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运动医学教授Pescatello首次提出“心脏代谢疾病”(CMD)的概念[1]。心脏代谢疾病包括心血管疾病、糖尿病、肥胖等，已成为全球死亡率和发病率升高的主要原因[2]。心脏代谢疾病是心血管疾病(CVD)和代谢性疾病(包括糖尿病、血脂异常等)多种危险因素的结合，发病原因可能与糖脂代谢、炎症反应、线粒体功能等有关[3]。我国心脏代谢疾病负担巨大，患病率逐年增加。有研究显示，2010年，我国已成为糖尿病和高血压负担最重的国家[4]。数据统计显示，全球肥胖和糖尿病患病人数庞大，这些是影响心血管疾病的危险因素[5]。目前，西医治疗心血管代谢性疾病主要采用治疗代谢异常的药物及健康饮食的干预等[6-7]。虽然获益显著，但需进一步探讨和完善治疗方式，运用中西医结合的优势提高该疾病的疗效。

中医对心血管代谢性疾病的概念无明确的说明和记载，将糖尿病归属于“消渴病”范畴，冠心病归属于“胸痹心痛”,高血压归属于“眩晕头痛”,心力衰竭归属于“心悸、水肿”,肥胖这一病名在中医病名中也有所记载。从中医角度来看，脾胃功能受损，是引发代谢性疾病的重要病因之一[8]。脾胃是人体代谢的中枢，脾胃功能失常，则易生痰、生瘀，积于体内。临床运用益气化痰活血法治疗糖尿病、肥胖等相关心血管代谢性疾病，取得了良好的临床疗效。本研究通过收集益气化痰活血法治疗心血管代谢性疾病的相关文献，采用Meta分析系统评价该中医治法联合西医基础治疗心血管代谢性疾病的疗效和安全性。

1、资料与方法

1.1 纳入标准

1.1.1 研究类型

临床随机对照试验(RCT)。

1.1.2 研究对象

心脏代谢性疾病包括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压、心力衰竭，合并糖脂代谢紊乱、肥胖等。

1.1.3 干预措施

对照组采用西医常规措施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基础上联合益气化痰活血方剂治疗。

1.1.4 结局指标

临床总有效率、血糖[空腹血糖、餐后2 h血糖、糖化血红蛋白]、血脂[总胆固醇、三酰甘油、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炎性因子[白细胞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α、C反应蛋白]、体质指数、左室射血分数、中医证候积分及不良反应。

1.2 排除标准

非RCT;数据不完整的研究；合并其他危急重症；动物研究、个案报道、综述、学位论文及会议摘要等。

1.3 文献检索

计算机检索中英文数据库，中文检索词包括“益气化痰活血”“益气化痰”“心脏代谢疾病”“糖尿病”“慢性心力衰竭”“冠心病”“高血压”“随机对照试验”等。英文文献检索词包括“Yiqi Huatan Huoxue”“Chinese medicine”“cardiometabolic disease”“diabetes”“chronic heart failure”“coronary heart disease”“hypertension”。

1.4 文献筛选与数据提取

由2名研究员根据纳入与排除标准独立完成文献筛选，使用Excel表格对文献数据进行提取，提取的数据包括作者、发表时间、样本量、年龄、干预措施、疗程及结局指标。对于数据存在的差异和准确性，与第3名研究员协商解决。

1.5 文献质量评价

由2名研究员参照Cochrane系统评价手册偏倚风险评价方法独立进行判断。从随机分配方法、分配方案隐藏、盲法、研究数据完整性、选择性报告研究结果等方面进行评价。

1.6 统计学处理

采用RevMan 5.4软件进行数据分析。二分类变量以相对危险度(RR)或比值比(OR)作为效应指标，连续性变量以均数差(MD)或标准化均数差(SMD)作为效应指标。采用I2判断异质性结果，P>0.10,I2≤50%时，异质性可接受，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P≤0.10,I2>50%,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异质性较大时，进行敏感性分析判断相关研究是否影响异质性或尝试亚组分析等方式分析原因。采用漏斗图进行发表偏倚分析。

2、结果

2.1 文献检索流程及结果

根据检索策略，共检索到317篇文献，最终纳入24篇文献[9-32]。文献检索流程及结果见图1。

2.2 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

共纳入24篇文献[9-32],涉及1 951例病人，其中观察组980例，对照组971例。详见表1。

图1文献检索流程及结果

表1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

2.3 纳入文献的质量评价

纳入的24篇文献[9-32],10篇文献[9-12,15-16,18,21,24,28]采用随机数字表法进行随机分组，1篇文献[25]运用中央随机分配方法，1篇文献[29]按入院单双号随机分组，1篇文献[30]运用了完全抽样法，其余研究[13-14,17,19-20,22-23,26-27,31-32]未描述随机分组的方法。对于分配方案的隐藏纳入的文献均未进行描述，1篇文献[30]运用了盲法。所有文献未报告偏倚和其他偏倚。详见图2、图3。

图2纳入文献的质量评价比例图

图3纳入文献的质量评价汇总图

2.4 Meta分析结果

2.4.1 临床总有效率

共纳入18篇文献[9,11,13-23,25-26,28-29,31],涉及1 479例病人，其中观察组744例，对照组735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0%,P=0.98,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临床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OR=5.09,95%CI(3.67,7.07),P<0.000 01]。详见图4。偏倚分析显示漏斗图左右对称，无发表偏倚。详见图5。

图4两组临床总有效率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图5总有效率的漏斗图

2.4.2 血糖

2.4.2.1 空腹血糖

共纳入11篇文献[9,11-14,20,25-26,28-29,32],涉及887例病人，其中观察组446例，对照组441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81%,P<0.000 01,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空腹血糖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0.68,95%CI(-1.06,-0.30),P=0.000 4]。详见图6。删除4篇文献[11-12,20,28]后，I2=0%,分析原文后发现，异质性来源可能与纳入文献的疾病证型及治法的差异有关。偏倚分析显示漏斗图左右对称，无发表偏倚。详见图7。

图6两组空腹血糖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图7空腹血糖的漏斗图

2.4.2.2 餐后2 h血糖

共纳入9篇文献[9,11,13-14,20,25-26,28-29],涉及741例病人，其中观察组373例，对照组368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17%,P=0.29,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餐后2 h血糖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1.37,95%CI(-1.62,-1.12),P<0.000 01]。详见图8。

图8两组餐后2 h血糖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2.3 糖化血红蛋白

共纳入8篇文献[9,11,14,20,23,25,28,32],涉及588例病人，其中观察组297例，对照组291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25%,P=0.23,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糖化血红蛋白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0.56,95%CI(-0.72,-0.41),P<0.000 01]。详见图9。

图9两组糖化血红蛋白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3 血脂

2.4.3.1 总胆固醇

共纳入7篇文献[10,12,20-21,24-25,28],涉及642例病人，其中观察组321例，对照组321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92%,P<0.000 01,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总胆固醇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0.69,95%CI(-1.29,-0.08),P=0.03]。详见图10。敏感性分析显示，删除2篇文献[20,28]后，I2=0%,分析原文后发现，异质性来源可能与纳入人群所患疾病类型有关。

图10两组总胆固醇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3.2 三酰甘油

共纳入8篇文献[10-12,20-21,24-25,28],涉及712例病人，其中观察组356例，对照组356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33%,P=0.17,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三酰甘油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0.47,95%CI(-0.58,-0.36),P<0.000 01]。详见图11。

图11两组三酰甘油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3.3 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

共纳入8篇文献[10-12,20-21,24-25,28],涉及712例病人，其中观察组356例，对照组356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29%,P=0.20,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三酰甘油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0.61,95%CI(-0.72,-0.51),P<0.000 01]。详见图12。

图12两组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3.4 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

共纳入6篇文献[12,20-21,24-25,28],涉及592例病人，其中观察组296例，对照组296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97%,P<0.000 01,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两组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MD=0.18,95%CI(-0.08,0.45),P=0.18]。详见图13。

图13两组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4 炎性因子

2.4.4.1 白细胞介素-6

共纳入4篇文献[9,17-18,32],涉及445例病人，其中观察组150例，对照组145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48%,P=0.12,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白细胞介素-6水平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SMD=-0.36,95%CI(-0.59,-0.13),P=0.002]。

2.4.4.2 肿瘤坏死因子-α

共纳入5篇文献[9,17-18,27,32],涉及375例病人，其中观察组190例，对照组185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94%,P<0.000 01,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肿瘤坏死因子-α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SMD=-1.16,95%CI(-2.13,-0.19),P=0.02]。详见图14。逐一删除文献进行敏感性分析，未找到异质性来源。

图14两组肿瘤坏死因子-α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4.3 C反应蛋白

共纳入4篇文献[17-18,27,30],涉及336例病人，其中观察组168例，对照组168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92%,P<0.000 01,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C反应蛋白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SMD=-0.83,95%CI(-1.63,-0.04),P=0.04]。敏感性分析显示，删除1篇文献[18]后，I2=49%,分析原文后发现，可能与该篇文献纳入人群所患疾病类型(高血压)有关，对结局指标产生影响。

2.4.5 体质指数

共纳入4篇文献[9,11-12,25],涉及337例病人，其中观察组171例，对照组166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36%,P=0.20,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体质指数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0.92,95%CI(-1.33,-0.52),P<0.000 01]。

2.4.6 左室射血分数

共纳入3篇文献[15,17,31],涉及245例，其中观察组124例，对照组121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73%,P=0.02,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左室射血分数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SMD=1.15,95%CI(0.62,1.69),P<0.000 1]。敏感性分析显示，删除1篇文献[15]后，I2=0%,分析原文后发现，可能与该篇文献纳入人群的年龄有关，对结局指标产生影响。

2.4.7 中医证候积分

共纳入5篇文献[9-10,15-16,29],涉及409例病人，其中观察组207例，对照组202例。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I2=77%,P=0.001,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观察组中医证候积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2.79,95%CI(-3.96,-1.62),P<0.000 01]。详见图15。敏感性分析显示，删除1篇文献[16]后，I2=24%,分析原文后发现，该篇文献舌苔、脉象不参与计分，可能对结局指标产生影响。

图15两组中医证候积分比较的Meta分析森林图

2.4.8 安全性评价

共4篇文献[14,18,25,29]报道了不良反应发生情况。其中2篇文献[14,25]未发现用药期间有不良反应发生，2篇文献[18,29]提示观察组不良反应发生率低于对照组。

3、讨论

心血管代谢性疾病包括心血管疾病和代谢性异常引起的心血管系统疾病。现代研究认为，代谢性疾病的发生发展与肠道微生物群功能的失调、免疫反应密切相关[33]。相关研究显示，微循环受损可能是糖尿病病人的关键原因[34]。多数2型糖尿病病人常伴有高血压，二者均为心血管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35]。炎症反应参与心血管疾病的生理病理过程，促炎细胞因子和抗炎细胞因子的失衡可能是动脉硬化性心血管疾病的原因[36]。超重和肥胖的流行极大增加了糖尿病、高血压、高脂血症等心血管疾病风险，可能与炎症反应增强有关[37]。目前，西医治疗心血管代谢性疾病主要是药物，包括控制糖脂等代谢异常及健康饮食、体育锻炼等方式。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需进一步完善，减少不良反应的发生。因此，在此基础上联合中医辅助治疗具有一定的优势。

中医学认为，心血管疾病的发生发展与气、血、津液等紧密关联，其既是发病的原因，也是疾病进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38]。尤良震等[39]运用中医理论分析糖尿病心脏病的病机，认为痰瘀互结是其发生发展的关键环节。佟旭等[40]研究显示，血清脂蛋白异常是产生“痰”的病理基础，血液流变学、纤溶异常、微循环障碍是产生“瘀”的病理基础。多痰多湿是肥胖的核心病机，运用茵陈五苓散配合健康膳食治疗痰湿型肥胖，病人临床症状、代谢指标等显著改善[41]。

本次Meta分析纳入了24篇文献，分析药物组成可见，益气多以黄芪为主，化痰多用瓜蒌、薤白、半夏等药物(瓜蒌薤白半夏汤),活血多使用川芎、丹参等中药。药理研究显示，黄芪甲苷通过抑制核因子-κB(NF-κB)表达，减少心肌细胞凋亡，保护心肌；可抑制心肌纤维化，对高血糖性心脏损伤发挥保护作用[42]。瓜蒌薤白半夏汤通过多种蛋白(白细胞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血管内皮生长因子 A等)提高糖代谢、调节炎性因子、参与氧化还原反应、保护血管内皮、抗动脉硬化[43]。川芎可抗氧化、抗血栓，通过抑制炎症反应等改善心功能，保护心肌[44]。丹参酮ⅡA对氧化型低密度脂蛋白引起的内皮细胞损伤可发挥抗动脉硬化的作用；通过抑制miRNA-1表达、抗氧化等保护心肌[45]。

本次Meta分析结果显示，益气化痰活血法联合常规西药治疗心血管代谢性疾病疗效显著，可提高临床总有效率，降低血糖水平(空腹血糖、餐后2 h血糖、糖化血红蛋白),改善血脂(总胆固醇、三酰甘油、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降低炎性因子水平(白细胞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α、C反应蛋白)及体质指数，改善心功能和中医证候积分等，且不良反应较少，安全性较好。本研究尚存在局限，今后需更多高质量的RCT进一步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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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No.81570729);泰山学者基金项目(No.ts20190979);

文章来源:董敏,田丁阳,粟裕冬,等.益气化痰活血法治疗心血管代谢性疾病的Meta分析[J].中西医结合心脑血管病杂志,2024,22(18):3265-32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