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冶尕西主任医师认为,慢性唇炎的发病多与饮食习惯及体质因素有关,病机多为素体脾胃虚弱,过食辛辣肥甘,致使中焦湿热,在各种病因的作用下,如外感风邪,或胃火炽盛,郁久化热发为本病。治疗上其主张针药结合,以调理脾胃为本,兼清热利湿。针刺方面结合贺普仁教授的学术思想,以调理脾胃为治疗原则;中药汤剂运用四妙散加减,以清热利湿。疗效显著,附典型病案1则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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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唇炎(chroniccheilitis,CC)又称慢性非特异性唇炎,是一种常见的皮肤病。现代医学认为,本病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可能与天气突然变化、局部理化刺激、遗传等因素有关[1]。本病以唇部长期干燥、肿胀、脱屑等为主症,具有病程长、易反复发作的特点,影响患者的生活和面部美观。西医治疗CC,只针对唇部,缺乏有效的疗法,多为外涂抗生素乳膏、激素类软膏或口服维生素、激素、抗过敏药物等,易反复发作,且疗效不佳。中医疗法在本病的临床治疗中展现出独特的优势,具有不良反应少、多途径、无依赖性等优点。冶尕西主任医师系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医医院暨中医研究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国家重点专科学科和学术带头人,中国针灸学会理事会理事,中国针灸学会手法量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冶主任从事临床工作近30年,擅长运用针药结合的方法治疗常见病和疑难病,取得了良好的临床疗效。笔者有幸跟师学习,现将冶主任针药结合治疗CC的临床经验总结如下。
1、病因病机
本病属于中医学“唇风”范畴[2]。唇风之名首见于《外科正宗》,文中记载:“唇风,阳明胃火上攻,其患下唇发痒作肿。”阐述了本病的病机为阳明胃火上攻。《黄帝内经》曰:“舌焦唇槁,腊干嗌燥,饮食不让美恶。”指出了本病的主要临床表现。《诸病源候论》记载:“脾与胃合足阳明经……其支脉入络于脾,脾胃有风热邪气乘之,则肿发于唇。”[3]从经络循行和外邪侵袭角度指出唇部疾病与脾胃关系密切。现普遍认为,本病病因多为风、火、湿,病位在脾胃,但对于本病的病机认识尚不统一。
2、治疗思路及方法
2.1从脾论治中医学认为,脾在窍为口,其华在唇,正如《素问·五脏生成论篇》曰:“脾之合肉也,其荣唇也。”阐述了脾与唇的生理关系,故口唇的质地、色泽可以反映脾精、脾气的盛衰。古籍对于本病的治疗有诸多记载,《理瀹骈文》云:“唇有病治脾……如燥裂,胭脂膏敷。”[4]《外科正宗》曰:“唇风……宜铜粉丸泡洗,内服地黄丸。”[5]通过阅读古籍发现,历代医家治疗本病早有内治、外治之分,虽然二者治则截然不同,但都从脾论治。
冶主任认为,患者素体脾胃虚弱,过食辛辣肥甘,致使中焦湿热,在各种病因的作用下,如外感风邪,或胃火炽盛,郁久化热而发病。饮食不节,脾失健运,湿热内蕴,上犯于唇,则见口唇肿胀;湿热内蕴,损伤脾气,脾失运化,津液输布失司,则见局部皮肤皲裂、瘙痒、脱屑,故认为脾胃湿热是本病的主要病机,治疗以调理脾胃为本,兼清热利湿。
2.2热因热用
热因热用,又称“从治法”“反治法”,如《丹溪心法》记载:“火以畅达,拔引热毒,此从治之意。”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指出火针可用于治疗热证,不但打破了传统上对热证禁止使用火针的限制,而且拓展了其应用领域,为后人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6]。在治疗热证时,如果过早或过多使用寒凉之法,很容易导致湿邪内伏,阻碍体内阳气运行,不利于邪气排出,若施以火针,以热引热,借其温热之力,强开门户,给热邪以出路,可将火热毒邪驱除于外,从而起到清热解毒的作用[7]。
国医大师贺普仁教授提出针灸三通法,即微通法、温通法、强通法[8],利用针灸的不同手段,激发人体正气,破邪外出,从而调和气血、疏通经脉。其中微通法就是毫针疗法,以得气为要,又强调针刺需微妙轻巧。温通法即火针疗法和艾灸疗法,借助火热之力,通过温热刺激来疏通经络。强通法即刺络放血疗法。“毫火针”是对“火针”的扩展和创新,传统的火针在针灸过程中强调“红、准、快”,且不留针,冶主任将温通法和微通法相结合,在保证温通作用的基础上,提出毫针细而柔软,不耐烧灼,无需烧至通红,且此法针刺后可留针[9]。其认为此疗法不仅能利用火针之热引邪外出,还能激发人体阳气,调畅经络,故治疗本病多采用此法。
2.3针药结合
冶主任擅长运用针药结合的方法治疗本病,正如孙思邈所言:“知针知药,固是良医。”冶主任认为,针灸与中药2种治疗方法的诊治原则是一致的,注重针药并用,可取得相得益彰之效。
2.3.1外用针刺以调理脾胃冶主任认为,治疗本病应从脾论治,以调理脾胃为本。因脾胃为气机升降之枢纽,故治疗时应注重调畅气机。针刺时先用毫火针针刺四关穴(合谷、太冲)以调畅气机;再取中脘、足三里、章门穴以补中益气、健脾和胃,商丘、公孙穴以调理脾胃、激发经气,内庭穴以清热泻火、通经活络;次取水沟、承浆、地仓、兑端穴以通调气血、疏通唇部经络。若有局部肿胀,则予强通法围刺,以刺激唇部。最后根据兼症辨证配穴。
合谷穴为手阳明大肠经原穴,属阳明燥金,以肃降为顺,刺之能理气活血、疏经活络、清热解表[10]。太冲穴为足厥阴肝经原穴、输穴,属厥阴风木,以升为顺,具有疏肝理气、通络理血的作用。太冲穴偏于调血,合谷偏于调气,二穴相配,一阴一阳、一气一血、一升一降,共奏通畅气机、调节气血之功[11]。中脘穴为胃之募穴,具有疏利中焦、升清降浊之功。足三里穴为胃经合穴、下合穴,刺之可益气活血、健脾和胃。章门穴为脏会穴,具有清热利湿、理气散结之功,配伍中脘、足三里穴可补中益气、健脾和胃。商丘穴为脾之经穴,刺之可以更好地激发经气。公孙穴为脾之络穴、八脉交会穴,可沟通脾胃二经,具有健脾和胃之功。内庭穴为胃之荥穴,具有清热泻火、通经活络之功。合谷穴善治口面疾病。内庭穴为荥水穴,“荥主身热,病变于色者取之荥”,合谷穴与内庭穴配伍,可治胃火上炎导致的唇部红肿。水沟穴有醒神开窍、降气和胃、通经活络的作用;承浆穴为足阳明胃经、任脉的交会穴,居于阴尽生阳的部位,可调整下唇气机,有较好的承上启下、疏通经络、调整气机的作用;地仓穴属足阳明胃经,是手足阳明大肠经和阳跷脉之会穴,具有舒筋活络、开关通窍的作用;兑端穴属督脉,具有醒神开窍、通调气血之效。四穴合用可通调气血、疏通唇部经络。2.3.2内服中药以清热利湿结合CC的病因病机,冶主任认为,脾胃湿热证是本病的常见证型,方选四妙散加减治疗。此方出自张秉成《成方便读》[12],由黄柏、苍术、薏苡仁、牛膝组成。黄柏味苦、性寒,泻火解毒、清热燥湿力强,专为清利湿热而设,为君。薏苡仁味甘、淡,性凉,可健脾渗湿、清热除痹[13];苍术味辛、苦,性温,燥湿健脾、祛湿化浊力强[14],亦可中和黄柏、薏苡仁之寒凉之性,二者共为臣药。牛膝味酸、苦,可补肝肾、强筋骨、逐恶血、破癥结、祛湿除痹,痈肿恶疮悉疗,金疮折伤皆医[15]。中医有异病同治之说,现代医者运用此方化裁治疗多种疾病,如肾病[16]、痛风[17]、类风湿关节炎[18]等。
3、典型病案
患者魏某,女,51岁,2022年12月3日初诊。主诉:下唇部潮红肿胀半年余。患者自诉半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下唇部潮红肿胀,未予重视。此后下唇部红肿逐渐加重,并出现皲裂、脱屑,遂就诊于中卫市中医医院,确诊为CC,予以红霉素软膏、丁酸氢化可的松乳膏外用,症状未见好转。近日红肿波及唇周皮肤,患者自觉肿胀明显,伴瘙痒,下唇部皮肤皲裂、脱屑,特来就诊。刻下症见:患者下唇部及唇周皮肤潮红、肿胀,皮温略高,下唇部皮肤皲裂、脱屑,瘙痒感明显,伴口干口苦,心烦,纳食差,夜寐欠安,二便调,舌暗红、苔黄腻,脉滑数。中医诊断:唇风,证属脾胃湿热。治以健脾和胃、清热利湿。针刺合谷、太冲、商丘、章门、公孙、中脘、足三里、内庭、三阴交、水沟、地仓、承浆、兑端穴,均施以毫火针针刺,留针30min,每日1次,连续5d。中药予四妙散加减,处方:黄柏10g、薏苡仁15g、麸炒苍术9g、川牛膝10g、连翘15g。7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温服。
12月10日二诊。患者诉治疗后症状有所好转,下唇部及唇周皮肤暗红,下唇中部肿胀明显减轻,两侧及唇周肿胀稍有缓解,皮温不高,瘙痒感较前明显减轻,皲裂症状明显改善,可见少量脱屑,仍伴口干口苦,纳食欠佳,心烦、眠差症状较前有所改善,二便调。舌暗红、苔黄略腻,脉滑数。针刺合谷、太冲、章门、商丘、公孙、中脘、足三里、内庭、三阴交、水沟、地仓、承浆、兑端、太溪、气海、关元穴,均施以毫火针针刺,下唇周予以强通法围刺,留针30min,每日1次,连续5d。中药原方加燀桃仁10g、红花6g,7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温服。
12月17日三诊。患者下唇部及唇周肿胀明显消退,无瘙痒感,无新发皲裂,原有皲裂均已脱痂,无脱屑,偶有口干口苦,纳食可,夜寐可,二便正常。舌暗、苔薄黄,脉滑。继续当前治疗,以巩固疗效。三诊后,患者想继续针灸调养,冶主任见其唇部滋润,肿胀消退,嘱其日常注意保护唇部,忌食辛辣刺激、生冷海鲜之品,至今未复发。
按语本案患者初诊根据症状及舌脉之象可辨证为脾胃湿热证。患者素体脾胃虚弱,易蕴湿化热,饮食不节,脾失健运,湿热内蕴,上犯于唇,则见口唇肿胀。当以调理脾胃为治则,同时兼清热利湿。针刺首取合谷、太冲穴,二穴合用,共奏通畅气机、协调气血之功,为调理脾胃奠定基础。患者脾胃虚弱,纳食差,取中脘、足三里、章门穴以补中益气、健脾和胃,商丘、公孙穴以沟通脾胃、激发经气。患者唇部红肿,取内庭穴以清热泻火、疏经活络,配伍合谷穴,效果甚佳。患者久病体虚,考虑强通法不可耐受,故直接取水沟、承浆、地仓、兑端穴以通调气血、疏通唇部经络,取三阴交穴以健脾祛湿、安神调经。患者下唇部及唇周皮肤潮红肿胀,瘙痒明显,伴口干口苦,心烦,舌暗红、苔黄腻,脉滑数,均为湿热重之表现。遂一诊方予四妙散加连翘,方中黄柏泻火解毒、清热利湿;薏苡仁健脾渗湿、清热除痹;苍术燥湿健脾、祛湿化浊,兼以中和黄柏、薏苡仁寒凉之性;川牛膝偏于通,可活血祛瘀、引火下行、祛湿除痹;连翘性微寒,具有清热解毒、散结消痈之效,为疮家圣药,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连翘具有免疫调节作用,可增强机体免疫应答[19]。诸药配伍,共奏健脾和胃、清热利湿之功。二诊时患者除唇部肿胀外,其余症状明显减轻。针刺取穴加太溪、气海、关元以固本益气、调理冲任。患者唇部颜色变暗,结合舌暗红,为病邪日久阻滞气血运行,血停则瘀生,故下唇周予以强通法围刺以刺激唇部,疏通局部气血。中药汤剂在原方基础上加桃仁、红花,以增强活血化瘀之功。三诊时症状基本消失,继续当前治疗,以巩固疗效。
4、小结
CC是一种常见的皮肤病,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西医治疗本病只针对唇部,缺乏有效疗法。冶主任根据其多年临床经验,认为本病病位在脾胃,病理基础为脾胃虚弱,脾经风热、脾胃湿热、阳明胃火等均可导致本病的发生,治疗时应以调理脾胃为本,结合辨证施治。运用毫火针与中药相结合的治疗方法,既治脾胃之本,又治唇部之标,内外联合,疗效显著。同时嘱患者注意饮食调摄,少食生冷寒凉、辛辣刺激、肥甘厚味之品;重视唇部护理,改掉舔唇、咬唇等不良习惯,以预防本病的发生与发展,从而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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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陈玉娇,倪江涛,冶尕西.冶尕西主任医师针药结合治疗慢性唇炎临床经验[j].甘肃中医药大学学报,2025,42(04):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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