人体诸气。从现代医学角度分析痰浊在体内的积聚可能与炎症反应有关。炎症状态下,机体的免疫功能受到影响,容易出现感染和疾病迁延不愈的情况。而疳证患儿往往免疫力低下,容易反复感染。化痰药物可能具有一定的抗炎作用,能够减轻炎症反应,提高机体的免疫力[5]。同时,开胃可以增加营养摄入,为免疫系统的正常功能提供物质基础。李立新教授主张治疗小儿疳证后期应采用健脾益气,开胃化痰的治疗原则。自拟开胃化痰汤治疗,药物组成:木香、砂仁、白术、陈皮、藿香、香附、枳实、厚朴、姜半夏、山楂、石菖蒲、神曲、黄芪、郁金。阳气虚弱,畏寒肢冷虚者,加熟地黄,炮姜,肉桂;阴虚火旺,手足心热者,加知母,黄柏,青蒿;气阴两虚者,加西洋参,五味子;肺卫不固,平素易感者,加黄芪,白术,防风。
典型病案:蔡某,女,7岁,2024年4月8日初诊。因形体消瘦,纳少3年余就诊。刻下症见:体重16kg,低于标准体重,面色枯黄,毛发萎黄毛糙,饥而食少,餐后腹胀,餐后常咳吐清稀痰涎,心神不安,时有夜醒,醒后不易入睡,胆小易惊,大便溏稀,日行三至四次。舌质暗红,苔白腻,脉沉细数。西医诊断:轻度营养不良。中医诊断:疳证。治法当用健脾益气,开胃化痰,选用临床经验自拟方开胃化痰汤加减治疗,药物组成:木香10g,砂仁5g,白术15g,陈皮10g,藿香10g,香附10g,姜半夏10g,石菖蒲10g,神曲15g,黄芪20g,郁金10g,生地黄15g,知母10g,五味子10g。7剂,每2日1剂,水煎,分早晚2次温服。
2024年4月24日二诊:患儿体重未有明显增长,进食增加,进食后腹胀有好转,矢气多,大便成形,两日一行,夜间盗汗较多,寐不安,遇疲劳时觉心中悸动,舌质红,苔白腻,脉细数。一诊方减藿香、知母,加炙甘草10g,柏子仁10g,肉桂5g,7剂,用法同前。
3、小结
随着现代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疳病的发病率显著下降。然而,因喂养方式不当、食品的工业化生产、反季节蔬果或农残等、多种食物易发过敏不耐受或抗生素激素类药物的滥用等因素致使小儿脾胃气机不畅的情况却并不少见。此外,还有因母亲妊娠期间疾病或刻意控制体重节食,造成胎儿先天不足,脾胃虚弱导致水谷不能运化,气血津液亏虚,痰邪阻滞气机,加重脾胃损伤,引发疳证。沈建春等[6]对102例疳证患儿的病因进行分析,发现饮食失节、吐泻或病后失调、饮食不足是疳证的主要成因,其中饮食失节,过食肥甘厚味、生冷之品占总体的56.9%。李立新教授认为疳证可生痰,痰又可致病,痰为病因,同时作为病理产物,贯穿疾病的发展,故又有“百病多由痰作祟”之说,根据疳证的病理发展阶段及病变的不同症状,认为疳证的发生发展过程中,常与痰邪密切相关。小儿脾常不足,若喂养不当、饮食失节或久病失调,易致消化功能紊乱。脾胃为后天之本,脾胃难以运化,气血乏源,痰邪不易代谢,多产生虚实错杂之证。因此李立新教授认为治疗小儿疳证,痰邪是发病原因,同时又是病理产物。小儿疳证初期多因喂养不当造成积滞,积滞诱发。故重在消积。积滞产生气机不利,故生痰邪,故疳证初期重在消积化痰,健脾助运。病程日久痰邪阻滞经络产生淤血,当以气血双调,化痰祛瘀。病程后期,久病致虚,后期重在扶正,当健脾益气,同时开胃窍,顾护胃气,开胃化痰。由此可见,治痰贯穿于小儿疳证治疗的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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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吉林省科技发展计划项目(20191102025YY);
文章来源:扈筱,李翔,周世林,等.李立新教授从痰论治小儿疳证经验[J].云南中医中药杂志,2025,46(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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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名称:辽宁中医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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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分类: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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