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全国名中医贾六金教授根据小儿热性惊厥的变化进程,紧抓热、痰、惊、风的病机,提出清热镇惊、凉肝息风、清心涤痰、缓肝理脾4种治法和未病先防、防治并重的原则,灵活运用银柴退热汤、羚角钩藤汤、清心涤痰汤、参苓白术散等方,随证加减,彰显了贾教授治疗小儿热性惊厥谨守病机、辨证准确、防治并重、重清热防复发、重预防防发作、重调理防转化的特点,临床疗效显著。附案例1则,以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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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性惊厥,既往称高热惊厥,多由感染性疾病导致的发热所诱发的惊厥,尤其上呼吸道感染,是小儿惊厥中最常见的诱因,有明显的年龄依赖性和自限性,多发生于6个月至5岁,高峰年龄为18个月,男童略多于女童,绝大多数儿童6岁以后不再发作[1,2]。小儿热性惊厥,归属于中医学“惊风”范畴,年龄越小,发病率越高,因病情较凶险,起病突然,传变迅速,被古代医家认为是一种恶候[3]。《东医宝鉴·小儿》记载:“小儿疾之最危者,无越惊风之证。”临床多以发热、四肢抽搐、颈项强直、角弓反张、神志昏迷为主要表现,多属实证、热证、阳证[4]。元·曾世荣在《活幼心书》中曰:“惊风三发便为痫。”若治疗不彻底,控制不理想,部分急惊风会迁延而成慢惊风,最终演变为痫证,严重影响患儿的身心健康和智能发育。
贾六金教授是首届全国名中医,贾氏儿科流派创始人,从医60余年,博采众长,潜心钻研,治疗小儿热性惊厥经验独特,现总结如下。
1、痰热惊风,互为因果
贾教授认为惊风的发病与心肝二脏关系最为密切。心主惊,肝主风;心藏神,以清明为要,肝藏魂,发病则惊骇不宁。宋·钱乙在《小儿药证直诀》中言:“小儿急惊者,本因热生于心。身热面赤引饮……盖热盛则风生,风属肝,此阳盛阴虚也。”小儿脏腑娇嫩,神气怯弱,不耐寒热,感受外邪,易于生热,扰乱心神则出现神昏;热盛生风生痰,引动肝风则见四肢抽搐、颈项僵直等。
热、痰、惊、风4种致病因素充斥急惊风整个发病过程,多种致病因素共同作用或因果交替,相互影响,病情复杂。热,为感受六淫邪气,皆从热化而生;痰,为外邪侵袭,热灼津液而生,或小儿脾气运化不足,痰浊内阻而生;惊,为目触异物,耳闻异声,神气散乱而生;风,外因邪气郁闭、宣通失司而生,内因痰盛壮热、热极生风。贾教授认为急惊风极期,以痰、热、风为主,邪郁化火,火甚炼痰,痰动生风,风火相煽,风助火旺,热盛生风,痰盛发惊;病至后期,余热未尽,痰热内扰,则出现脾虚肝旺,正气耗伤,气血不足。
2、谨守病机,审因论治
贾教授根据热性惊厥的自然进程和演变规律,谨守热、痰、惊、风病机,结合未病先防和防治并重的治疗原则,审因分治,提出清热镇惊、凉肝息风、清心涤痰、缓肝理脾4种治法。
2.1清热镇惊
发热是导致惊厥的主要诱因。小儿肌肤薄弱,六淫外邪侵于小儿稚阴稚阳之体,皆可化热化火,扰心动肝,引发抽搐。所以清热镇惊是治疗小儿热性惊厥的重要原则。银柴退热汤是贾教授自拟经验方,由银翘散合小柴胡汤化裁而成,药物组成:金银花、连翘、柴胡、黄芩、牛蒡子、桔梗、大青叶、板蓝根、紫花丁地、荆芥、淡豆豉、甘草。临床常用于外感、温病初期,如小儿风热感冒、急乳蛾、疱疹性咽峡炎及传染性疾病初期以发热为主要表现者[5]。贾教授常以此方加减治疗既往有热性惊厥史的发热患儿,以预防惊厥发作。如加钩藤、僵蚕、蝉蜕等,以清热平肝、疏风散邪、息风止痉。僵蚕、蝉蜕主归肝、肺经,清热宣肺、祛风定惊、息风解痉。现代药理研究表明[6,7],僵蚕、蝉蜕均具有解热、镇静、抗惊厥的作用。
2.2凉肝息风
小儿肝经热盛,热极最易生风而引发惊厥。发热初期已出现过惊厥的患儿,若发热持续不退,热邪传入厥阴,则易导致惊厥的再发作。对此,贾教授常选用热极动风之代表方羚角钩藤汤以凉肝息风,增液舒筋。此外,贾教授强调凡温病过程中出现高热不退、烦闷躁扰、手足抽搐,甚或神昏惊厥者,均可使用该方治疗。现代药理学研究证明[8],羚角钩藤汤可有效缩短热性惊厥患儿体温及神志恢复正常的时间。
2.3清心涤痰
贾教授认为,治疗急惊风必用寒凉,是急则治其标之法;惊后调理,慎用寒凉,是为防损脾伤正之策,更防转为慢惊风。急惊风发作后,小儿多神虚气弱,余痰未清,余热不尽,故治当扶正除邪,以防惊厥复发,甚或发展为复杂性高热惊厥,方选《医宗金鉴》之清心涤痰汤以扶正健脾、益气养阴、豁痰清热。禀赋不足、胎元失养者,加熟地黄、山药、山萸肉以滋肾养肝,滋水涵木,柔肝息风;心肝火旺者,加栀子以清心凉肝;肝风易动、惊厥频发者,加僵蚕以祛风止痉。
2.4缓肝理脾
肝盛脾衰金气弱,金失承制木生风。贾教授认为,惊厥患儿或由于禀赋虚弱,或因惊厥反复发作,或因治之失宜,过用寒凉峻利之药,或因饮食不节,均易导致脾气大伤,土虚不能生金,金弱不能制木,则出现土虚木盛之证,甚则转变为痫证,故治宜益气健脾、柔肝止痉。方选参苓白术散加白芍、天麻。白芍柔肝、抑肝、益脾,能土中泻木;天麻是肝经气分之药,入厥阴经而息风止痉。
3、验案举隅
患儿陈某,女,4岁,2019年8月22日初诊。患儿近半年来高热惊厥发作3次,每次体温39~40℃,表现为四肢抽搐,颈项强直,伴双目上视,发作时间最长持续约1 min,可自行缓解,最近一次为1周前。刻见:神志清楚,精神尚可,时有愣神,纳食欠佳,大便干结,2日一行,舌淡红、苔黄厚,脉数。家长诉其平素易感冒,体质较差。查体:发育正常,营养中等,面色尚华。辅助检查:脑电图及脑CT未见明显异常。西医诊断:热性惊厥。中医诊断:急惊风(痰热动风证)。治以清热涤痰、息风止痉,予清心涤痰汤加减。药物组成:太子参10 g、麦冬8 g、茯苓10 g、姜半夏6 g、胆南星6 g、黄连6 g、竹茹4 g、枳实8 g、橘红8 g、九节菖蒲8 g、炒酸枣仁8 g、天麻10 g、蝉蜕4 g、炒麦芽8 g、炒山楂8 g、炒神曲8 g、炙甘草6 g。6剂,免煎颗粒剂,水冲,每日1剂,早晚分2次温服。
2019年8月29日二诊:诸症好转,舌淡红、苔薄白,脉数。一诊方去炒麦芽、炒山楂、炒神曲,加远志8 g。10剂,用法同上。
2019年9月12日三诊:患儿病情平稳,精神好,纳便可。二诊方加黄精10 g,14剂,用法同上。随访半年,患儿因感冒发热1次,但未见惊厥。
4、按语
本例患儿因风热邪气入里化火生痰,风痰相搏,阻于窍络,蒙闭心神,扰肝动风,内外合邪,故其高热惊厥反复发作。为防止发展为复杂性高热惊厥,贾教授紧扣痰热这一关键病机,以清热涤痰、息风止痉为治法,方选清心涤痰汤加减。方中寓温胆汤以化痰浊;姜半夏燥湿化痰;胆南星清化热痰,息风定惊;枳实降气消痰;茯苓健脾渗湿,配伍橘红可增理气化痰之功,使气顺痰自消;菖蒲有石菖蒲与九节菖蒲之别,均归心经,有豁痰开窍之功,而贾教授擅用九节菖蒲,长于化痰,并芳香开窍以安神;黄连清心泻火;竹茹清化痰热;太子参、麦冬、炒酸枣仁益气养阴,宁心安神;天麻、蝉蜕均为平肝息风止痉要药[9];炒麦芽、炒山楂、炒神曲健脾消食;炙甘草调和诸药。二诊时,患儿饮食及二便好转,遂去炒麦芽、炒山楂、炒神曲,加远志逐痰涎、利心窍。三诊时,患儿无不适,因平素易外感,加黄精补气养阴,健脾益肾。贾教授擅用黄精治疗一切小儿虚证,提出“小儿虚证不离黄精”之说。综合全方,配伍得当,用药精妙,清热化痰,平肝息风,标本兼治,疗效甚佳。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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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山西省中医药管理局科研项目(2019zyyc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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