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来恶性肿瘤发病率持续上升,给患者带来诸多痛苦。肿瘤标志物是临床常见的一种筛查手段,可能是恶性肿瘤早期的表现。张志励主任医师根据多年临床经验,总结肿瘤病因为浊毒,因此肿瘤标志物升高也可通过浊毒论治。此文主要介绍张志励主任医师论治肿瘤标志物升高的思想,并附临床辨证论治肿瘤医案1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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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社会不断进步与发展,恶性肿瘤已成为威胁中国及全球人群健康的重大疾病之一,近几十年来癌症发病和死亡负担持续上升,成为公共卫生事业极大的挑战[1]。癌症是美国第二大死亡原因[2]。在中国癌症发病率达到293.91/10万,病死率达到174.55/10万,远高于全球平均水平[3]。大多数癌症是在患者出现症状时发现的,或通过筛查,或通过肿瘤标志物连续随访发现。肿瘤标志物是机体存在恶性肿瘤时产生的蛋白质。肿瘤标志物可以在癌症患者的血液、尿液、粪便或其他体液中找到。大多数是血溶性糖蛋白,通常由单克隆抗体检测[4]。
1、肿瘤标志物与恶性肿瘤
肿瘤标志物检测是诊断肿瘤的一种检测方法,在20世纪被发现后便备受重视。特殊的肿瘤标志物被用来诊断并确定其扩散程度,提高预后和跟踪某些类型的肿瘤。临床通常通过测量血液中某些物质的含量,从而“诊断”肿瘤疾病。依靠其简便、经济的优势,肿瘤标志物作为一项常规检查广泛应用于临床。虽然高水平的肿瘤标志物提示可能有肿瘤发生,但仅凭肿瘤标志物不能确诊[5]。
2、肿瘤病因病机的认识
张志励主任医师结合多年临床经验,总结肿瘤病因多为“浊毒”,而肿瘤标志物升高是恶性肿瘤发病早期的一类表现,可将其认为是“微观辨证”的一种方法。恶性肿瘤的发病过程,便是浊毒邪气酿生的过程,肿瘤早期可能并无明显的肿块,但体内已有浊毒内蕴,对于此类患者理应从浊毒论治。中医浊毒理论是近年来提出的重要病因理论,以天人合一的中医整体思维方式来探究当代生态环境及人体自身饮食、情志和生活方式的改变对人体健康的影响,有其深刻的内涵和广泛的外延。浊毒理论在临床运用广泛,国医大师路志正、陆广莘和李佃贵等应用浊毒理论治疗多种疾病取得良好效果。
虽然目前浊毒理论在临床、科研、教学等方面的论文数量繁多,但对浊毒的概念缺乏统一认识。大多数医家认为,浊毒泛指一切对人体有害的不洁物质,或湿浊、谷浊久蕴化热形成的对脏腑气血造成严重损害的黏腻秽浊之物[6]。
2.1浊邪的概念
在中医学理论中,“浊”与“清”相对应,早在《黄帝内经》中便有清浊相对应的记载,《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此处的“浊”应为生理中正常出现的“浊”,包括代谢产生的污浊废弃之物以及水谷精微中重浊浓稠的部分。而浊毒理论中的“浊”应为机体在异常状态下产生的,带有秽浊、不清等特性的邪气,李佃贵教授认为,“浊”便是湿浊之邪,因湿邪特性重浊黏腻,每于病位停留滞着,阻碍轻清阳气的活动,故名浊[7]。现代医家大多也认为浊与湿类似,但湿轻浊重,湿聚而成浊[8]。浊与湿邪类似,分为内外[7],外浊指自然界的秽浊之气;内浊为机体异常代谢的病理产物[9]。浊邪可内生也可外感,浊邪内生是由于肝气不舒,气机不畅,脾胃气机升降失调,化生湿邪,湿邪停聚日久化为浊邪;外感浊邪可能是由于外感六淫邪气,阻碍气机调畅,使得湿邪内蕴,日久生浊[10]。
2.2毒邪概念“毒”在中医古籍中指药物,或药物的偏性与峻烈之性[11],后引申为有害的物质,也可指代病因病邪,《金匮要略心典》云:“毒者,邪气蕴结不解之谓”。毒邪也可分为内外,外毒指疫戾邪毒,如温毒、疫毒等;内毒指内生毒邪,是由于机体气血失和、阴阳失调、脏腑功能紊乱等原因,由机体内化生的有害物质[12]。外感毒邪可由于水、土、食品等因素影响机体。有研究表明,食品污染是重要的安全隐患,是引起肿瘤等慢性非传染性疾病的重要风险因素[13],六淫邪气过盛也可化为毒邪,例如湿毒、火毒等。内生毒邪可由于情志失调、饮食不节、劳逸无度等诱因,导致气血不和、阴阳失调等,化生湿邪、瘀血等病理产物,日久不化,酝酿为毒。
2.3浊毒理论虽然“浊”与“毒”早在《黄帝内经》中,甚至更早时期就已经应用于中医学理论中,但将浊毒合而称之,并对其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却是20世纪后期中医界的一个创新。浊毒理论是以“浊”与“毒”为核心,浊、毒虽然同属邪气,但性质不同,李佃贵教授认为,浊属阴,毒为阳邪,浊、毒虽性质不同,然两者关系甚密,常胶结致病[7]。浊与毒之间常相互滋生,浊邪久酿可生毒,毒邪日久亦可影响机体化生浊邪,二者联系密切,常互助为虐,故而将浊与毒并成为浊毒。浊毒既是致病因素,同时也是病理产物。浊邪黏腻浑浊,易阻滞于经脉,阻碍气机,耗伤正气,若胶黏不去,便可酿生毒邪;毒邪峻烈,大耗正气,浊毒相合则浊带毒性,毒有浊质,严重损伤脏腑经络。
3、治疗原则
在多年临床过程中,张主任对于浊毒为病有其独特的治疗思想。浊毒为病是由浊邪、毒邪2种邪气裹挟,临床表现既有浊邪黏腻浑浊,易阻滞经脉,阻碍气机调畅,影响水液代谢等特点,又有毒邪为病,性质燥烈,损伤正气,耗伤血肉的特点。二者相和则病势缠绵,病性燥烈,多表现为虚实夹杂证,日久则形体衰败。因此,对于浊毒为病,治疗当分轻重,对于浊毒二邪使用不同的治疗原则,浊邪治疗可化浊利湿,使浊邪外出,或自口鼻,或经腠理,或于二便,因势利导,使浊邪尽快排出[14,15];对于毒邪的治疗可采用清热解毒,培补正气的治疗原则,一方面清除体内毒邪,另一方面补养毒邪耗伤之正气,正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正气充足亦可有利于祛除邪气。
3.1浊邪治疗《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满者,泻之于内;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在皮者,汗而发之;其剽悍者,按而收之;其实者,散而泻之”。中医对不同邪气采取不同的治疗方式,对于浊邪治疗也如此,给邪以出路,因势利导,驱邪外出。芳香化湿法常用于湿浊内蕴,困阻周身,可醒脾开胃,运化湿浊,常用广藿香、佩兰、砂仁等;淡渗利湿法对于浊邪停聚部位较低者,可使浊邪自二便而出,常用药物有茯苓、泽泻等;泻下降浊法多用于浊邪蕴于胃肠,六腑以降为顺,腑气不降则清气难升,气机不畅,则浊邪不去,常用大黄、厚朴、姜半夏等药物使浊从便出;另外可根据浊邪停聚位置不同采用不同治法祛除浊邪。
3.2毒邪治疗毒邪治疗多根据病势决定,医家根据患者身体情况灵活选用各种药物。一般来说,毒邪较轻者,采用清热解毒法,常用药物有金银花、连翘、黄芩、黄连、黄柏、大青叶、青黛、板蓝根等;毒邪较重或已有痈肿者应采用清热解毒,同时可以消散痈肿的药物,如半边莲、半枝莲、败酱草、白花蛇舌草等;毒邪极重及肿物明显者,运用急性子、狼毒、黄药子等峻烈之品以清热解毒,散结消肿,破血消癥。
3.3验案举隅张某,男,43岁,公务员。2023年1月29日初诊。主诉:糖类血清抗原CA724高于正常值。患者体检时发现肿瘤标志物糖类血清抗原724(CA724)升高前来就诊,就诊时CA724数值为10μg/L。经影像学检查结果显示,无任何异常占位性病变。患者平素偶有头部昏蒙,阴雨天症状较为明显,情绪波动较大,遇事易焦虑,进而导致入睡困难,第2天影响工作质量。无明显恶寒发热症状,情绪波动较大,表现为紧张、焦虑不安、痛苦等负面情绪,偶尔出现胸胁满闷,自述遇到困难容易失眠、焦躁,且易出现悲观想法,严重时出现一过性气短,平素偶有乏力,工作中自觉记忆力减退,注意力不集中,晨起有少量黏痰咳出,色白。口不干,不喜饮水,纳尚可,经常出现食欲不振或食后腹部胀满不舒,打嗝或矢气排出后腹胀缓解,不喜油腻肉食,小便正常,大便每日1~2次,偶尔不成形,质地稍黏。舌色淡红,舌苔薄白,舌边略有齿痕,脉细滑。西医诊断:亚健康。中医诊断:阴阳失调,辨证:肝郁脾虚,浊瘀互阻。治法:疏肝健脾,化浊宽中。方药:选用柴胡疏肝散加味,组方如下:柴胡、黄芩、姜半夏、陈皮、党参、枳壳、厚朴、川芎、苍术、香附、海螵蛸、喜树果、蛇莓、桔梗、急性子、甘草、赤芍。嘱患者7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早晚2次温服。
2023年2月7日二诊:患者服用药物7剂后上述症状均有所缓解。现症见:患者焦虑情绪有明显改善,现情绪平稳,睡眠尚可。胸闷胁肋部胀满症状明显减轻,服药期间未出现气短症状。晨起仍有少量痰,咽部有异物感,吞之不下,吐之不出。食欲不振有所缓解,食后腹胀偶有出现,食少量辛辣、油腻之物出现胃痛、泛酸症状。二便尚可。舌色淡红,舌苔薄白,舌边略有齿痕,舌面无水华之象,脉细滑。辨证:肝郁脾虚,浊瘀互结。治法:疏肝健脾,活血理气,利咽化浊。方药:选取柴胡疏肝散合良附丸及金铃子散加减化裁。组方如下:醋柴胡、黄芩、姜半夏、陈皮、党参、枳壳、厚朴、川芎、苍术、醋香附、急性子、蛇莓、桔梗、喜树果、延胡索、川楝子、桃仁、红花、高良姜、生甘草。嘱患者7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早晚2次温服。
2月14日三诊:患者服用7剂后症状均有明显缓解。现症见:患者紧张、焦躁情绪基本消除,服药期间心情愉悦,睡眠质量佳。胸胁胀满、气短、乏力症状基本未出现。咽部有异物感症状消失,偶尔晨起有极少量黏痰,色淡黄。纳食尚可,食后偶尔腹胀,短时间内即可缓解,胃痛症状同前,偶尔发作,痛感轻微易缓解,泛酸症状未出现。小便正常,大便偶尔发干。舌色红,舌苔薄白,舌边齿痕不明显,舌下脉络瘀紫,脉细涩。辨证:肝郁脾虚,瘀血阻络。治法:疏肝健脾,行气宽中,活血化浊。方药:方用自拟疏肝健脾化浊活血汤。组方如下:醋柴胡、黄芩、姜半夏、陈皮、党参、枳壳、厚朴、川芎、苍术、醋香附、荆芥、急性子、蛇莓、桔梗、喜树果、延胡索、川楝子、桃仁、红花、高良姜、草果、生甘草。嘱患者7剂水煎服。用法用量同上。
3月17日四诊:患者于2023年3月15日体检,生化结果显示CA724较治疗前升高,数值为12μg/L。当即患者感到恐惧不安,随即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现症见:患者心情低落,原服用上7剂后胁肋部胀满不舒症状消失,现因肿瘤标志物结果升高再次出现,且伴有胸闷、心慌、气短、头晕症状。咽部异物感未曾复现,胃痛、胃酸、食后腹胀症状均消失,纳可,寐安,二便调。舌色淡红,舌苔薄白,舌下络脉稍有瘀紫、脉涩细。辨证:心脾两虚,浊瘀互结。治法:扶正祛邪,补气活血,化浊解毒。方药:选取自拟方。组方如下:黄芪、当归尾、醋柴胡、黄芩、姜半夏、防风、党参、枳实、苍术、荆芥、山慈菇、喜树果、蛇莓、醋香附、川芎、蟾皮、全蝎、生甘草。10剂,每日1剂,水煎,分早晚温服。在诊疗过程中嘱咐患者单纯一项肿瘤标志物结果升高并不能代表肿瘤的发生或发生的概率高,肿瘤疾病的诊断需要综合检查的考量。在日常体检中发现某项指标升高时积极应对,及时就诊咨询服药,并应时刻保持乐观、愉悦心态,适当进行户外活动,丰富生活,将注意力尽量转移,不要太过担心检测指标的升高。
3月30日五诊:患者服用上述10剂后症状明显改善。现症见:患者气色、精神明显改善,平素工作生活无乏力、困倦的症状。患者自述恐惧、焦虑的消极情绪通过运动或与家人多沟通后明显缓解,胸满胁胀症状消失,未再出现心慌、头晕、气短的症状。咽部异物感、胃痛、胃酸症状未复发。纳可,寐安,二便调。舌色淡红,舌苔薄白,舌边略有齿痕,舌下络脉可见少量瘀紫。脉细滑。辨证:气血两虚,肝郁气滞。治法:扶正祛邪、补气活血、化浊解毒理气。方药:选取自拟方。组方如下:黄芪、当归尾、川芎、桂枝、茯苓、桃仁、红花、党参、枳实、防风、荆芥、山慈姑、喜树果、蛇莓、醋香附、蟾皮、干姜、全蝎、延胡索、川楝子、生甘草。10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早晚2次温服。
患者于2023年5月2日复查CA724为5.0μg/L,恢复正常。
按语:患者为43岁男性,既往体健。患者平素工作压力较大,导致肝气不疏,脾虚失运,化生湿浊,阻滞中焦,日久化生浊毒之邪,因此常出现食欲不振且偶尔食后腹胀,清阳不升,故而头部昏蒙。又因体检过程中检出肿瘤标志物升高后担心患有肿瘤,日夜忧思过度,夜寐欠安,加重肝气郁结,因而有胁肋部胀满不适,负面情绪过度耗伤心神,心神失养则偶尔心慌。木郁乘脾,更损脾气则食欲不振、乏力、食后腹胀等症状加重,食油腻后瘀阻中焦,打嗝或矢气可使气机稍有舒畅,胁肋胀满、腹胀症状能有所缓解。脾虚失运,浊毒之邪阻滞于内,则大便稀溏、黏腻,舌边有齿痕。治疗以疏肝健脾,化浊解毒为原则,方用柴胡疏肝散加黄芩、姜半夏、党参、厚朴、苍术、喜树果、蛇莓、急性子,厚朴、姜半夏、海螵蛸、桔梗加强化浊理气之功,喜树果、蛇莓、急性子解毒散瘀,加党参培补脾气,服药7剂后患者症状均有不同程度的缓解。二诊时患者焦虑情绪明显改善,偶有胃痛、反酸,因此在前方基础上加减化裁,合用良附丸、金铃子散,加强化浊和胃、泄热止痛之功效。三诊患者症状均有所缓解,舌下脉络瘀紫提示有瘀血阻滞之象,因此加桃仁、红花活血化瘀,草果化浊理气。四诊时患者再次检出肿瘤标志物升高,焦虑情绪加重,气机不畅,因此去掉活血止痛的延胡索、川楝子、桃仁、红花、高良姜等,加入黄芪、当归尾益气活血,山慈菇、蟾皮、全蝎解毒化浊。五诊患者症状明显减轻,加入桂枝、茯苓、桃仁、红花、延胡索、川楝子、干姜、理气活血化瘀。服用10剂后患者再次检查肿瘤标志物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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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张志励.张志励主任运用中药治疗肿瘤标志物升高经验[J].光明中医,2025,40(04):682-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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